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有人過得熱熱鬧鬧開開心心,也有人過的冷冷清清不是滋味。
孟家老宅,整棟樓就孟可君原來住的房間點了一盞燈。
冷冷清清的房間裡,窗口站着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
他的身上還帶着剛從外面狂奔而來的寒氣,肩上還有剛落上去的雪花。
莫寒站在窗口,仔細打量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房間裡所有的裝飾和擺設都和從前一模一樣,只是已經落滿塵埃的房間裡,除了一室的蒼涼,再也尋不到往日的一點溫馨。
佈滿塵埃的書桌上,白色的宣紙上,有一首隻寫了一半的詩。
十里平湖雪滿天,玉簪暗暗惜華年。
這兩句詩是他抓着孟可君的手寫的,寫完後他把筆放了下來,然後從自己的懷裡抽出了一根紫玉簪子。
那是皇上剛剛賞賜給他的貢品,價值連城。
這根紫玉簪子當時皇上給他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對他說了一句“朕真想看看是哪家姑娘有這個福氣。”
皇上還着重說了哪家姑娘這四個字,看來外頭流傳的那些關於自己有龍陽之癖的流言也已經引起皇上的注意了。
當時他只是笑了笑接過簪子,沒有說話。
詩只寫了兩句,他就停了下來,把紫玉簪子親自帶在了孟可君的頭上。
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可現在,他再也沒有握着她的手把這首詩寫完的機會了。
此刻,莫寒的心,就像這個房間一樣,佈滿悲涼落滿塵埃。
其實他不想幫董青峰的,甚至還希望董青峰翻案失敗,從此永無翻身之日,這樣就沒人可以再阻攔他和孟可君重新在一起了。
可是孟可君話都已經和自己撂下來了,沒有董青峰她也絕不會獨活。
那沒了孟可君的世上,他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再不願意,再不情願,他也不得不出手。
想起那天在船上她用刀抵着自己脖子的情景,孟可君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抵在她脖子上的刀,沒有傷了她自己豪分,卻將他傷得傷痕累累。
走到窗臺,窗戶外,家家戶戶大紅燈空高高掛,一副喜慶歡樂的情景。
寒風夾雜着零星的雪花飄灑在他的臉上,突然,他好像聞到了淡淡的酒味,這個味道他太熟悉了。
莫寒立刻低頭看向後院的那顆桂花樹。
一躍而下,縱身來到了被白雪覆蓋,枝幹都光禿禿的桂花樹下。
樹底下,被扒開的泥土十狼還沒來得及蓋上,好幾個已經空蕩蕩的酒罈子擺在那裡,有些壇口已經很髒了,有些罈子被白雪蓋住了,裡面的酒雖然都已經被他喝完了,但是現在站在這裡,他還是能聞到淡淡的女兒紅味道。
聞到這些酒味,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想要再喝上兩口。
莫寒蹲下,伸手將罈子一個一個拎起,想要看看罈子裡會不會還有剩下的酒,但是讓他失望的是,罈子裡除了一點夾雜着酒氣的雪水,其餘什麼都沒有。
滿臉失望的站了起來,再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冷月。
今天晚上,還有比他更孤獨寂寞的人嗎?
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他突然皺起了眉頭,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他連忙轉身看向樹下,仔細地將樹下的空罈子數了一遍,一二三四五六,是六個酒罈子,他記得孟可君曾經和自己說說過,說她是埋了七罈子酒下去的。
原本按習俗姑娘家埋酒的時候,埋的都應該是雙數的,但是他記得孟可君那個時候說她埋的是七罈,他還問過她爲什麼埋的是單數。
當時孟可君笑着說自己和奶奶釀酒的時候沒準,等到封壇埋的時候才發現是七罈,那個時候她還笑說自己肯定會嫁不出去。
莫寒連忙蹲下伸手順着十狼已經扒開的土坑往裡扒,果不其然,沒一會他的手就摸到一個堅硬的冰涼罈子。
看到這壇埋得最深的女兒紅,莫寒竟然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酒罈子埋得不深,莫寒還不費勁的直接徒手就扒了出來。
酒罈子一打開,濃厚的醇香撲面而來。
迫不及待的把已經弄髒的手在雪地上揩了揩,然後伸出一根小拇指,小心翼翼的沾了一點酒放進嘴裡。
酒體醇厚豐滿,優雅細膩,口味綿長,這個罈子裡的酒和其他的那六壇味道完全不一樣。
莫寒喜出望外,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收穫。
看着懷裡的酒罈子,莫寒突然笑了,可是沒一會,他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現在就算是他把酒罈子裡的酒都喝完,又能怎樣呢?
孟可君已經不是從前的孟可君,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心裡只有自己再容不下其他男人的孟可君,現在的孟可君只爲董青峰而活。
想起那天的情景,莫寒突然想起了她在上岸的時候突然對自己說的那句“蓉蓉是個好姑娘,你別再傷她了!你會後悔的,你真的會後悔的!”
說自己會後悔,這已經不是孟可君一次兩次和自己說這句話了,她話是這樣說的,但是他覺得這句話的背後有很多很多自己不知道的隱情,是孟可君和葉蓉蓉故意在瞞着自己的。
想起葉蓉蓉,莫寒的身子突然緊繃了起來,擋不住的熾熱火焰從身下噴涌而出,那兩晚極致纏~綿的旖~旎景象立刻蹦出了他的腦子。
那兩晚,他原本只是想要懲罰她,想要從她的口中套出她對自己說過的謊言,可是幾次糾纏下來,他竟對她的身子着魔般迷戀了起來。
甚至很多次,在自己攀上極致巔峰的時候,恍惚間他都以爲自己進入的身子是孟可君。
還有她在自己耳邊說出的我愛你,在她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感動的紅了眼眶。
他以爲她是孟可君,他以爲是孟可君對自己說出的這三個字,但可悲的是,對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是他最恨的戲子,是他最恨的女人。
望着手上的酒罈子裡的酒,再想起葉蓉蓉的身子,莫寒的嘴角,漸漸泛起一抹冷笑。
今晚本該是難熬的,但是現在看來,也不再那麼難熬了,他還有這壇酒,還有人供自己可以消遣這個漫漫長夜。
而這,又將是某人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