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國公府,死了個丫頭是小事。
侍衛出手得及時,因此棲鳳園裡的事並沒有傳開。
星月閣裡。
青朱將丫頭死在湖裡的消息彙報給四小姐,換來一記響亮的耳光,“沒用的奴才,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看你也別活了!”
青朱被打得一個趔趄,巴掌印清晰地印在左臉上,火燒火燎地灼痛,忍不住拿手去捂,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
她們這些做奴才的,與主子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敢不遵主子的吩咐行事。因着是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心裡頭本來就害怕,偏偏吉兒又是個不着調的。再加上皇上身邊一直有侍衛保護,五小姐也有六月隨行,哪能那麼容易得手?
如今吉兒死了,四小姐連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還想要自己死。
四小姐也恁地狠毒了!
難道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青朱是個內斂穩重的人,此刻她雖然滿心憤怒,卻是將情緒掩藏得很好,面上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也顧不得左臉的疼痛,“咚”地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哀求道:“奴婢錯了,請四小姐饒命!奴婢真的知錯了,請四小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下回一定把事情辦好!”
坐在上首的秦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前世裡這個一向忠心的丫頭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她,投靠了秦玥,害得她不淺。本以爲藉着這次的事讓這個丫頭提早喪命,到底她精明,拿了吉兒做替死鬼。
主僕倆各懷心思。
秦媛看她額頭磕得血肉模糊,才終於肯放她下去。
吉兒不過是外院灑掃的一個三等丫頭,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多拿點銀錢給她的孃老子了事。就算五妹妹要查,查到吉兒頭上,她也沒什麼可擔心的,終歸要吉兒辦事的是青朱,青朱全家人的性命早捏在了自己手裡,諒她也沒那個膽子翻臉。
因着上一世的教訓,她這一世早已將身邊人的軟肋拿得死死的,不怕他們不聽話。
不過秦玥本來就沒打算查下去。知道是她乾的心裡就有了數。眼下秦家正是多事之秋,關乎的又是她與皇上的秘密,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個丫頭死了,知情人就只有自己人了。
皇上回到棲鳳院裡,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是沒想到,就連秦國公府內部,也都出瞭如此居心叵測之人,且算計他的還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要不是爲了顧忌玥兒的名聲,他定要將那丫頭嚴懲泄憤。但是就算目前不宜動她,也一定要將她看得死死的,免得讓她傷害了玥兒。
“去,派人好好查查!”鳳琛揮着手,眉目間仍有惱意,對身邊的侍衛說道。
侍衛一時沒弄明白要他去查誰,睜着一雙迷茫的大眼望着皇上。
皇上不得不又補充說了一句,“就那個,二房的四姑娘。”
侍衛恭敬應了聲“是”,眼神更加迷茫,卻也沒敢多問,領了命令下去了。
侍衛剛退下不久,宮裡就來了人。
來人是龍禁衛的另一個統領,趙諾。
趙諾神情焦急,匆匆行禮過後,就附在皇上耳邊輕聲稟事。
也不知出了什麼大事。
皇上聽了面色大變,驀地起身,撩起袍子匆匆往府門口走。
秦三爺剛從東跨院過來,瞧見趙諾擁着皇上出府,忙跟着出來。
待皇上上了馬車。
趙諾才輕聲對秦三爺說話:“秦大人,出大事了!”
“怎麼了?趙統領?”想當然地,秦三爺覺得是宮裡面出了事。龍禁衛負責宮禁,宣少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們操心的。既然是皇宮裡面的事,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就是後、宮裡面那些女人爭風吃醋的事。
就像上次,玥兒進宮赴個宴,不也被貴妃娘娘嫁禍說害了她的孩兒嘛。虧得皇上英明,纔沒有讓玥兒背了這個黑鍋。後宮的爭鬥,從來都是那麼無聊又可笑。
然而再看趙諾滿臉沉重憤恨的表情,又不像是女人的事兒那麼簡單。
此時趙諾四處謹慎地看了看,又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纔開口:“不瞞秦大人,是邊境出事了!胡人耶齊率領三十萬大軍,已經接連攻下涼州、棗州、伯州等多處城池,眼下正往同州而來。如果連同州也失守的話,那京城就危險了。”
趙諾一口氣說完,眉間的“川”字形皺得更厲害了。
秦三爺大吃一驚,萬沒料到會是這樣天大的大事。
自從三十年前,父親率領國朝鐵騎打敗胡人首領耶睞後,北邊已經平靜多年,沒曾想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悄沒聲息就攻破了大都朝的多處防線,直逼京城。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敵軍如此大的動作,京城這邊卻連半點兒消息也沒有收到。
“兵部幹什麼吃的?怎麼都這個時候了才傳消息回來?”
“這還不是兵部傳來的消息,而是屬下師兄用師門的秘密渠道傳回的消息。屬下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才冒然尋來了貴府,請皇上定奪。”
趙諾在沒有入宮當職之前,曾是江湖第一大幫“鐵騎幫”幫主的關門弟子。當年也是因爲沈瑾的引薦,才投在皇上麾下效力。也因爲是沈瑾引薦的人,皇上對他非常信任,委以龍禁衛統領之職。
與此同時,燕淵也在沈王府與幕僚們商議對策。
“到底是我疏忽了。早些天就得了消息,以爲沒那麼快打過來,沒曾想才這麼幾天的工夫,就逼近同州了。”
“這可怪不得公子。連兵部都沒得到的消息,您要是提早上報,還不知皇上會怎麼猜忌您呢。”
“兵部這次要倒大黴了!”
“那些兵油子,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也是時候受點教訓了。”
“兵部只所以到現在還沒得到消息,多半是出了內奸,將所有消息都封死了。”
“與北境胡人勾結,那是叛國大罪呀。”
“北境就是安定得太久了,所以那些守將們才放鬆了警惕,給了胡人可逞之機。”
“不管如何,這一次北境之亂,我不能袖手旁觀。諸位,都好好想想,有什麼好的對策可以打敗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