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揹着手走過去,小小的身子蹲到她面前,存心刺/激她道:“你不是橫嗎?可本小姐比你更橫!你有本事,就到御前去告狀啊!看皇上是幫你還是幫我!”
玉嫵一雙明媚的大眼狠瞪着她,噘着嘴,色厲內荏地道:“我要告訴太后去!”
秦玥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她好象真的忽略了一個重要人物。
玉太后,似乎快要回宮了。
三年前,玉太后身染重疾,去了南邊的溫泉御苑療養,聽說已經大安了,要在萬壽節之前回宮。
玉無垠,那的確是個很可怕的女人。
可以說,皇帝能有今日的一切,離不開那個老女人的支持。
骨子裡,秦玥對玉太后並不如何尊敬,如果不是因爲她是鳳琛的親孃,沈瑾當年很有可能會殺了她。
因爲她做了一件讓沈瑾非常痛恨的事。
她居然在沈瑾的茶裡下春/藥,以至於沈瑾差點失、身於一個江湖莽漢。這算是觸到了沈瑾的逆鱗。可最終看在鳳琛的面上,饒了她。
那時候,鳳琛與沈瑾的感情日益增深,玉無垠生怕兒子因爲兒女私/情而誤了大事,更怕兒子因爲有了心愛的女人而冷落自己,所以處心積慮地想要置她於死地。
所有的明槍暗箭,皆被她悉數躲過。
爲此,鳳琛差點與他親孃決裂。
最終玉無垠妥協,默認了他們之間的事,此後便以一個婆婆待兒媳婦的態度真誠待她。
可此時想來,當年的玉無垠,是真的妥協了嗎?
秦玥不由搖頭,以她的性子,並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
這些年來,秦玥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當年沈瑾的死,是玉無垠一手策劃的,可她不但沒有證據,更連一絲蛛絲馬跡也沒有尋到。
玉嫵看着眼前小女孩的失神,以爲她怕了,便又忍不住仰起頭,恨恨道:“等太后回了宮,我要讓太后活剝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秦玥不禁覺得好笑,這玉嫵小姐,不是太后秘密訓練後,用來對付皇帝兒子的武器嗎?怎麼會是這麼個天真愚蠢的傢伙?
彼此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犯得着用這樣激烈的言詞對付她嗎?
看起來,玉太后這些年的修煉很不到位哪。
秦玥雖然不明白玉太后當年離宮的內情,但她相信絕不像世人所曉得的那樣,是因爲重疾纏身去的南邊御苑。
她與皇帝之間,一定還發生了別的事情。
玉嫵望着面前這張嬌俏的小臉蛋,右手忍不住悄悄伸進了衣袖裡。
陷入沉思的秦玥陡覺面上一陣刺痛,伸手一摸,滿手的鮮血,不由“啊”地驚叫出聲。
玉嫵卻是哈哈大笑,快速將手裡的簪子丟在地上,站起來就往外跑。
一旁的江氏原本正在與婆子們閒話,聽到驚叫聲急忙往這邊看過來,頓時嚇壞了,顧不得去追玉嫵,忙讓婆子背了女兒去往晴軒苑,又讓護衛趕緊去請大夫。
秦玥只覺一陣劇痛鑽心,心裡不由苦笑:沒想到這丫頭這麼陰損!自己打了一輩子的雁,到頭來卻讓雁啄了眼!
人羣裡忽然傳出一個熟悉的喊聲:“五兒——”
秦玥依稀聽出是燕淵的聲音,卻沒辦法回答,意識已漸漸模糊。
……
待她醒來的時候,已是晚上,且是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牀頭好似趴着一個人。
秦玥努力仰了頭去看,臉上因爲用力疼得厲害,不由“呲”了一聲。
趴在牀頭的人聽到動靜,忙擡起頭來,卻是燕淵,瀲灩的眸子裡閃着一絲驚喜,柔聲問道:“你醒啦?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秦玥有些茫然,他怎會在這裡?母親竟然允許燕淵來照顧她麼?
不待她回答,燕淵已喜悠悠地從旁邊的小几上端了一碗粥過來,細心地將她扶着靠在引枕上,又拿了勺子喂她喝粥。
秦玥不習慣被人這樣伺侯。
燕淵卻故意板着臉道:“如今你是病人呢,可不許這樣任性。”
那語氣帶有強迫的意味,秦玥竟是無法拒絕,乖乖地任由他喂自己喝粥。
喝完粥後,秦玥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母親和我的丫鬟們呢?”
燕淵朝牆角望了一眼,笑嘻嘻道:“瞧,在那呢?伯母守了你一整天,累得不行,現在去歇息了。換了你的丫鬟青櫻守夜,本公子憐她辛苦,也讓她睡下了。”
看起來,應該是這傢伙瞞着人混進來的,只不知爲什麼沒被二月、六月發現。
秦玥想看自己被毀了容的樣子,執意要燕淵拿面鏡子來。
瞧着鏡子裡被紗布包裹得嚴實的臉,秦玥欲哭無淚。
燕淵急忙安慰她道:“放心好了,我拿了陳醫師的秘製傷藥過來,早替你敷過了,保證不留疤痕,且比以前的你更像仙女兒!”
秦玥忍不住翹了嘴道:“留了疤痕又怎的?以貌取人的人,也實在不配做我的朋友!”
燕淵忍着笑意討好她道:“是!是!是!秦五小姐天姿過人,就算沒有美貌,也還有才情,總之是不會遜色於別人的!”
“那是——”
秦玥一邊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這邊的動靜到底驚動了隔壁的人。或者是江氏心憂女兒根本沒有睡着,此時便悄沒聲息地走過來,正好將說說笑笑的兩人堵在房間裡。
江氏臉色很不好看,過去一腳將青櫻踢醒,嘴裡斥道:“慣會偷賴的東西,纔多久就頂不住了?要是再不好好當差,當心我把你賣到勾/欄院去!”
青櫻嚇得臉色都白了,急忙跪下來磕頭。
秦玥勸着母親道:“你別怪青櫻了,是淵公子點了她的睡穴。淵公子想來看我,怕你不同意,所以纔出此下策。”
江氏看着女兒,一時間又憐又氣,“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兒家最注重的就是名節。你這樣深更半夜與陌生男子呆在一處,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做人?”
三世爲人,秦玥從不覺得名節有多重要,因此忍不住低聲嘀咕:“哪有那麼嚴重?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燕淵此時臉紅到了耳根,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垂着頭,半天不敢擡起,聽着江氏好一頓數落。
秦玥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這樣的窘樣,不由覺得好笑。
燕淵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忽然打斷江氏的話道:“大不了,大不了以後我娶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