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周奉離開許久後,將竺紫琴和周奉的對話全聽在耳內的清蘿,邊重新給竺紫琴上茶,邊好奇地問道,“你和周老爺子說的是什麼意思啊,奴婢怎麼完全聽不明白,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於媽不是提過老爺子最近一向,哮喘發作頻繁,身子也多處感到不適,日漸羸弱嗎?”
“是啊,可……”
“周老爺子去鹹平惠山寺數日,路上奔波,然身體卻並無大礙,還感到精氣神有所恢復,沒成想一回來就病發,連連就醫治病亦未見起色,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小姐的意思是……”
“我僅是懷疑!”竺紫琴深吸一口氣道,“他不讓我們摻合周府事務,又以利爲本,對我們兩三番地出言威脅,我能提醒他一句,已算仁至義盡,其他的,他的死活,又關我們何事?”
“可不?請我們幫忙,還威脅我們?哪裡見過這等不講理的人?”清蘿亦忿忿不平道,“換了奴婢,早撇下不理會他了,虧得小姐還忍着,當真要幫着他繼續追查周妙的下落嗎?”
“噓,小聲點兒,隔牆有耳!”竺紫琴沉聲道,“原先我還想着儘快給他一個交代,現在嘛……”
“小姐心裡有譜了?”
竺紫琴沒答話,只是幽幽地悄嘆了一聲。
洛王賀蘭顏的名冊和勾玉展的書信並排擺在竺紫琴的眼前,她凝目望着兩樣物件,兀自出神。
賀蘭顏的名單雖已破解出來,然縱觀所列之人,沒有一個在平梁境內任職,顯見這份名單她暫時根本用不上,而勾玉展的書信,固然提了幾個人幾件事,表面看上去都是些毫無頭緒的閒扯,至少除了周妙一節,竺紫琴至今還看不出勾玉展所提及的人和事,對她有何助益,卻偏偏似乎暗示着竺紫琴,她一定在書信中疏忽了什麼重要線索。
審讀良久,竺紫琴將注意力轉到書信中所講平
樑境百姓鬧遷驚動朝廷一事上,勾玉展寫道,鬧遷起因在平梁各地欠收,而當年的農桑賦稅又增加兩成,故引得百姓紛紛不滿,鬧遷的挑頭之人據說名叫盛治,是當時平梁轄下鄴郡的縣丞,是他先慫恿了鄴郡的百姓遷籍,並開出了放行文牒,才至後來平梁各郡縣的百姓都鬧着要遷籍,但他的目的並不真是爲百姓設想,反之在遷籍的鬧劇中,此人讓百姓四處傳頌他的清正廉明,並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朝廷中的某些官吏也爲他舉薦擔保,請求破格擢拔,升遷他入京赴職,最後遷籍事件在先皇調用國庫錢糧安撫百姓的急策下得以平息,可盛治並沒有被調入京都,先皇任命他爲涯州知州,其上任不到三個月,便莫名其妙死於暴病。
好好的一個人死於暴病,難免會令人生疑,加上盛治因遷籍事件出了名頭,又已是先皇欽點的知州,一時間他的死引得揣測紛紜,坊間流言不斷,先皇爲堵上衆人悠悠之口,更爲撇清自己以及平梁王同此事的干係,不得不派繼任知州裝模作樣地調查了一番盛治的死因,最後以盛治哮喘突發不治身亡的結論,爲此事做了蓋棺定論,流言至此才漸漸消弭。
但盛治的死僅是當年涯州怪事的疑點之一,盛治死後第二天他的從事錢計議也同時失蹤了,五天後,人們在府衙後面的池塘內打撈出一具全身泡爛浮腫,面目不可辨的男性屍身,從其身量高矮胖瘦,與穿着的衣飾上判斷,此人正是失蹤的錢計議,經仵作勘驗,錢計議乃失足落水而亡,故他的死並未引起多少疑議,加之人們更加關注的是盛治的死,於是州府裝殮屍身罷,再無人過問錢計議。
勾玉展到底想說的是什麼?竺紫琴隱隱覺得有些頭痛,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哮喘”兩個字上,是巧合嗎?若非巧合,當年令盛治暴病身亡的兇徒就一定還在平梁,甚至是在周奉的身邊,可週奉身邊的人她都一一見過,包括那日宴請的賓客,從年齡身份以及從事的職業,還
有各方表現上看,都找不到可疑之處可疑之人,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還有勾玉展爲何會提及錢計議?當然,一個從事與知州一起死了,此事本身就非同尋常,稍加推測錢計議的遇害,很可能是因爲他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事兒,又或者撞到了兇徒,以致被兇徒殺人滅口,只是如若推測成立,錢計議和盛治都是死在同一兇徒手上,勾玉展完全沒必要另廂提及,除非錢計議的死和盛治的死,並不是一碼事兒。
真相是怎樣?勾玉展的啞謎重點是落在何處?竺紫琴苦苦地陷入沉思,差點未聽見房門在此時被輕輕叩響。
“紫琴!”門外的人見屋裡沒動靜,忙叫了一聲。
竺紫琴恍然驚覺,匆匆收拾了書信放好,方轉身道,“進來吧!”
“怎麼啦?”鳳墨推門入內,“聽說今兒一早周家少夫人找你麻煩了?你沒事兒吧,怎半天都不迴應?”
“先不說這些!”竺紫琴擺了擺手道,“我沒事兒,你不用替我擔心,不過你今兒早上出門,去和花薦以及沈榭分別碰面,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我很小心,你是知道的,確定無人跟蹤我才轉入馨月苑。”鳳墨頓了頓,沉吟片刻才又道,“就是回來的途中,我差點撞上了龔明興。”
“在何處?”
“離周府不遠,倒並不一定是龔明興本人,是他的馬車,停在離周府不遠的路邊上,我爲了避免和他遇上,不得不暫且又去別處轉了一陣子,以致回來晚了。”
“他來周府做什麼?”竺紫琴狐疑道,“來指認我們?王爺無憑無據,應不會如此冒失驚動我們。”
“我得到的確實消息是龔明興被放出來後,平梁王讓他在郡馬府閉門思過,不得出府半步,而蔻郡主至今也被扣留在平梁王府,未得出來,所以看到龔明興的車,我也很吃驚!也所以我懷疑車內的人,並非龔明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