傅問漁被她這番渾身破綻的大道理說得目瞪口呆,虎軀一震,只想鼓掌誇讚一番你說得好有道理,在下竟無法反駁!
但礙於傅問漁的手現在是個殘廢狀態,她只好狠狠貶低肖顏開一番:“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誰爲我痛苦了?你,溫琅,蕭鳳來,還有別人嗎?”
“難道小開不是因你而痛苦嗎?正是因爲你的存在,他纔在我們二人之間如此爲難。”肖顏色開有些傷感的目光望着外面,小開已經走了不在院中,桌上放着她帶來的點心,他終是未動,肖顏開她好一番善良的悲憫神色。
傅問漁覺得這個人她大概是因爲跟蕭鳳來待了一段時間,所以習來了蕭鳳來腦子有病這個問題,忍不住都笑出了聲:“小開他痛苦是因爲有你這麼個親姐姐好嗎?騙他五年的人是你,他好不容易走出陰影開朗了一些,把他重新拉回痛苦的也是你,他爲難的不是我與你之間如何,而你做的那些事,讓他覺得羞愧,你這個人的邏輯,比較令人費解啊。”
“那你敢說,溫琅不是嗎?蕭鳳來不是嗎?”她恨色道,像是被傅問漁戳穿了看完毫無漏洞實在滿篇混帳道理的話,有些急得跳腳的樣子。
傅問漁讓她逗樂了,“蕭鳳來當然不算,她是愛而不得,就算沒有我,溫琅也未必會愛她,而溫琅的痛苦源自於我我不否認,但全是因爲我嗎?沒有這祈國的原因嗎?我能不能說,正是因爲你這樣的人幫着那個面具人爲非作歹,才讓溫琅如此艱難痛苦的?你是不是也該死啊?是該我承受的,我從不推卸,不該是我的,我一分不受。所以,你這番謬論能說得如此的理直氣壯,我也好生佩服。”
“難道你真的敢說,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因你而起的嗎?沒有你,一切都會好起來,是因爲有你,你這個天之異人的存在,纔有那麼多的人爲之痛苦。”肖顏開狠色道,幾次三番讓傅問漁反駁回來,她顯得有些黔驢技窮的樣子。
“那是不是我死了,他們就開心了呢?”傅問漁淺聲問一句。
“我死了,方景城必然傷心欲絕,絕不會回到你身邊,溫琅也不會接受蕭鳳來,小開會難過,這屋子裡所有人都會痛苦,你的主上也未必會放過你,放過這天下,十八行宮大陣在那兒擺着呢,我倒是覺得,你若是死了,小開頂多會哭一場難過一場,不會像現在這般爲難於我們二人之間,不如,請你去死吧?反正沒有人在乎你。”
“你說什麼?”
“我說反正沒有人在乎你的死活啊,肖顏開,這世上除了小開對你還有些溫柔外,你覺得還有誰在乎你?我就不同了,我覺得我身邊有很多關心我的人,愛我的人,爲了他們活下去,並且活得好,是我對他們的關愛最好的迴應,可是你呢,沒有人會爲你的死亡而難過,說得難聽一點,你死了也白死,所以活着幹嘛呢?”
肖顏開一臉看到鬼的表情看着傅問漁,像是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傅問漁如此惡毒之人一般,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
“你……阿城怎麼會喜歡上你這樣歹毒的女人!”
“你看,你終於還是暴露了,你只是爲了你自己請我去死而已。在你的想法裡,我若是死了,你可以重回方景城懷抱,小開也能重新叫你一聲姐姐,你又可以回到數年前滿足而幸福的時刻了,不過是爲了你自己的私心而已,你爲什麼要拉上那麼多人爲你墊背?我好替溫琅,蕭鳳來他們不值得啊。”
也是蠢,跟傅問漁鬥什麼不好,偏要和她鬥嘴皮子,她這張嘴曾經能將整個末族的人唬得矇頭蒙腦,能把一番白話說成黑話偏還不能反駁,肖顏開這是有多想不開啊,才趕上門來找罵?
大概是被傅問漁一堆話說得怔住了,腦子應該是出了問題的肖顏開她久不能回神,只是看着傅問漁一臉淡笑的樣子,恨從中來,卻又不能將她怎麼樣。
“可是你死了,阿城就安全了,不會爲了保護你,數次遇險。你不是愛他嗎?難道不可以爲了他,做出犧牲嗎?”肖顏開今日看來是鐵了心地要勸傅問漁去死一死了,大概是知道不能殺她,而唯一能讓傅問漁的方法就是傅問漁自殺吧。
傅問漁有些惆悵,對於肖顏開她如此執着於勸自己去死這件事,她真的好生惆悵。
“笑什麼啊,這有人爲了你認真勸我去死呢,不發表一下感激之情嗎?”傅問漁突然對着肖顏開後面說道。
肖顏開回頭,正好看見方景城抱着胸靠在門柩上樂不可支,笑得一臉快活的樣子,也不知他聽了多久了。
“阿城……”她站起身來臉色有些急切。
方景城卻像未看見她一般,給傅問漁倒了杯水喂她:“唉呀笑死我了,說了那麼多話來喝口水潤潤。”
傅問漁的確是說得有些口渴了,也不矯情,方景城遞地這她便喝了一口,喝完了才白他一眼:“好笑吧,你看看你以前,啊,這都找的些什麼女人,一個不如一個!”
“是是是,夫人說得都對,所以我的好運氣全留在遇見你這件事上了。”方景城知道她是在說玩笑話,樂得跟她胡說八道。
肖顏開看着方景城與傅問漁兩人這樣,想起了之前還在城王府的時候,她以嚴葉的身份故意刺激傅問漁,方景城知道後也是這般,是的夫人,好的夫人,夫人你說的都對。
她看着莫名眼熱,握緊了雙拳,竭力剋制自己的怨與恨,讓聲音顯得柔和甜美:“阿城……”
“本王說過,你不配叫本王這個名字,肖顏開,她若是死了,死在別人手中,本王便上天入地也要殺了那人,她若是自殺,本王便隨她而去,所以,不存在你問的問題,她爲本王犧牲的東西也夠多了。”他一口一個本王,像是巴不得跟肖顏開把立場劃明白,用着力地向傅問表示他與這位前女友那是半分關係也沒有了。
“我是爲了你……”
“謝謝你的好意,本王知道了,我家夫人身子不便,不宜過多操勞,就不遠送了。”方景城說着就下了逐客令,也不管肖顏開走不走,託着傅問漁胳膊拉起她就往後屋走,邊走邊問她今天手還疼不疼啊,有沒有按時吃藥之類的話。
肖顏開一個人在那裡怔住許久,像是一直在想那個她始終想不明白的問題一般,到底,爲什麼呢?爲什麼阿城愛上了別人?
失戀了的女人都愛這個問題,你爲什麼要愛上別人,曾經說好的一輩子呢?姑娘,你也說了,只是說好的一輩子啊,而一輩子是要一天又一天的過日子累加起來的,說一下的東西,怎麼你就這麼天真地當了真?
而肖顏開是最沒有資格問這個問題的,是她背叛在先,只是她一直固執地認爲,她那不叫背叛而已。
肖顏開來這裡到底是幹嘛的,傅問漁也不知道,或許她真的是堅定地認爲能勸說傅問漁去自殺,爲了看着很正大光明一派凜然的理由:保護身邊的人而自殺,但可惜了傅問漁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而已,是決然做不出這麼大犧牲的。
而且傅問漁留了個心眼,將肖顏開帶來的點心叫花璇收了起來,她除了來勸自己去死之外,更多的應該是爲了小開吧?
畢竟,又是八月了。
“你去見誰了?”傅問漁與方景城來到自己的臥房,靠在軟枕上隨口問着方景城,他一大早就出門,這會兒纔回來。
方景城捧着她的手在掌心裡,神色放鬆道:“去見賈瞞了。”
“她倒是還好,就是那位蕉姑娘不太好,這些日子好像越來越反常了,脾氣有些暴躁,經常對賈瞞提些無理的要求。”方景城嘆了一聲。
“不是她脾氣暴躁,是蕭鳳來在控制她向賈瞞施壓。”傅問漁輕鬆的心情一下子便去了,那日她聽得清楚,面具人跟肖顏開和蕭鳳來說,若是再不能做出些事來,就要殺了她們。
大概這纔有了肖顏開的今日登門吧,她大概是無路可走了。
而蕭鳳來不同,她身居高位,手握半壁祈國,她多的是方法拿一些東西讓她們的主上滿意,其中一項最好發泄憤怒和仇恨的就是,就是賈瞞了。
“賈瞞是不是壓力很大?”傅問漁問道,她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賈瞞了。
“看樣子是的,不過你瞭解她,有什麼事她也不會對外人說,所以我只能從她神色疲憊推斷出來,然後讓流七月多幫她一些。”方景城想起今日賈瞞滿眼的勞累之色,按說這不該在她的臉上看到纔是。
“唉,流七月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了?”傅問漁現在只能祈求流七月的速度更快一些,這樣賈瞞也能早些解脫。
“快了,你也知道,流七月這個人啊,只要是跟錢有關的東西,他總是特別熱衷的。”方景城他開着玩笑,但內心一點也放鬆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