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無賴的乞丐被教訓走了,豐裕園的照常營業,那些昨天定下桌子的主顧們,全部都按時光臨了。
豐裕園裡外所有的人都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
可是孟可君的心,卻怎麼也定不下來了。
腦子裡一整天都想着自己早上在人羣裡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爲什麼,只要一想到那個身影,一想到蒙在面紗裡斗笠下的那張臉,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爲什麼他要蒙着臉呢?是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嗎?
又爲什麼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呢?是自己長得太難看,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呢?
還有他爲什麼要幫自己呢?
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呢?
這些問題,一直到豐裕園打烊關門了,都還縈繞在孟可君的心上。
入夜,春末夏初,空氣中有了一絲的熱氣。
梳洗好的孟可君,走進房間推開窗戶。
夜風,輕輕撩起她烏黑的髮絲。
望着夜空的淺淺星光,孟可君突然變得愧疚了起來。
今天一整天,她的腦子裡竟然都在想着董青峰以外的那個男人。
她甚至連這個男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她就對他念念不忘了起來。
她突然又害怕了起來,她和董青峰分開的日子還這麼短暫,她就在心裡留意起了別的男人,她真是該死。虧她還當着那麼多的人面,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對董青峰是如何如何的忠貞。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這麼大的豐裕園,裡外全部都由自己一個人撐着,真的好累。
像今天,那幫乞丐的無理取鬧,她應付起來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她一動怒肚子就會有動胎氣的可能。
要是這個時候青峰在自己的身邊,他一定會把自己護在身後,而最先開始動手教訓酒糟鼻的也會是青峰。
黑紗蒙面人這個時候出現,她怎麼可能會不感激,更可況他和董青峰是那麼的相像。
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不該對這個陌生的男人有過多的注意的。
孟可君的心,糾結的幾乎要擰成一股麻繩。
“青峰,對不起!對不起!”
孟可君擡起頭望向窗外,眼淚順着臉頰靜靜滑落。
遠處,躲在暗處一直盯着孟可君看的黑色高大身影,在孟可君眼淚花落的瞬間,他的眼眶也跟着紅了。
也跟着一遍一遍的在口中說這對不起,可君對不起。
今天在人羣中那短短的對視,他差點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直接就衝到了孟可君的面前,想要將柔弱的她緊緊的護在身後,幫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
可他不行,這個不行,不止是因爲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會牽連孟可君和豐裕園裡所有的人。
還是因爲他不能讓對面祥和樓的人知道他還活着。
成親當晚燒起來的大火,蹊蹺可疑的地方可不是隻有一點兩點。
當晚豐裕園除了他們底倉新房裡點的那對紅蠟燭,根本就沒有其餘的燭火,後廚幾天沒有生火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火苗,而桌上的那對紅蠟燭,在孟可君躺在自己懷裡睡着以後,他是親自把蠟燭給熄滅的。
既然豐裕園內部不可能有火苗燒起來,那這火就是從外部燒起來的。
可是當晚船都已經飄到河中心了,無緣無故又怎麼可能會着火呢?
那這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人爲縱火。
這麼恨他們,甚至恨不得他們死的人,這世上除了王竹君,董青峰再也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他想找王竹君把這筆帳仔細算清楚的,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已經成了死人的他,不能暴露,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董青峰還活着的事情。
京城局勢現在日趨緊張,根本容不得有一絲的閃失。
他現在只想儘快把京城的事情給解決了,能在孟可君生產之前回到她的身邊,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來到這個世上的幸福時刻。
至於王竹君縱火的這筆賬,等自己回到了孟可君的身邊,他們有的是時間和她慢慢算這筆賬。
守在窗外的董青峰,知道孟可君把窗戶關上,直到她房間裡的燈滅了,才依依不捨的轉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裡。
而就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一個白色的身影,悄然無聲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董青峰的動作很快,可是白玉辰的動作很快。
在河岸碼頭的時候,他終於追到了帶着斗笠的蒙着面紗的董青峰面前。
“你是誰?爲什麼要守在豐裕園的門口。”
白玉辰的話剛說完,便直接出掌朝董青峰打了過去。
董青峰連忙躲閃,白玉辰緊追不捨,拳拳直逼董青峰的要害。
白玉辰慶幸自己這個時候出來了,他原本是想要來豐裕園買上幾壺酒去遊船上買醉的,沒想到才一走近就敏銳的察覺到了躲在暗處一直注視着孟可君的黑衣人。
雖然自己離他很遠,可是他專注看着孟可君的深情眼神,自己看得很清楚。
起初他還以爲這個黑衣人是莫寒,因爲孟可君上次說的那些話,他纔不敢太靠近,只能站在遠處遠遠觀望。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莫寒要想回來探視孟可君,可不會這麼深更半夜穿着一身黑衣裳,還蒙着面躲在暗處,這完全就不是他的處事風格。
白玉辰拳拳相逼,董青峰處處躲閃,不接招也不還招。
白玉辰更奇怪了。
白天在豐裕園門口發生的乞丐鬧事的事,他也聽說了,也聽到蒙面人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事情,難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白天的那個人。
見董青峰不還招,白玉辰沒有辦法,只能想法子把黑麪人臉上的面紗摘下來。
知道白玉辰的目的,董青峰也索性不閃躲了,最後在兩個人同時到達了白玉辰的遊船上時,在漆黑的河面,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船艙裡,董青峰主動摘下了自己的面紗。
“竟然是你!”
看到摘下面紗的董青峰,白玉辰滿臉驚訝。
可是仔細想想,好像又覺得不該這麼吃驚了。
他原本就覺得新婚之夜的那場火很離奇蹊蹺,那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身就更是奇怪,按理說在水中着的火,屍體是不可能會燒成那個樣子的,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故意爲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