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當然也只能笑笑,總不能真的將玥兒那孩子打一頓罵一頓吧。
至於燕淵這小子,他就是個膽兒肥的,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裡,還指望他懼怕自己嗎?
不過她也清楚自己兒子是個知曉分寸的,絕不會對那秦小姐有什麼逾越之舉。否則真要說不清了。
段氏回府後就仔細問了女兒這件事。
秦瑜心如鹿撞的情緒到現在也沒平息,被母親這一問只覺心裡無比甜蜜又無比嬌羞,磕磕絆絆將事情的經過說完。
段氏長長鬆了口氣,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忍不住誇道:“我的瑜姐兒又聰明又漂亮,自然是人見人愛的。”
“母親——”秦瑜心裡也滿是歡喜。
皓月閣裡秦玥做了這等好事,自然想要讓秦瑜知道是自己安排的,不說要她感激,至少證明自己沒有食言啊。
所以當六月將這番原由轉告她的時候,秦瑜先是驚訝,細想一番便覺得真有可能是燕公子暗中幫的忙,當下謝過六月,還說改天再去找五妹妹說話。
秦玥並不在意她會怎麼做,反正自己做了就心安了,這也算是了結了一樁事。
也只有過節的這幾天相對清閒,纔有心情吃吃喝喝辦這些風雅之事,畢竟壞人們也要過年嘛,等到過了上元節,那些魑魅魍魎就都冒出來了,到時自然沒有心情也沒有餘力去做這些事了。
往年這個時候老太太總要領着全家女眷去靜龍寺上香,但去年靜龍寺被屠,所以今年老太太取消了這個舊例。
不過上元節的燈會還是有些看頭的。
秦瑜徵得母親的同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五妹妹。五妹妹幫了她那麼大一個忙,怎樣都要感謝她的。
秦瑜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些吃食,又拿出自己的妝匣挑了件不貴重卻也不便宜的首飾打了包,徑自往皓月閣來。
皓月閣裡秦玥熱情接待了她,卻沒有接受她的好意一起去看燈會。
燈會什麼的,她確實不感興趣,來來去去都是老樣。何況前世沈瑾還經常操辦這樣的燈會,內裡道道門清。到時肯定人多,擠來擠去累死。
秦瑜自然失望,越發覺得五妹妹高不可攀,但她自己肯定是要去的,說不定何家的小郡王也會去呀,到時來一場偶遇…
秦瑜想了一會兒又高興起來,一路小跑回了院子,拿出紙筆寫了張便箋讓丫鬟親自送到沈王府。
不出意外,下晌秦玥就接到燕淵的邀請,請她明晚陪他一起去看燈會。
秦玥想想便沒有拒絕,順便讓青櫻帶上秦初一塊去。
青櫻自然喜不自勝,先前見小姐拒絕了大小姐的好意,心裡正失望鬱悶着呢,沒曾想小姐不是不去,是要等着燕公子的信兒呢。
就是嘛,去逛燈會,自然要跟最心愛的人一起去纔有意思。
……
舉辦燈會的場地就在丹桂湖畔。
因爲年前發生了玉家慘案,爲免再生事端,此次燈會的佈防非常嚴密。順天府衙派出比往年多一倍的人手負責燈會治安,丹桂湖畔四周提早一天戒嚴,不時有執械衙役來回巡邏,外來車馬一律不準駛入燈會場地。
此時圍繞丹桂湖一圈多了許多臨時搭建的綵棚。每座綵棚的造型各異,各種花卉飾物點綴得既別緻又驚豔,更有精緻花燈照得四處流光溢彩,遠遠瞧着分外有節日的氣氛。
據說太后起先並不贊成舉辦燈會,被皇上訓斥了。皇上說,非國喪,爲何不能與民同樂?難道要舉國民衆集體爲玉家默哀不成?
玉太后這纔沒話說了。
秦玥聽了也只是笑笑。以玉老婆子的性子,是說得出這種話的。而鳳琛這樣打她的臉,也不是第一次了。
哎,那個老婆子,總是不自覺啊。
她怎麼就不明白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
“聽說宮宴那日又出了事?”身邊燕淵忽然問道。
秦玥點點頭,簡單將那日的情形說了。
燕淵聽了便道:“那五兒以後就別進宮了,有事讓大人們去操心,你乖乖在府裡當你的五小姐就好。或者…找個機會,跟我一起去同州?”
說到去同州,燕淵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閃着瀲灩的鳳眸道,“只要你答應,我總是有法子的。”
“算啦,我呆在府裡就好。”
這廝死皮賴臉,越是對他縱容,他越得寸進尺。秦玥翻着白眼,其實心裡還是想去的,呆在府裡母親總要拘着她,拘不住了又難過。
秦玥看不得母親傷心,偶爾也會收斂一點,可這不是她的本性。想着等到父親回京再作打算吧。
來看燈會的人果然很多,把整條街道擠得水泄不通。衣着光鮮的青年才俊,打扮入時的大戶小姐,身着粗布衣裳的婦人,牽着孩童的農夫,年過花甲的老翁,走路蹣跚的老嫗……三六九等各色都有。
“嗨,你踩着我的腳啦…”
“你,你,你鉤着我衣裳啦…”
“麻煩讓開一點啦…”
“哦,對不起…對不起…”
“借過借過…”
四處都是喧譁的人聲,鬧鬧嚷嚷鶯鶯嗡嗡個不停。
蘇寒蘇冰本來跟在後面的,這會兒也不知被擠到哪裡去了。
青櫻跟着秦初遠遠地綴在後面,中間隔了無數顆人頭。
只有六月落後一步緊跟在她和燕淵身邊,不時擡頭四處張望,滿臉戒備的神情。
燕淵緊緊牽着秦玥的手,兩人往一處綵棚走去。
倒不是這座綵棚有多精緻吸引人,恰恰相反這座綵棚不但普通而且算得上簡陋,搭配的帷幔也僅有黑白兩色,更沒有多餘裝飾。
棚前掛着兩隻沒有燈火的黑燈籠,帷幔拉得很低,裡面依稀透出燈光,隔着帷幔模模糊糊什麼也看不清楚。在一衆光鮮亮麗的綵棚裡,這座綵棚無疑顯得特別另類。
這樣另類的綵棚自然吸引不了遊客,所以與其他擠得屁都放不出一個的綵棚相比,這裡實在冷清得過分。
此時秦玥只想找個歇腳的地方,瞧着這地方冷清就拽着燕淵擠過來了。
裡面三三兩兩幾人或坐或站,穿着打扮都十分書生氣的樣子,正在冥思苦想着什麼,看到他們裝作沒看到一樣,並不像其他綵棚裡有老闆或夥計出來熱情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