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愣,默了半響才道:“秦卿多心了,朕怎會懷疑秦家,朕就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而已。”
秦國公臉上的神情絲毫不敢放鬆。
被皇上猜忌,實在不是件幸事。心裡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這顆種子很快就會生根發芽,以後你犯的每一次小錯,都會在皇上心裡被無限化的擴大。
當皇上的懷疑累積到一定程度時,就會爆發雷霆之怒,那就是秦家的滅頂之災。身爲世家掌門人,秦國公怎能不明白這個後果?
秦三爺面上的表情也不好看。當今皇上雖然是位明君,可逼到了頭上,也一樣會做出卸磨殺驢的事情。
然而皇上都這樣說了,他也無法再辯解。
很快有僕從過來請主子們入席。
秦家父子這才勉強鎮定了心神,擁着皇上去了膳房。
靜宜院裡,老太太將秦玥叫過去狠狠地訓了一頓。
當時那麼多雙眼睛看着,皇上和秦五從馬車裡出來,於理不合啊。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對秦家女的閨名也是有影響的。
老太太便又對管事們嚴厲敲打了一番,讓他們管好自己的手下,莫要禍從口出。
段氏和宋氏雖是嫉恨玥姐兒,可兩房的閨女都到了議親的年紀,哪裡敢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
江氏當然不會怪罪自己的女兒,心裡卻是怨怪皇上的魯莽。好在玥兒年小,即便傳出點什麼來,對她的影晌也不會太大。
用過晚膳後,皇上就回了宮。
臨走時,囑咐太子好好呆在秦府。又對秦國公道:“有太子在,秦卿大可放心,朕的心意也是如此。”
秦國公到嘴的話硬生生地咽回到肚裡。以他的本意,是想將太子送回宮的,可有了皇上先前的那番態度,他還真不敢立即將太子送走。
無論如何,有太子在秦家。皇上總會顧忌一二。這未嘗不是保全秦家的籌碼。
皇上的意思,秦玥明白;祖父的意思,秦玥當然也明白。可內心裡。卻並不當一回事。
自古皇權至上。
皇上若真要動秦家,那便是不會顧及任何人和事了。包括皇后,太子,甚至是自己。
可如果皇上夠精明。便不會在這個時候動秦家。
回到皓月閣,秦玥忍不住將那枚白玉戒指拿在手裡把玩。
昏黃燭光下。白玉戒指熠熠生輝,泛着瑩潤的光澤,內裡的字跡蒼勁有力,像極了運籌帷幄的那隻手。
秦玥的心情莫明酸楚。摩挲着那兩個名字,嘴裡喃喃地道:鳳琛,鳳琛。你還是那個鳳琛麼?
屋裡一片寥落,什麼聲息也無。
秦玥怔怔地默了半晌。纔將戒指揣進懷裡,然後傳話讓二月和六月進來。
既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秦玥便打算放棄。
片刻工夫,二月和六月出現在她面前。
秦玥面色冷然,道:“今兒個的事,我不怪你們。畢竟,他不但是你們的舊主子,更是皇上。”
二人神色微微一緊,都猜到了五小姐的心思。
秦玥頓了頓,又道:“是走是留,我只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必須得到答案。走了的,我不會怪罪。留下的,我卻要求絕對忠誠,即便他日我與皇上兵戎相見,也希望她莫要背後捅刀。否則,下場會很慘!”
兩人來秦府的時間並不長,宣少看到五小姐發脾氣,更莫說以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心裡很是吃驚,同時又隱隱地覺得敬畏。
五小姐很不簡單!
事實上,能被皇上看中的人,又怎麼可能簡單?
二月漲紅了臉,張嘴想要解釋。
秦玥卻根本不聽她說話,遂揮手道:“什麼也不必說了,回去想好了再來回我。”
兩人只得黯然退下。
秦玥莫明地嘆了口氣。
有了白玉戒指,便等於擁有了旋風衛的勢力,可她現在的身份畢竟不是沈瑾,必須要多費些工夫才能完全掌控旋風衛。
蘇寒和蘇冰是旋風衛的首領,旋風衛內部的事情,他倆知道得最清楚,可如今二人是在燕淵手下做事,要想私下裡見一面,還是有點難度。況且秦玥也拿不準,沒了沈瑾的蘇氏兄弟,還會不會聽從白玉戒指的指揮。
算句話說,蘇氏兄弟,到底會忠於誰?
燕淵?還是擁有白玉戒指的自己?
此時的燕淵驟然感到耳根子發熱,似乎有人在念叨他似的,跟前蘇氏兄弟畢恭畢敬地垂首而立。
室內很靜,氣氛也有一絲兒的緊張。
蘇寒道:“江陵那邊傳來的消息,三日前王祠失竊,丟了不少寶貝。”
燕淵點點頭道:“確定是蕭潛的人下的手?”
蘇寒卻是搖頭,“不確定,做案手法像是盜墓團伙乾的,與城郊的情況完全不同。”
燕淵忍不住失笑了,“看起來,很多人都在找它呢?”
一直沒出聲的蘇冰道:“少主,依屬下看,那東西並不在江陵的忠烈祠裡,很有可能就在皇宮。畢竟,當年大小姐的身後事,是皇上在操辦。即便沒落到他手裡,也會在太后那裡。”
“太后——”燕淵想了想,很快就否定了這個說詞,“不可能。如果真落到了太后手裡,她不可能忍得下那口氣,在南邊一呆就是三年。明面上說,是皇上孝順,讓太后去南邊養病。然知曉內情的人都明白,皇上這是變相地軟禁太后。母子間的博弈,到底是太后輸了一籌。”
燕淵忽然心思一轉,問道:“你們說,會不會在秦家人手裡?”
蘇氏兄弟一怔,繼而連連點頭,“嗯,少主,有可能。”
燕淵偏頭望向窗外,夜闌俱靜,天空繁星閃爍,月光皎潔。
看起來,明兒又是個好天氣。
秦五,她在做什麼呢?
想到那個小小的人兒,燕淵忍不住笑了。那天,自己真是把她給嚇壞了,怕是現在還在生自己的氣吧?嗯,女孩子,就算聰明些也無妨,才足以匹配得上自己嘛……
蘇寒瞧着自家少主微笑的模樣,一時竟是看得呆了。
少主很少有笑的時候,沒曾想笑得這般漂亮,不,確切地說,是魅惑。
秦家的那位小姐,其實也蠻漂亮的,配自家少主,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