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在距離柳林深處的莊院還有小半段路時。
但停駐之處,已能隱隱望見莊院的青瓦白牆。
如同頭夜竺紫琴他們的車乘一樣,駕車的人將車馬藏於一棵巨柳的樹蔭下,隨之車門打開,車內的灰衣人先後下了馬車。
個頭高些的人回臉,向矮些的女子叮囑了幾句什麼,便由駕車的男子帶領着,行往不遠處的莊院。
留下來的灰衣人眼見着兩人走遠,走到了莊院門前,大概就是眨眼的功夫,她好像看見莊院的大門開了開,接着兩人閃身入院,從她的眼前消失。
當林子裡僅剩下她孤零零一人時,這名灰衣人不禁有些瑟縮,身後毛骨悚然,總似有些不妙的感覺,可她轉身看了幾次,卻什麼都沒發現。
難道是心理作祟?灰衣人離開了樹蔭下,循着石板小徑,正想也往莊院處接近,然頭頂上方突然彷彿有大鳥飛過,帶起的風聲駭得她吃驚地頓住腳步,擡首上望。
就在她擡頭的瞬間,她的身後如同鬼魅般飄落下一人,還未待她再轉首,一記掌風已迅疾地拍向了她的後頸。
灰衣人呆愣住,隨即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撲跌在地,倒下的同時,她的帽兜跟着也從頭上滑落,落在了肩頭,露出了她清秀的側臉——竟是靈若!
看着倒地昏迷的靈若,來人輕嘆一聲,毫不遲疑地將其像麻袋一般地扛起,併力提真氣,身輕如燕地朝林子的另一個方向掠去。
兩人消失不久,先前硬闖城門的男子亦來到了柳林,當他看到林子中停駐的馬車時,不禁跌足恨聲道,“壞了!壞了!”
連道兩聲“壞了”後,男子抹了一把滿頭的汗,提襟遂往莊院處奔去,可能由於跑得太急,加之心情焦灼,他完全沒有留意到頭頂的樹梢上,還有一人藏身在枝椏間,正用一隻吹管對準了他的背影。
而柳林之外,更有兩隊人馬在悄聲無息地接近着柳林,至拱橋處,兩隊人馬兵分兩路,成合圍之勢朝柳林深處的莊院包抄去。
從兩隊人馬的衣着,可以分辨出,一隊是衙門差役,一隊則是由精兵
良將的戍衛組成。
“餘大人,前面發現可疑人物!”
停車在石橋畔的餘宗北聽到前方的探子回稟,當即下了車,問道,“能確定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易捕頭說應該沒錯,此人正鬼鬼祟祟地逃往柳林深處的一座莊院,不過……不知何故,他好像跌斷了雙腿,只能掙扎着爬行。”
“哼,就他一人嗎?”
“林子裡就他一人,卻不知莊院中是何人!”
“先將其拿下再說!”餘宗北吩咐道,“拿下他再查莊院中的人也不遲,我們團團圍住,還能怕莊院中的人跑了不成?”
那手下點頭應命,轉身離去,餘宗北不禁有些得意洋洋,此案若能幹淨利落的解決,他在王爺面前,又算是立了一大功。
可餘宗北顯然高興的太早,未幾又是一名手下慌慌張張地前來回稟,說是正準備抓人之際,卻遭遇莊院中的弓弩手,對方還試圖將他們要捉拿的人搶回莊院中,若不是己方的戍衛們回以一陣箭雨,只怕那人已逃入莊內了。
“什麼人?竟敢對抗抓捕?”餘宗北沉了臉,“走,我倒要去看看,何等人如此囂張!”
來到對峙處,只見兩方相隔約有二十米遠,衙差和戍衛們個個藏身於樹後,緊張地注視着中間地帶。
中間的林子,可以看到一人正扭曲着身形,竭力爬向莊院,然任他竭盡全力,也僅能挪動尺許。
餘宗北招來易洪,“叫弟兄們備上火藥箭,只管朝莊院裡射去便是,衆箭齊發,看莊院裡的逆賊如何抵禦!”
“可……”易洪遲疑道,“若是用火藥箭,只怕莊子裡的人即使不被箭所傷也會被燒死,那就沒法活捉了。”
“王爺不是有令嗎,但凡跟案子有所牽連者,我們可以自行決定是否就地處置,王爺要的僅是一個結果,而非非得抓住真兇,明白嗎?”餘宗北壓低了聲音對易洪解釋道,“你是個明白人,難道就參不透王爺的意思?”
易洪蹙眉想了想,最終艱難地點了下頭,算是認同了餘宗北的決定,的確,王爺的確是交待過他們那番
話,王爺是寧肯錯殺疑犯,也不願意案情被曝光於世啊。
隨着餘宗北的命令下傳,火藥箭很快備齊,易洪打了個唿哨,綁縛在箭桿前端的火藥筒被點燃,火藥燃燒向後噴出強勁的氣體,弓箭手順勢引弓撥絃,支支火藥箭帶着嗖嗖勁風呼嘯着撲向莊院,如漫天大火從天而降,頓時古樸寧靜的莊院被淹沒在一片煙火之中。
沖天火起,即使隔得遠遠的望過去,仍能想象莊院內的一派慘烈景象,竺紫琴微眯着雙目,凝視了天空一陣子後,便鑽入車內,對鳳墨道,“走吧,戲散場了,也沒什麼可看的了。”
“不看看最後的結局嗎?某些人是生是死,你不想知道嗎?”鳳墨移轉視線,若有所思地凝視着竺紫琴。
“你想說什麼?”竺紫琴擡眸。
“沒什麼!”鳳墨嘆了嘆,“或許他們都是咎由自取吧。”
竺紫琴不語,半晌道,“等賀蘭遙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後,會全城搜查我們的,馨月苑還能藏得住嗎?”
“平梁城這麼大,一時半會兒他絕對搜不到馨月苑來。”
“好,那我們還有時間辦另一樁事兒。”
“她怎麼辦?”鳳墨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邊昏睡不醒的靈若。
“在陵區的時候,我應諾下她一個交換條件,今日正好,就成全了她吧,要不我豈非又是言而無信?”
“交換條件?是什麼?”鳳墨好奇地問道。
竺紫琴答非所問,“你說沈榭能起身活動了?”
“是啊,沒問題。”
“那我們去接下他,一同出城走走吧。”
花薦與清蘿輪換着刨了半天的土,按沈榭所指,他們沒敢太用力,生怕會破壞腐爛在泥土裡的屍身,因此只一層一層地清理,所花費的時間遠超過了挖出一個同樣大小的坑。
“等等!”花薦似有所發現,蹲下身子,用手去撥上面的浮土,隨着浮土的刨離,死者衣衫的一角顯露出來。
根據衣角的位置,幾人很快清理出頭部的泥土,看着面目全非的死者,竺紫琴他們皆望向靈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