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答應了老太太,秦玥也不食言,回去略作收拾,便帶着六月和青櫻一起進了宮。
當然先要去給她的皇后姑母請安,這是老太太明面上的指派。至於其他,就看他們怎麼安排吧。反正她是不會相信老太太真的只是要她來給皇后姑母請個安這麼簡單。
果然,皇后姑母給了她大大的驚喜,帶着那個據說已經封了慎貴人的若兒一起到大殿門口迎她。
呵,既是封了貴人,那就是皇上的女人了。
秦玥撇了撇嘴。
秦皇后極其熱情地牽着她的手走進大殿,像說笑話一般便將若兒被封貴人的經過說了。
呵,原來是醉酒啊,手段雖然老套,卻很管用。男人嘛,酒後亂性是常事,何況還對着那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秦玥再次撇了撇嘴,藉着拂衣裙的動作將手從秦皇后的手腕裡抽了出來。
秦皇后彷彿沒有察覺,招呼秦玥在她側首坐了,又讓人趕快去拿水果糕點,一邊關切地問:“你母親可大好了?小安安呢?病情有起色了嗎?”
“勞娘娘關心,好多了。”秦玥含糊應了一句,便順手拿起几上的一本閒書看了起來。
她是真不想應付這個女人,可偶爾也得應付應付。
不多會兒就有宮女端了水果和糕點上來,秦玥放下書又開始吃東西,彷彿八百年沒吃過似的,每樣都吃了好幾塊,一邊吃一邊贊着好吃。
慎貴人就坐在她對面,怔怔地看着她吃。
秦玥彷彿沒看到她似的,眼角都沒往她身上掃一眼,這讓慎貴人有幾分失落。每個人的想法總是會變的,會隨着周遭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慎貴人也一樣,她雖然是帶着任務進的宮,又是被當作棋子送到了皇上身邊,可她也是人,也有獨屬於自己的七情六慾。
可能她自己也沒發覺,她其實已經有些變了。
秦皇后也在看着自己的侄女兒吃水果,彷彿看她吃的開心,自己也很開心似地,偶爾還笑着囑咐她幾句,要慢點吃,小心別噎着。
秦玥嘴裡嚼着吃食,根本顧不上說話,只點點頭。
皇上進來時瞧見的就是她那一副狼吞虎嚥吃水果點心的場景,笑意頓時從脣邊蔓延開來,可是很快又凝住了。
他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坐在她對面的慎貴人,那個與瑾兒長得七分相似的女子,彷彿也才記起那夜自己的荒唐,不由得失態得往後退了一步。
笑意自然僵在臉上。
秦皇后忙起身迎了上來,嬌嗔道:“皇上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說罷轉頭看了看慎貴人,又看了看秦玥,忽然掩脣笑道:“難不成是來看若兒妹妹的?或者,知道玥兒進了宮,來看玥兒這丫頭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皇上心裡陡地升起怒火,僵住的笑意頓時變成了冷笑,“朕自然是來看美人的,皇后你雖然也長得傾人之姿,可這麼多年看下來,朕也實在看膩了。”
這話無疑將她皇后的臉面掃得乾乾淨淨,不但掃了皇后的臉,竟連秦玥也躺着中了槍。
畢竟她的長相是隨了她的皇后姑母的。
秦皇后被他這話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胸口急劇地起伏,同時心裡也隱隱有些後悔,不該在這個時候撩拔皇上的怒氣,皇上前兒個的氣還沒消呢。
皇上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他下意識地去看秦玥的臉色。
秦玥卻沒心肝地笑了笑,低頭專心揀着沾在手上的點心沫子。
慎貴人這會兒才羞羞怯怯地上前來給皇上請安,心情頗有些複雜。
皇上抿了抿嘴,半晌才沉着臉道,“你先回去,沒事別到處亂走!”
慎貴人便行了個福禮,又轉身對皇后行了禮,最後看了秦玥一眼,才低着頭往偏殿方向走去。
就算如此,大殿裡的氣氛也還是尷尬。
畢竟皇上剛纔那句話說得實在太損皇后娘娘的顏面了,這讓她以後還怎麼統領後、宮?怎麼在衆嬪妃面前擡起頭做人?
皇上已經明着說她人老珠黃了啊,這比殺了她還要令她難受。
可是秦皇后現在已經不難受了,只覺得難言的羞、辱,還有恨意。她強壓着憤懣說道:“皇上這話說得臣妾心裡惶恐,又很害怕。皇上既然膩了臣妾,那臣妾也不是那等不知趣的女人,這就自請去青竹庵修行。”
直到此時秦玥才揹着手走到帝后身邊,臉上笑容燦爛,見了皇上也不行禮,只笑嘻嘻地來了一句,“書上說男人喜新厭舊是本性,原來我還不信,現在卻信了,原來聖明如皇上姑父,也依然失不了本性啊。”
這明明是一句褒獎的話,可聽在皇上耳裡卻猶如一記重錘,敲得他心肝脾肺都痛不可止,喉結處動了動,生生嚥下到口的那股子腥甜。
秦皇后瞧得臉色一變,忙扶他到榻上坐下,又瞪了一眼秦玥,讓她把茶水遞過來。
秦玥一言不發將茶水遞到她手上,看着她喂皇上喝了。
皇上這才緩過氣來,卻是閉了眼睛一句話也沒說。
裝什麼裝?既然已經幸了別的美人,何苦還要裝出這副情深的樣子來?真是讓人想吐!
秦玥以爲自己不會在乎,可是真正聽到他說那些話,知道他所做過的事,心裡也還是覺得疼痛。
男人啊,莫不如此。
哎!秦玥心裡哀嘆一聲,起身準備告退。
如果要她進宮是秦皇后的意思,那麼她想讓自己知道和看到的事情也都已經如願,恐怕她自己也沒想到,此舉會引得皇上那樣動氣,這分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是她剛要說告退的話,就被皇上打住了,“玥兒你先留一留,這裡有你父親的書信,你一併帶回去罷。”
秦玥只得留下來,等着皇上揚聲喚了內侍進殿,把幾封書信給她。
這一次她再行禮告退,帝后都沒有阻攔。
等她出了大殿,青櫻和六月便都圍了上來,好奇地問她剛纔出去的那位貴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畢竟上一回沈老王妃賞花宴上出現過一位玉嫵小姐,長得與先前出去的那位貴人非常相似。
莫不就是那一位罷?
青櫻有些忿忿地想,她將小姐傷成那樣,皇上爲了替小姐出氣,將她關進暴室,怎麼現在又封了她做妃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