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襲苦笑,隨着他走出房門,打趣道:“這條街不知要有多少人喪命,你現在最該擔心的似乎是你醉仙樓日後生意慘淡。”
“你越國虎視眈眈,纔是我該擔心的。”祁連城一笑,“我們自家人鬥得死去活來都無妨,卻不會允許你們外人趁機作亂。醉仙樓即日起只招待你這貴客,你得陪我一起等着。”
“等什麼?”
“等攝政王妃醒來,她若不醒,你與你那個二百五的八妹妹還想活着回去?”
程燕襲哈哈的笑,寬慰道:“王妃不會有事。”
“你怎麼知道。”
“就是知道。這麼死不是太不值了?她纔不肯。”
下午,追隨蔣晨東的一衆罪狀累累的官員沒殺完,陸騫便幾近崩潰,事實上,從醉仙樓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大勢已去,先前的那些希冀已是不可能了,明白若再強撐下去,自己恐怕會落得身敗名裂的地步。可嘆他半生都在苦心維持美名,到最後看來卻是真真正正的沽名釣譽。
名聲他不要了,他只想要他的兒子。這件事說起來也像是個笑話——程燕襲瞭解的居然比他還詳細,他很多時候都在懷疑蔣晨東並非自己的親骨肉,可是程燕襲身邊的侍衛告訴他,已找到人證,他若想見,隨時可以。
這件事並非短時間可以辦到的,由此不難想見,在程燕襲還是燕管事的時候,便有人因爲他偏袒蔣晨東算計霍天北而生了疑心,命程燕襲查他當年的事。
那人自然是顧雲箏。
有那麼一刻,陸騫對顧雲箏這女子簡直是匪夷所思。你說她聰慧吧,她的確是,在霍天北還沒起疑心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問題並且讓人着手查辦;你說她傻氣吧,她也的確是,傻到了明知他拐着彎要離間她與霍天北,還義無反顧地中招——這中招的方式也夠狠的,將她自己逼到了生死難測的險境,將霍天北一下子就推到了爆發雷霆之怒的地步。若非關乎生死,他真會懷疑顧雲箏是故意爲之——這多痛快,所有隱藏在暗中的人、算計全部暴露在了霍天北眼中,再也無從周旋。
陸騫滿腹的恨意——顧雲箏是爲了蕭讓才受傷的,霍天北不應該給她補一刀殺了她麼?怎麼卻將怒火發泄在了別人身上?那個瘋子!
怎樣的恨意都無濟於事了,他只能做出明智的選擇,對霍天北說你別再繼續殺人了,把裴奕找來。我告訴他去哪裡取你所需的那幾位藥材。
霍天北命人去尋裴奕,遙遙望着問斬臺,語氣淡漠:“只差一樣臘雪。至於這些人,是罪臣,該死。”又笑,“怎麼,看的打怵了?多好看的景緻。”
陸騫聞着瀰漫整條長街的血腥氣,胃裡反酸,隨時都有嘔吐的可能。可他只能忍着。
過了半個時辰,裴奕回來了,身邊跟着兩名小廝,三個人各捧着一個小罈子,俱是小心翼翼的。到了霍天北近前,“我估摸着只有臘雪是輕易不能尋到的,這東西要採集太難。都是雪水,但是我分辨不出哪一罈是臘雪,你看看吧。”
霍天北用力拍了拍裴奕的肩頭,“好兄弟,多謝。”
陸騫瞪着裴奕,氣得腦仁兒都開始作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兩個人相識的?裴奕這個小兔崽子,霍天北對他有什麼好?他怎麼就這麼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