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捱打
這個夏天。
京都城的老百姓委實過了一場八卦之癮。
前一刻還在說着名噪一時的榮陽候府世子夫人與人有私,被當衆杖刑,羞愧自盡之事,後一刻,便又說起榮陽候夫人自愧管家無法自願遁入空門。好嘛,這話題還沒說上三天,都御史家那個一直沒生育的大少奶奶不知道怎麼的,也說要遁入空門!
一時間,京都城的老百姓沸騰了。
這沸騰將歇之時,猛的又有消息說,京都城有東平候府餘孽之事!
呃!
這可不是個好話題。
想當看,那午門外的地可是用了一半護城河的水才沖洗乾淨的!亂臣賊子謀逆做亂,這種事,帶只耳朵聽就行了,至於說……對不起,嘴上今天帶了鎖,不方便!
就在人人膽戰心驚,等着新一輪的腥紅血雨時……
咦,怎麼又有新的說法了!
認錯人了?
靠,你妹啊!
這也能認錯人?!
不過,認錯就認錯吧,反正跟我無關,爺只是看熱鬧的。
而做爲當事人,可不就只是熱鬧兩字形容了。
文府。
莊嬸聽鳳梨把外面聽來的話,有聲有色的說了一遍後“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裡,目光怔怔的看着院子裡,正陪着文天賜逮知了的青果。
怪不得!
怪不得,夫人這些日子看她的目光總是複雜難言,姑娘再三囑咐,讓她不要出門!
怪不得!
怪不得,不僅是她不能出門,就連鳳梨也不讓出門,不但如此,連府裡的下人也被禁止來她們這個小院!姑娘她,是怕她知曉以後做出什麼傻事吧?
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啊!
莊嬸紅了眼眶,稍傾,捂了嘴,嗚嗚的哭了出來。
“嬸,你這是怎麼了?”鳳梨一臉奇怪的看向襄荷,撓了頭,說道:“我……我沒說什麼啊!”
襄荷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的,眼見莊嬸才一哭,院子裡的姑娘瘦弱的背脊似乎僵了僵。素來寡淡沒什麼表情的她,卻是忽的說了一句話。
“嬸,你家小姐要是來找你,你是留在姑娘這,還是去侍候你家小姐?”
莊嬸哭聲一頓,霍然擡頭朝襄荷看去,顫聲道:“襄荷,你說什麼?你有我家小姐的消息了?”
襄荷默然不語,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莊嬸,“你先回答我。”
一邊的鳳梨被兩人弄得一頭霧水,嚷嚷道:“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什麼小姐,什麼留下還是走的?你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只是,顯然不論是襄荷還是莊嬸,這個時候都已經砌底的無視了她!
莊嬸看着襄荷,哆了嘴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襄荷,你不明白,我……”
襄荷還待再說,卻是目光一擡,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的青果,青果不贊同的看了眼襄荷,輕聲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跟莊嬸說幾句話。”
“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鳳梨一把扯住了青果,“爲什麼,你們都知道,就奴婢不知道。”
“讓襄荷跟你說吧,我現在要跟莊嬸說幾句話。”青果說道。
儘管還是滿頭霧水,但鳳梨還是放開了青果的手,跟着襄荷走了出去。
屋子裡,青果在莊嬸身邊坐下,將自已的帕子抽了出來,遞給莊嬸。
“姑娘,我家小姐她真的有消息了嗎?”莊嬸擡頭看向青果。
青果點頭。
莊嬸眼裡頓時生起一抹驚喜,顫聲道:“她在哪,她過得好嗎?”
“她在宮裡,過得還好,再有幾個月就要替皇上生下十二皇子了!”青果笑了說道:“這回我們能有驚無險的躲過這次難關,也是你家小姐在皇上面前求的情。”
“小姐在宮裡?她……她怎麼就會在宮裡?還……”莊嬸瞪了眼睛看向青果,訥訥自言道:“真的進宮了?怎麼可能呢?真的應驗了那個道士的話……”
嗯?
青果疑惑的看向莊嬸,“嬸,難道你早就知道你們小姐會進宮?”
莊嬸眨落眼裡的淚,深吸了口氣,輕聲說道:“小姐三歲的時候,我們夫人帶着小姐和奴婢一起去上香,路上遇見一個遊方的道士,他說小姐這一生會有一場大難,只要躲過這場大難,往後將貴不可言!”
呃!
從前青果可能會覺得這些所謂的術士方言,不過是一場騙局,但當自已重生,當謝靜辰果真大難不死,進了宮,還得了聖寵時,她想,有些人和事,存在便是合理的!她便不信,但也不要置疑!
“姑娘,奴婢……奴婢可不可以見見小姐?”莊嬸哆嗦着嘴脣看向青果,見青果擰眉,連忙解釋道:“姑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就是想看看小姐,這些年,奴婢不在她身邊,她過得好不好!”
青果輕聲一笑,握了莊嬸的手,說道:“嬸,你別這樣,你就算是想回去你家小姐身邊,這也是人之常情。我雖救了你一命,但這些年你爲我做的,早就足夠償還這份情了。你不要覺得對不起我,沒有的事。”
“姑娘……”莊嬸嗓子一哽,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落在與青果交握的手上,“姑娘,您是個好人。”
青果笑了笑,好人嗎?
哎,說不得在有些人眼裡,自已還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呢!
“嬸,我想你家小姐會盡快安排跟你見面的,你別急,耐心等待便是。”
莊嬸點頭。
就在衆人等着謝靜辰派人來接莊嬸相見時,不想,京都城裡又出了一樁驚天的大八卦。
“你說什麼?”青果怔怔的看着眉飛色舞,差一點就唾沫橫飛的鳳梨,失聲說道:“你說段世敏他……他怎麼了?”
鳳梨眨巴着眼,說道:“奴婢說段世敏被人打了啊!”
“被誰打了?在哪打的?”青果嚥了咽乾乾的喉嚨,說道。
鳳梨再眨巴眨巴着眼,說道:“被英國公世子給打的啊,在長樂坊的胭脂衚衕。”
長樂坊的胭脂衚衕!
那可是京都城有名的紅燈區,不同於平康坊的秦樓楚館,這胭脂衚衕一帶,雖說做的也是皮肉生意,但接待的卻是那些有龍陽之好的達官貴人,名聲很不好。
“那怎麼就會跟英國公世子打起來了呢?”青果好奇的問道。
沒聽葉羽說過,英國公世子有龍陽之好啊!
“具體的不是很清楚,不過人家英國公世子已經放出話來,說是以後見段世敏一次,就要打他一次!”鳳梨說道。
呃!
青果好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英國公是真正的簪纓之家。
府裡曾出過一位皇后,二位親王妃。
可以說,打從第一任英國公始,英國公府與大宣歷任皇帝間的關係,那真就是一句話,崗崗的!
段世敏對上英國公世子……青果搖了搖頭,她幾乎可以想像,段世敏今後的悲慘生活。
只是……
段世敏她到底是怎樣跟英國公世子對上的?
青果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好在,沒讓她腦細胞死得太多,有人上門來解惑了。
“姑娘,家裡來客人了,夫人,請您去一趟花廳。”
屋外響起婆子的聲音。
莊嬸挑了簾子出去。
“知道了,你與夫人說一聲,姑娘這就來。”
待婆子走了,青果也已經收拾妥當,帶着鳳梨去了花廳。
等看到坐在花廳裡端了茶盞與林小桃輕聲言笑的葉羽時,隔着些距離,青果便笑了說道:“爺,你怎麼來了?我原還想着讓小姨夫捎個信給你呢,不想,你就自已來了。”
葉羽放了手裡的茶盞,起身迎了青果,笑了說道:“你不會是想着要去我們家吃滿月酒,可是又因爲沒貼子,想讓文大人捎信,讓我送貼子來吧?”
葉羽的話,逗得林小桃和青果齊齊失笑出聲。
丫鬟重新奉了茶,林小桃下人都退了下去,笑了對青果說道:“你猜猜九爺是來幹什麼的!”
青果笑眯眯的說道:“不是說了嘛,他是來送貼子的!”
“咦,九爺什麼時候說了他是來送貼子的?”林小桃笑了問道。
“剛纔啊!”青果嘻嘻笑了說道:“他不是說他們家要辦滿月酒了嗎?那他不是來送貼子的是來幹什麼?”
林小桃笑着嗔了青果一眼,將桌上一個大紅請柬拿了出來。
“沒錯,這個月的初六,葉家替天恩少爺做滿月酒,請了我和你赴宴。”
青果便笑着對葉羽連聲說了幾句恭喜,引得葉羽頻頻挑眉。
恭喜他幹什麼?
又不是他兒子辦滿月酒!
“我來,其實還有一件事。”葉羽忽然說道。
青果和林小桃便齊齊朝葉羽看去。
“三日後,十一皇子在天昭寺見你,你好好準備下。”
天昭寺?!
青果狐疑的看向葉羽,怎麼會在天昭寺,那裡雖不是皇家寺院,但因爲寺裡有一位看破紅塵的皇家子弟在修行,是故,這間寺廟其實享受的一直都是皇家供奉,輕易不對外開放。
“你身邊的襄荷這些日子還是少露面,我看,你就帶了莊嬸和鳳梨吧。”葉羽說道。
青果眉眼霍然一亮,看向葉羽。
葉羽脣角含了抹淺淺淡淡的笑,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安排好的。”青果說道。
葉羽點了點頭。
青果想起鳳梨之前說的段世敏和英國公世子的事,有心想問一下葉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礙於林小桃在場,於是,便對葉羽說道。
“後花園裡,我養了幾盞碗蓮,前兩日去看,快要開花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葉羽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青果便朝林小桃看去。
林小桃笑了說道:“去吧,只是身邊多帶幾個人。”
她道是青果因爲要去葉府,心裡緊張,想多問些葉府的情況。根本就沒往別的上面想,好在,青果年紀未及笄,規矩上也就鬆散了些。
青果應了聲是,起身帶着葉羽往後花園去。
約行了一刻鐘,葉羽站在一處二人高的假山下,挑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青果,問道:“淑貞,我說碗蓮呢?”
青果便回頭對三步外站着的鳳梨說道:“去,摘幾朵蓮花拿碗裝了,送來給九爺過過目。”
“是,姑娘!”
鳳梨偷笑着走了開去。
葉羽見林小桃派來的婆子也遠遠的站了,還背過了身子,他往前一步,站在青果身側,一邊藉着寬大的袖子抓了青果的手反覆把玩,一邊對着青果玉釉似的頸子吹了口氣。
“說吧,把我騙這來,有什麼目的?”
青果頸子裡一陣癢,擡頭狠狠盯了葉羽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仔細讓人看見了,回頭說出不好聽的話來,我姨再不讓你上門!”
“難道不是你姨打上門來,要我對你負責嗎?”葉羽微微歪了頭,衝青果眨了眨眼。
青果“噗嗤”一聲給笑了,輕聲道:“纔不會呢!”
葉羽便以小指撓了撓青果的掌心,壓了聲音說道:“撒謊。”
青果掙了掙,想要把手掙開,只卻是陡勞,不但掙不開,葉羽還藉着這機會,把她往他那邊又扯近了些。淡淡的芝蘭清桂之香和着他獨有的氣息,便撲天蓋地的向青果襲來!
不好!
青果想着,這人一瘋起來,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失常的行止來。這可不是,關起門來,只剩他們倆可以蓋着棉被純聊天的地方!
“你安份點,我有事問你。”青果壓了聲音對葉羽說道。
葉羽笑了說道:“我怎的不安份了?你說,我聽着呢。”
青果當下由着葉羽把她五根手指當魔方玩,一根根的瓣起,又一根根的放下!弱智的如同逮着她的手指就往嘴裡放的文天賜!
“段世敏和英國公世子是怎麼回事?”
葉羽淡笑着的臉上,目光便頓了頓,稍傾,輕聲問道:“你都聽說了?”
青果點頭。
“鳳梨打聽來的消息,說是外面都傳遍了,英國公世子在長樂坊的胭脂衚衕把段世敏給打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段世敏有龍陽之好,我知道,可是這又跟英國公世子是怎麼回事?”
“這啊……”葉羽脣角微翹,眼裡綻起一抹璀璨奪目的笑,對青果說道:“這要說起來,真得謝謝我三哥。”
“這跟葉三爺又有什麼關係了?”青果一臉不解的看向葉羽。
葉羽瞥目看了看,牽了青果的手,往假山上面的亭子走去。
亭子不大,勉強也就能坐下三個人,但好在視野開闊,一眼,便將園中動靜看個一清二楚。
青果也知道,葉羽之所以帶她來這,怕也是防的有人偷聽!
必竟誰也不知道這府裡,會不會有別人埋下的人。
上了亭子,她也不催,等葉羽目光掃了一圈,示意她坐下說話後,青果便靠着柱子給坐了,然後一雙漆黑漆黑的大眼睛便盯着葉羽看。
“我三哥在國子監任職,你是知道的吧?”
青果點頭。
葉羽便笑了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國子監讀書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嗯,具體是些什麼人不知道,但想來,非富即貴吧?”青果說道。
葉羽點頭,“你說的沒錯,能進國子監的,非富即貴,不但非富即貴還良莠不齊!”
呃!
青果表示,九爺說話很犀利!
可是,這到底跟葉三爺扯上什麼關係呢?
對上青果眨巴眨巴着的星星眼,葉羽失笑道:“好吧,簡單的點說,就是我三哥知曉了幾個同樣有龍陽之好的世家子弟,約好了要去胭脂衚衕秦朝雲那聽戲。”
“聽戲?”青果錯愕道:“胭脂衚衕裡還有戲班?”
“胭脂衚衕裡沒有戲班,但胭脂衚衕最有名的秦朝雲和流雲社的孟流雲原是師兄弟,只不過孟流雲以唱戲爲生,而秦朝雲卻是成角後在胭脂衚衕置一間二進的小院,精心修整又添了幾名美婢,做起了皮肉生意。”
青果頓時如醍醐灌頂,慢慢的將一系列的事情串聯了起來。
段世敏好男色,秦朝雲又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國子監那幾個世家子弟要去秦朝雲那買春……可是,這還是解釋不了,英國公世子他怎麼牽扯進來的啊?
“那幾個去世家子弟裡,其中一個與段世敏很是要好,當日也約了段世敏。我在三哥處得了消息後,便也約了英國公世子還有其它幾名朋友,也去了秦朝雲那!”
“啊!”青果失色。
葉羽笑了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青果指了葉羽,用見鬼似的神情看着他說道:“你……你算計了英國公世子?”
“話可不能這樣說!”葉羽撣了撣身上的纖塵不染的袍子,眉眼含笑的說道:“當時大家都喝多了,我也喝醉了,我怎麼會知道段世敏會摸進英國公世子的屋子,不但摸進去了,還把個英國公世子給脫得精光!”
呃!
青果搖頭。
“那……那後來呢?”
“後來?”葉羽聳了聳肩,淡淡道:“後來,你都知道了啊!英國公世子把段世敏給打了,而且還說了,只要見他一次,就要打他一次!”
青果捂臉,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怎麼了?”葉羽看了她,“看看你這臉色,怎麼搞得好像是我跟段世敏睡了一晚上似的?”
青果發誓,以後得罪誰,一定不得罪葉九爺。
不過……
“那,英國公世子到底有沒有,被……”
葉羽笑了笑,淡淡道:“這怕是得問英國公世子吧?我怎麼知道!”頓了頓,眼見青果一臉便秘似的看着他,只得又說了一句,“不過以耿鵬舉的脾氣,要真是那樣,就不只是打一頓了事了!怕是得當場抹了段世敏的脖子!”
------題外話------
太累了。今天少更點,明天爭取萬更。
今天去看了《親愛的》,哭得不行,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說,真的是一部好電影,有機會,有時間都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