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三坑村有自古流傳的拜年習俗,村裡人口口相傳“初一的崽,初二的郎,初三初四老姑丈”。意思就是正月初一兒子給父母拜年,初二女兒、女婿給父母岳父母拜年,而且誰家出嫁的女兒攜夫帶子回村,村裡還會作興請吃茶,就是把人請到家來弄場點心吃,以示村人關係融洽的意思。而初三初四一般不去別人家拜年,初三是後人給已故的先人祭年,這一天,只有中年女婿可給岳父、岳母拜年。
初一吃完了餃子,羅興祖就在那磨蹭起來了,幾番欲言又止的看向林氏。
“你想去給爹和娘拜年?”林氏問道。
羅興祖點了點頭,悶聲說道:“那總是我爹孃。”
林氏點頭,她當然知道,那是他爹孃,可問題是這大過年,她真心不想沒事給找自己熱鬧!想了想,輕聲說道:“那你帶着孩子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林氏之所以讓羅興祖帶着孩子們去,她不去,其實也是有她的考慮。想着,也許看在過年的這個日子上,只要她不往前湊,陳氏還是會給羅興祖留幾分面子的!
“一起去吧,你不去這不是生份了嗎?”羅興祖期期艾艾的說道。
林氏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果兒她爹,你就沒想過,萬一娘她根本就不想看見我呢?”
“不,不應該吧!”羅興祖猶豫着說道。
“照理說是不應該,可萬一娘就是不願意看到我,又鬧起來呢?這個正月還要不要過了?”林氏看了羅興祖說道。
羅興祖想了想,點頭道:“那行,我帶着孩子們去給爹和娘磕個頭,就回來。”
林氏點頭。
誰想,等羅興祖把話跟青果三姐弟一說,羅小將第一個不幹了。
“我不去,爹,要去您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你這孩子……”羅興祖本想說幾句,可想着今天是大年初一,到了嘴邊的話忍了下去,只得小意勸道:“小將,就去磕個頭就回來。”
“我不去,這要是平常,我也就依着爹您了,可今天是什麼初一,我不想大正月的觸黴頭,要去,爹您自個兒去,反正我不去。”羅小將說着,便往門外跑,“我找進喜玩去。”
羅興祖便朝青萍和青果看去,青萍還有點猶豫,想着,要不就跟她爹走一趟,青果卻是牽了青萍的手,擡頭對羅興祖甜甜一笑,脆聲說道。
“爹,我奶可不稀罕孫女,我和姐就不去給她老人家添堵了。您快些去,好好陪我爺和奶說說話。”
話落,轉身牽了青萍也找人玩去了。
羅興祖一人呆怔在原地,看着跑遠了的青萍和青果,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羅家老宅子,羅老爺子正樂呵呵的聽着羅富貴給他拜年說着一溜的吉祥話,耳邊忽的便響起羅興旺的聲音。
“爹,我二哥來了。”
羅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一怔,擡頭看過去,便看到賠了笑臉站在門外的羅興祖。他往羅興祖身後看了看,見只有他一人,不由便擰了眉頭。
“爹,我給您老人家拜年了。”羅興祖拱手作揖道。
坐在羅老爺子身側的陳氏,正要開口,被羅老爺子瞪了眼,她撇了撇嘴頭轉到一邊不吱聲了。
“進來坐吧。”羅老爺子說道。
羅興祖臉上一喜,連忙應道:“哎。”
“富貴,給你二叔搬條凳過來。”羅興財對羅富貴說道。
“哎。”羅富貴立刻搬了條長凳擺放在羅興祖身後,“二叔,您坐。”
羅興祖呵呵笑道:“富貴大了,懂事了。”
羅富貴眼珠子一轉,腆了笑臉對羅興祖說道:“二叔,爺和奶說你賺大錢了,今天會給我發壓歲錢,是不是?”
羅家往前是沒有這講究的,窮人家一個銅子兒恨不得瓣成兩半用,哪來的壓歲錢!羅富貴敢當着羅老爺子面瞎說,當然是因爲羅老爺子和陳氏寵的,還有就是,這未償不是羅老爺子他們的真心想法。
羅興祖哪裡會知道,今年突然就要發壓歲錢,口袋裡空空的,一時間就被訕訕的僵在了那。可屋子裡的人全都看着睜大了眼看着他,這還不算,羅香園也湊上熱鬧了。
“二哥,我可是你老妹,你給我嫂子和青萍她們穿金戴銀的,也別忘了你老妹唄!我別的也不要,你就照着我二嫂頭上的那簪子,同樣的給我買一枝吧!”
因着林氏之前陪嫁的那些東西在嫁過來後,都貼補完了,年前去鎮子上辦年貨,青果就攛掇着林氏買了根鎏金的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羅香園給看到了。
羅興祖被羅香園說得愣了愣,那根簪子雖然只是鎏金,但價格也不便宜,花了七錢多銀子,林氏心疼的幾個夜裡沒睡好。可是,小妹妹開口,羅興祖能說不給?羅興祖僵在原地。
陳氏挑了眉頭,朝羅興祖看去,“咋的,你小妹妹就這點要求,你都不願意?既然這樣,你來幹什麼?”
“我……”
羅興祖愣在原地,他來幹什麼?他是來拜年的啊!
屋子裡的人都看着羅興祖,眼睛裡的貪婪告訴着羅興祖只要他一開口應承下來,那麼後面便會有一大波的要求等着他點頭。電光火石間,羅興祖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他不該來的”。可是,不該來,也來了,現在怎麼辦?
“二哥,你磨磨嘰嘰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肯和不肯給句痛快話吧。”羅香園擰了眉頭說道。
“哎,小妹看你說的。”許氏笑呵呵的在一邊說道:“你二哥哪能不同意啊,他肯定是想着要給你一枝更好的呢!是不是,二弟?”
羅興祖笑了笑,回頭對羅香園說道:“香園,我回去跟你嫂子說說。”
“二弟,你這話說得可不中聽。”羅興財當即便擰了眉頭說道:“你是當家的男人,這事就該你說了算,難不成,二弟妹要是說不行,你還就不給小妹買了?”
羅興祖臉上的笑便有點繃不住了。
“是啊,二弟,事情可不能這樣做。”許氏在一邊幫腔說道:“你看,咱家都是爹說了算,就是我跟你大哥,你大哥說東,我不往西,他指南我不往北,什麼是當家的,這纔是當家的!”
許氏是早就想好了,反正出錢的不是她,她自然是樂得做好人!
羅興祖看了看羅老爺子又看了看目光陰沉沉的朝他看來的陳氏,無奈的點頭道:“香園,哥給你買。”
陳氏臉上便有了笑,許氏則眉眼一挑,暗地裡推了推她身邊的惠芳和蕙蘭。
“二叔。”蕙芳笑眯眯的朝羅興祖看去,“青萍和果兒今天穿的衣裳真好看,是我二嫂給做的吧?”
羅興祖點頭,“是的。”
“二叔,讓我二嬸給我和惠蘭也做一身唄!”
這個到不難,家裡那一匹布還剩好些呢!羅興祖想也沒想的說道:“行,我回家就跟你二嬸說一聲。”
“二叔,您真好。”蕙芳脆聲道。
羅興祖憨厚一笑,羅富貴便上前巴着他,“二叔,您給我們的壓歲錢呢?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哎,叔身上沒帶錢,回頭,叔家裡去拿。”
羅富貴聽得便有些不高興,但想到羅興祖已經同意了,便說道:“二叔,那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羅興祖也沒多想,想着就是幾個銅板的意思,點了點頭。
羅老爺子纔有點繃着的臉上砌底的放開了,他目光溫和的看了羅興祖問道:“明兒要去果兒外公家拜年吧?”
羅興祖點頭。
初二給丈人家拜年,這是傳統。
“拜年的東西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都準備了些什麼?”
羅老爺子打從知道羅興祖給林家也買了六斤肉,兩壇酒一斤糖,心情就沒好過,這會子越發盯了羅興祖看。
“也沒啥,就是年前在鎮上買了兩盒子糕和一罈子酒,多了,桂花不讓。”
“雲片糕?”羅老爺子問道。
“不是,是燈芯糕!”羅興祖說道。
燈芯糕是一種以精製糯米、白糖、芝麻油和肉桂、甘草、薄荷等20多種中藥爲主要原料,加工製成的糕點。它形似燈芯,糕條柔軟、做得好的,甚至能點火就着。比雲片糕講究!這樣兩盒子糕可不便宜!
羅老爺子頓時就黑了臉,大女婿周世禮給他家拜了十幾年的年了,還從沒買過一回燈芯糕,現在到好,他親兒子給老丈人買了!
“嗯,聽說那糕的味道不錯,回頭你拿兩盒子來給你娘和兄弟姐妹也償償吧。”羅老爺說道。
羅興祖頓時就傻了眼!
“怎麼?你老丈人吃得,我和你娘就吃不得?”羅老爺子看向羅興祖。
羅興祖連連搖頭,“不是,爹,是……”
“是什麼?”
羅興祖說不出來了。
他難道告訴自家爹,他就只有兩盒子燈芯糕,而且那糕還是他們年前去鎮上送貨,人家高掌櫃送的,不是他買的!他要是說了,老爺子肯定得問,人掌櫃的好好的爲什麼送你這麼精貴東西?他能說是,因爲他要接下高掌櫃家的酒樓嗎?
羅興祖並沒有意識到,在他內心深處他並不想讓羅老爺子知道他要去鎮上開酒樓!
羅老爺子見羅興祖訥訥不語,哼了哼,沒好氣的說道:“算了,算了,看把你給爲難成什麼樣,我這還只是問你要兩盒子糕,我要是問你要別的,你都不知道成啥樣了。”
“爹,下回去鎮上,我給您老人家買。”
陳氏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老丈人家不用開口,會送上門。自家爹孃開口討了,還要等下回,這兒子生了真不知道有什麼用!”
“行了,你別叨叨了,兒子說了給買,又沒說不給,還有什麼好說的。”羅老爺子對陳氏斥道,又回頭對羅興祖漫不經心的說道:“那明兒趕回來吃晚飯吧,你大妹夫明兒帶着你幾個侄兒回來拜看。”
“哎,我吃好晌午飯就回來。”羅興祖說道。
羅老爺子點了點頭,有心想問問羅興祖,葉家是怎麼回事,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問,想了想,還是決定明天商量過大女婿再說。
“行了,我這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羅老爺子擺手。
羅興祖便起身作了個揖往外走。
“二叔,我跟您一起去。”羅富貴跳了起來,跟在羅興祖身後。
羅興祖也沒多想,帶着羅富貴就回去了。
等到了家,他才突然想起來,他不管錢,管錢的是青果。
“桂花,果兒呢?”
林氏正跟周氏坐在院裡曬太陽說着閒話,見羅興祖帶着羅富貴回來,一回家就問青果哪去了,不由奇怪問道:“果兒出去玩了,你找她什麼事?”
“哦,我給富貴拿幾個壓歲錢,果兒不在,你去看看她把錢放哪了。”
林氏聽得奇怪,不由問道:“我們傢什麼時候作興給壓歲錢了?”
“二嬸,是二叔說你們日子好過了,給我點壓歲錢讓我買糖吃。”羅富貴在後面大聲說道:“二嬸,我二叔還說了,要給我老姑買根比您頭上還要好的簪子,給我姐和小妹做一身跟果兒一樣好看的新衣裳!”
羅富貴竹筒倒豆子,一下子全把話說完了。
一邊坐着的周氏看了看羅興祖,又看了看羅富貴,那句到了嘴邊的“興祖兄弟,你這都出族的人了,咋還顧着那邊呢?”總算是她反應快,沒說出來。
“桂花,我家大強明天要去給他舅拜年,我想起還有東西沒準備好,我先走了啊。”周氏說着站了起來,往外走。
林氏點頭道:“哎,那你去吧。”
羅興祖跟在林氏身後,見林氏沒有回頭進屋,不由奇怪的說道:“桂花,你咋不去找找哩?”
“果兒放東西有她自己的地方,我哪找得着?你要急,你去把果兒喊回來,問她拿吧!”林氏說着,又重新坐回了椅子裡。
羅興祖一愣,想了想說道:“桂花你去跟果兒說吧,就說是你要用!”
林氏“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果兒她爹,你怎麼越長越回去了?咋學會讓人說謊來着?”
“我……”羅興祖漲紅了臉,看着林氏,“我不是怕果兒不高興嗎?”
“她爲什麼要不高興啊?”林氏看了羅興祖,淡淡道:“她是閨女,她做什麼不都是該你的嗎?你有什麼怕她不高興的!”
羅興祖被林氏的話說得半響沒了聲音,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偏生他身後,羅富貴還一個勁的催着。
“二叔,你到底給不給啊,不給我就走了。你這麼大人怎麼也騙小孩子呢!”
林氏從口袋裡摸了幾個銅板出來,對羅富貴說道:“富貴,來,嬸這裡有幾個銅子兒,你拿去買糖吃吧。”
羅富貴撇了撇嘴,一臉不高興的上前,抓了林氏手裡的銅子掉頭就往外跑,跑遠了才扯了嗓子說道:“二叔,你也忒小氣了,就幾個銅子兒打發人,沒錢,你充什麼大尾巴狼呢!”
正同林氏往屋裡走的羅興祖氣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摔了一跤。只是,等他回身朝外看時,羅富貴早就跑得沒影了。
羅興祖不由惴惴的朝林氏看去,林氏卻是除了臉上神色淡淡的之外,並沒有別的表情。羅興祖心裡暗暗的吁了口氣。
恰在這時,羅小將和青果從外面走了進來,遠遠的便聽到羅小將聲音。
“娘,我剛看到羅富貴了,他來幹什麼?”
羅興祖正想叫林氏別說壓歲錢的事,林氏卻是已經輕聲輕氣的說道:“他跟你爹回來拿壓歲錢的!”
“壓歲錢?”
羅小將頓時眼睛亮了,他嘿嘿笑着對羅興祖說道:“爹,你有錢給侄兒壓歲,怎麼就不給自己兒子呢?不行,你也得給我幾個壓歲錢。”
“嗯,我也要!”青果說着便朝羅興祖伸了手,還不忘擠兌他,“爹,您可不能重男輕女啊!”
羅興祖剛纔拿給羅富貴的錢還是林氏那拿來解急的,他說穿了,身上根本就沒有分文!
“錢不都在你手上管着嗎?”羅興祖憨憨笑着說道。
“爹,那可不是你的錢,那是我們全家的錢!”青果一本正經的對羅興祖說道:“那錢,是我們全家人一起賺的,誰也不能能單獨動用,要動,得全家一致同意才行!爹你剛纔有自己的私房錢給富貴,咋就沒錢給我們?”
林氏在邊上哼了哼道:“果兒,那可怎麼辦?你爹還答應給你姑買枝跟娘一樣的簪子,還要給蕙芳和蕙蘭做一身新衣裳呢!”
“什麼?”羅小將瞪大了眼,看着羅興祖,“爹,你什麼時候賺這麼大錢了,哎呀,你快給我和果兒拿壓歲錢,你那麼有錢,怎麼不早說呢!我剛看到彥妮耳朵上帶了對金耳丁呢,您給我姐和果兒也買一對吧!”
“是啊,爹,您給我姐也買一對吧!您不能光疼侄子、侄女,不疼自家的孩子啊!”青果眼巴巴的看着羅興祖。
“是啊,爹,我們纔是您的孩子啊,您怎麼可以疼外人不疼我們呢?”羅小將在一邊補充道。
羅興祖被青果和羅小將一前一後的給堵着,兒子要壓歲錢,女兒要金耳丁,問題是,錢得他自己出,不能從公帳上走!
“小將……果兒……”
羅興祖頓時汗都急出來了,他只得不斷的朝林氏使眼色,示意林氏上前來幫他說幾句話,只可惜,林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的方向。
“爹,哪來的錢啊!爹……”
青果撇了嘴,“爹,您可真逗,老姑買簪子您有錢,蕙芳和蕙蘭做衣裳您有錢,輪到自家兒子女兒要了,您沒有!您可真是我奶的親兒子!”
話落,小臉一沉,冷聲一哼,對羅小將說道:“哥,算了,爹眼裡兄弟姐妹比兒子女兒重要!”
“爹,您怎麼可以這樣!”羅小將一臉委屈的看了羅興祖一眼,轉身便跟着青果往外走。
“小將,果兒……”
羅興祖想要追上去,只小將和青果轉眼便跑得沒影了,他訕訕的朝一邊的林氏看去,“果兒她娘……”
林氏擡頭看他,“什麼事?”
“香園的簪子怎……怎麼辦?”
林氏“噗嗤”一聲便笑了,“怎麼辦?涼拌炒雞蛋唄,我可拿不出那麼多的銀錢!”
話落,也不理會僵在原地的羅興祖,轉身走了出去。
青果和小將跑開了後,回頭見羅興祖沒追出來,這才停了步子“噗嗤”一聲,兩人哈哈笑了出來。
笑了一陣後,羅小將擔心的說道:“果兒,萬一爹他真要給老姑買簪子,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青果挑了嘴角,一臉譏誚的道:“錢在我們手裡,我們不拿出來,他能怎麼辦?他那麼能,讓他自己拿錢買去!”
羅小將想了想,點頭道:“果兒,幸虧我們偷偷跟了爹去,不然回頭爹找個藉口問我們要銀子我們還被矇在鼓裡。”
青果笑了笑,那倒不可能!她早就想過了,銀子絕對不能上羅興祖的手,他要孝順羅老爺子和陳氏,可以,只管拿東西,不管拿錢!
“所以,哥開年後你可得好好上學,這樣到時,我們賺多少,花哪去了,一目瞭然。也不怕,爹偷藏私房錢,給富貴他們用是不是?”青果說道。
羅小將重重的點頭,開頭,他還有點不樂意去上學,想着家裡開酒樓了,他能幫着幹不少事!可被果兒把上學的重要性一說,再看下自家老爹這不着調的,他決定,他一定要好好跟着先生認字,學本事!
青果到是沒想到,很多年後,羅小將雖然沒有中舉做官老爺,但做的一手好帳,打的一手好算盤,卻是她這個自認爲穿越人士也是不如的!
羅興祖怎麼着急上火,青果不管,反正錢在她手裡,她不拿出來,羅興祖還能跟她搶不成?回頭林氏輕聲跟她說,要麼這次就幫着羅興祖把面子做了,下次再不答應。被青果狠狠的拒絕了。
“我爹那人,您還不清楚?這次答應了,往後就有的是是非。”青果堅決不肯答應。
林氏只得無奈的問道:“那怎麼辦?你爹他怕是往後再不敢上你爺家去了。”
青果呵呵笑道:“那不是更好?!”
林氏聽得一笑,便也不再多說,回頭把青果的話跟羅興祖學說了一遍。
“果兒不同意,她說錢是大家賺的,沒道理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還說,已經替您還了欠她三姨的五兩銀子,您要是覺得家裡有座金山銀山吃不完,那也隨得您,回頭,你也不用跟我們去鎮上了,就守着這金山銀山吃吧。”
羅興祖頓時砌底的沒了想法!
初二吃過早飯,林氏一家人收拾得爽爽利利,高高興興的去了石圳村拜年。
他們一家到得最早,圍着桌子喝早茶的時候,黃保忠和帶着孩子的盧永東也來了。
青果三姐弟出去找二姨家的孩子玩。
盧長亭比青萍小一歲,這個新年過完後便十一歲了,盧芳芳和小將,青果和盧小強則是同齡,只是月份上有大有小。
因着年紀稍大,盧長亭性子比較沉穩,他在一邊看着青果、小將和自家弟弟、妹妹玩,偶爾有爭執的時候,就會上前做個公道人。
青萍則在廚房幫着鍾氏準備招待新女婿的飯菜。
青果看了眼屋內圍坐一桌,氣氛卻不是很熱烈的幾人一眼,偷偷走到了盧長亭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長亭哥。”
“果兒,怎麼了?”長亭回頭看着青果。
青果扯了作了個噤聲的動作,扯了長亭往角落走,芳芳和小強看了,連忙也跟了上前。
等到了沒人的角落,青果對問長亭,“長亭哥,你知不知道小姨父納了個妾?”
盧長亭看了眼圍在身邊的弟弟、妹妹一眼,憨憨一笑,對青果說道:“果兒,你個小孩子,管大人的事幹嘛?去,跟芳芳和小強去玩去。”
“長亭哥!”青果跺腳,不依的說道:“我可是看過那個妾的,歷害着呢,我三姨肯定得吃虧!”
盧長亭聽得默了一默,他是家中長子,是故,爹跟娘說事的時候,很多時候便不避着他。他也聽他爹說了,三姨父新納的那個妾是個歷害的,他們家小姨怕是要吃虧!娘聽了很擔心,可是爹又說,這理在黃家,他們就是擔心也沒辦法。
“果兒,三姨父會護着三姨的。”盧長亭說道。
青果撇了撇嘴,對盧長亭的回答,很是不以爲然,不過也知道,自家的這個表哥是個性子沉穩的,不愛說人是非。
“果兒,我聽說你們家要搬鎮子上去了,是不是?”盧小強忽然插嘴說道:“三姨最疼你了,你要搬鎮子上去了,那女人敢欺負小姨,你就跟她幹架唄!”
青果啼笑皆非的說道:“小強哥,我這瘦胳瘦腿的,別說跟人幹架,才往人跟前一站,還不知道要被踢到哪去呢!”
“你別怕!”盧小強拍了胸膊說道:“那個女人敢動你,你跟我說,我幫你打她!”
“又說瘋話!”盧長亭將盧小強扯到一邊,對青果說道:“爹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妾就是個東西,上不得檯面的,要是三姨夫敢寵妾滅妻,我們就告他去!”
呃!
青果還真沒看出來,她家二姨夫還有這個見識!
她一直以爲她二姨夫是個只認孔方兄的,眼裡除了錢便沒別的!到想不到,在林小桃這事上,眼界比她自家老爹還深了幾分。這麼想着,便甜甜一笑,由衷的說道。
“我家二姨夫可真男人!”
“那是!”盧小強志得意滿的說道:“你也不看他是誰的爹!”
“誰的爹?”青果有心逗逗盧小強,便接了話說道:“是長亭哥,是芳芳姐的爹啊,怎麼了?”
“哎,哎!”盧小強急聲道:“他是我爹,我爹,知道不?我在我們村可是最能打的!我這麼歷害,我爹能差嗎?”
盧小強的話聲一落,青果和羅小將便哈哈的笑了起來,她一笑,盧長亭和盧芳芳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
只剩下盧小強在那急得直跺腳,嚷嚷道:“哎,你笑什麼啊?不許笑,聽到沒,都不許笑!”
他越不讓人笑,青果他們笑得越大聲!
相較於孩子們的歡樂,大人們之間的氛圍就沒那麼歡快了。
林善文招呼着三個女婿喝茶吃點心,目光幾次瞄到黃保忠身上,最後都是黯然的移開。
羅興祖自是明白老丈人的心情,無非是擔心林小桃好不好,想問,又怕大過年的傷了氣氛。他正想着找個話題,破解眼下的沉悶。
盧永東開口了,“大姐夫,聽岳父說你年後要去鎮上開酒樓了,是真的嗎?”
羅興祖點頭,“是真的,高掌櫃年紀大了要去投奔兒子,果兒便說接下他的酒樓,我們來做。”
盧永東呵呵笑了對黃保忠說道:“保忠,這下子好了,大姐夫離你們住得近,又開酒樓,還能照顧你炒貨生意,小桃打小跟大姐就親,這要是你敢委屈她,仔細她去了大姐那就不回家了!”
黃保忠連忙笑了道:“不會,不會,我怎麼會委屈她呢!”
話點到就止,再往下說,便沒什麼意思了。
盧永東便又與羅興祖說起搬家的事來。
“什麼時候搬?要不要幫忙?定下時間,讓人捎個信來,我來搭把手。”
“不用,也沒什麼東西,跟高掌櫃的說好了,我們只些衣裳去,被子去,別的都用他的。”羅興祖說道。
盧永東點頭,便又說了些別的。
不多時,鍾氏和林氏把外做好了,一家人便開始上桌吃飯。
這也是林氏第一回跟着羅興祖回來拜年,往年,她跟林巧巧和林小桃一樣,都得留在家裡幫着婆婆招待家裡的客人。
吃了晌午飯,羅興祖惦記着羅老爺子交待的話,要回去招呼大妹夫,便有些坐不住了。林氏看得奇怪,便輕聲問他,“怎麼了?你這屁股上像長釘子一樣,有事?”
“爹說今天世禮要上門,讓我們早點回去。”
林氏看着羅興祖的臉當即便變了。
“果兒娘,你……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羅興祖問道。
林氏冷冷一笑,挑了嘴角說道:“沒什麼,你着急,你回去吧,我跟娘說好了,吃了晚飯再走。”
“啊!吃了晚飯再走?”羅興祖一臉錯愕的看着林氏,“可……可我答應了爹啊!”
林氏點頭,“我知道啊,不是讓你先走嗎?”
羅興祖沒吱聲,只是瞪大了眼看着林氏,林氏卻是看也不再看他,轉身走了出去。
林氏出了房間門,直接去了鍾氏那。
“怎麼了?這臉拉得比鞋拔子還長,誰惹着你了。”鍾氏問道。
她原本只是打趣林氏幾句,誰想,她這一開口,林氏眼眶便紅了。但立刻又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連忙吸了鼻子,強忍了心頭的刺痛,搖頭說道。
“沒事,沒事。”
這一看就是有事的樣子,哪裡像是沒事!
鍾氏少不得按了林氏坐下,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你娘,你有什麼不能跟我說?”
林氏是牙都咬碎了纔沒哭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孩子他爹是個什麼意思,我嫁給他十幾年,天大的委屈我也受着了,也放心裡。就怕他夾在中間爲難,一邊是爹孃老子,一邊是自己媳婦。可是,我家青萍差點都死在他妹妹手裡了,他怎麼就還能……”林氏想了半天沒說出個合適詞,末了,只是沉沉的嘆氣。
鍾氏想了想,輕聲問道:“是她大姑又起妖蛾子了?”
林氏搖頭,把羅興祖的話給說了一遍。
末了,輕聲說道:“我說了,他要真覺得這日子過不了,和離也罷,休書也好,我無所謂,大家分了過就是,孩子們也願意,可他又不肯,又得死活要拴一起。我委屈也就算了,可是孩子們憑什麼?”
“我只要一想到桐花,我就能從夢裡嚇醒,要不是果兒那孩子早慧,那個人就是我家青萍啊!他自己信誓旦旦的說,往後就不當親人走動了,可您看……”
林氏頭擡得高高的,儘量讓眼眶裡的淚水不要掉下來。這還是在正月裡,她跟孃家哭鼻子掉眼淚珠,這種晦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鍾氏嘆了口氣,對林氏說道:“是娘不好,娘當時應該打聽清楚的,不該……”
“娘,這怎麼能怪你。”林氏打斷鍾氏的話,悶聲道:“算了,這日子能過就過,過不下去,我就不過了。”
“胡說!”鍾氏喝斥道:“這過日子磕磕絆絆總是有的,孩子爹重情重義這是好事……”
“娘,他這不是重情重義,他這是是非不分!”林氏喊道。
鍾氏嘆了口氣,“桂花啊,娘知道你委屈,可是你不能光爲自己想,你得想想孩子們,這沒爹的孩子就是根草啊!”
“是根草還有命在,他爹這樣的性子,我真怕哪天孩子們就交待在他手裡了!”林氏無力的說道。
“這……這不可能吧?”
鍾氏可沒把事情想得這樣嚴重。在她眼裡,羅興祖雖然愚孝,但孝順的男人心眼好,待媳婦孩子也差不到哪去不是?
“你忘了桐花那出事了?”林氏自嘲的笑道:“如果不是果兒堅持不讓她姐去,青萍這會子在哪都不知道!”
鍾氏半響無語,末了,嘆口氣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林氏搖頭,“我只想守好果兒她三姐弟,誰敢打她們的主意,我拼了命不要,也要護着她們。”
窗沿下將屋裡對話聽了個清楚的青果,手攥得緊緊的,眼裡的火是怎麼壓也壓不下!腮幫子咬痛了,才忍住沒有當即就去找羅興祖。
“果兒……”青萍臉色難看的看着青果,“果兒,爹他真要跟大姑家來往?”
“哼!”青果哼了哼,牽了青萍的手,“走,我們找小將去。”
羅小將正同盧小強在村子邊上小河裡比賽打水漂,見青果鼓着張臉,氣嘟嘟的往這邊跑來,他連忙撇下盧小強,迎上去。
“果兒,怎麼了?是不是村裡的男孩子又欺負你了?你跟我說,誰,我揍他去。”
緊跟在羅小將身後的盧小強聽見了,一把擼了袖子大聲道:“對,果兒,你說是誰欺負了你,我跟小將揍他丫的去。”
“沒誰欺負我,我是被我爹給氣的!”青果說道。
一聽是青果她爹,盧小強沒聲音了,他訕訕的說道:“果兒,那是你爹,我可不能揍,我就是能揍我也揍不過他啊!”
“爹,他怎麼了?”羅小將不解的問道。又回頭看抿了嘴不言語的青萍,“姐,我爹他怎麼了?”
“爹要跟大姑家來往,當親戚走動!”青萍輕聲說道。
“什麼!”羅小將氣得當即跳了起來,大聲道:“他怎麼可以這樣,他忘了,我大姑她差點就害死你了?他……”
“他就是好傷疤忘了痛!”青果接了羅小將的話說道:“爲着我爺他們那些人,他願意委屈死自己,也願意我們像他一樣委屈死!姐,哥,你們要不要像他一樣?”
“呸!”羅小將當即啐道:“我纔不要像他一樣,好壞不分。”
青果又看向青萍,青萍連忙說道:“我也不要像爹一樣,我們好不容易跟爺他們扯開了,不用再被他們欺負……”
“那行,你們都按我說的去做。”青果對羅小將和青萍說道:“我保準,我爹下次骨頭再想軟,就得好好掂掂量。”
“你有啥好主意?”盧小強上上下下挑了眼青果,沒好氣的說道:“大姨父做軟骨頭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爹說,像他這樣的,得塞回孃胎重新生過!”
呃,青果狠狠的瞪了眼盧小強。
她爹不好,那是她家的事,你個小屁孩瞎跟着起什麼哄!
“果兒,你快說,你有什麼好主意。”羅小將在一邊催促道。
青果哼了哼,說道:“我們從現在起,就別理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別搭理,讓他自己想明白去。”
“能行嗎?”羅小將猶疑的問道。
“怎麼不能行!”青果翹了嘴角說道:“這叫冷戰,比動用武力來得強!”
雖然心有猶疑,但羅小將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先照着青果的這個主意來辦。
三姐弟打從這天下午開始,果真就沒一個人去搭理羅興祖,等羅興祖感覺他被孤立的時候,已經是晚飯吃好,回三坑村的路上。
“果兒,爹揹你吧,這天黑路看不見,你小心摔了。”
果兒哼了哼,擡頭對林氏說道:“娘,您小心些,別摔着了,我扶着您吧。”
話落,真的跑去牽了林氏的一隻手。
林氏看着青果笑了笑。
羅興祖也沒當回事,他回頭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羅小將,見羅小將走得身上發熱,脫了襖子抱在手裡,便上前說道:“小將,襖子給爹,爹給你拿着。”
“娘,你替我拿襖子。”羅小將將手裡的棉襖遞給了林氏。
羅興祖朝青萍看去,青萍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走到了林氏身邊,“娘,您仔細些,當心被石頭咯了腳。”
“哎。”
林氏應着捏了捏青果的手心,輕聲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都不搭理你爹了?”
“娘您別管。”
“娘肯定不管,娘看熱鬧。”林氏抿了嘴笑道。
青果對着林氏笑了笑。
眼角的餘光覷見羅興祖走到她身邊來,她一把甩了林氏的手,對青萍說道:“姐,我們比賽,看誰走得快。”
“哎!”
話聲一落,青萍撒腳就往前跑。
“姐,你耍賴!”
青果叫着往前追去。
羅興祖怔怔的看着跑遠了的三姐弟,一臉不解的對林氏說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個個都把我當仇人了?”
林氏哼了哼,連個眼神都欠奉,撒了腳丫子去追青果她們。
留下羅興祖站在那,半天回不過神來。
回到三坑子村,羅興祖氣還沒喘勻,便聽到羅富貴在門外喊,“二叔,二叔,你在家嗎?”
羅興祖走出屋子外問道:“哎,在呢,富貴啥事?”
“二叔,爺讓你去一趟,大姑父有事跟你說呢!你快些啊,我走了。”
羅富貴轉身跑遠了,羅興祖神色訕訕的朝林氏看去,“果兒娘,你看……”
林氏冷聲一哼,撇了臉,沒搭理。
羅興祖又朝三姐弟看去,三姐弟沒一個看他一眼的。他擡起的腳又收了回來,訥訥道:“這……萬一是你爺有事呢?”
“哥,我要喝水,你去給我倒杯水喝。”青果說道。
“果兒,爹給你倒。”羅興祖連忙要去倒水,一抹身影卻是搶在他前面。
羅小將把手裡的水遞給了青果,“果兒,你看看冷不冷,冷了,我給你加點熱的。”
“不用,不冷不熱,正好。”青果笑眯眯的道。
羅興祖朝青萍看去。
“娘,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杯。”
不等林氏開口,青萍已經起身去倒水。
屋子裡誰跟誰都有話說,就是跟他沒話說!羅興祖不是傻的,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問題。他張嘴,想要解釋,但問題就是他想解釋也沒人聽!
後來,羅富貴又來喊了兩回,羅興祖每每擡腳走到門檻邊,可最後都縮了回來。
就在青果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的時候,不想,她卻遇上了一個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人!
青果的大姑父,周世禮,親自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