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大人!”竺紫琴輕聲叫了一句後,腳下驀地一軟,像是被什麼袢倒,鳳墨原是拽着竺紫琴的,然未防竺紫琴的跌倒,竟也脫了手。
“怎麼了?”鳳墨回身,焦急且關切地問道。
“讓我……喘口氣,太累了!”竺紫琴伏跪在地,一把拉下臉上蒙的面巾,好讓呼吸更順暢些。
“我……”鳳墨再次伸手,欲拉起竺紫琴,“我來揹你吧,快了,等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不遲。”
“不必!”竺紫琴避開他,勉強撐力站起,“我們來時好像不是走的這邊?”
“對,但從這邊出去,離沈榭接應我們的地點最近,避開外陵的巡衛需要徒步走一段的路程最短。”
“鳳大人小心!”竺紫琴喘息着環顧四下,“這片凹地好像埋有機關,我剛纔……其實是不小心碰到機關了。”
“什麼?”鳳墨大驚,“有機關?”
“嗯,剛剛碰上的時候,雖敏感到不對,但來不及辨別是何種機關,所以只好……不過我摸到了薄薄的踏板,有巴掌那麼大小,應該是經由踩踏觸發,而且幸好不是連環翻板,只有一柄利刃穿板而出。”竺紫琴說着,將身子挪開了一些。
鳳墨定睛細瞧,果然在竺紫琴腳下看到了一截雪刃閃着幽光,他半蹲下身,用手指試探着摸向尖刃,摸到某種尚帶着餘溫黏黏糊糊的液體,“傷到了何處!”鳳墨喉嚨發緊,竭力鎮定地問道,可心仍是痛縮成了一團兒。
這種機關主要是爲防盜賊摸入陵地而設置,且多設在面積比較大,人少有走動的草地山坡等區域,如果人正巧踩在機關板上,腳就會被穿板而出的利刃牢牢釘死,動彈不得,直至被巡陵甲士發現,竺紫琴能及時剎足沒踏上去實在是她的幸運,更幸運的是利刃上沒有淬毒。
“膝部。”竺紫琴低聲道,“跌倒時正巧利刃彈出。”
她的聲音平和輕婉,同平時沒什麼兩樣,根本聽不出她剛剛受了嚴重的傷。
鳳墨瞬間就明白了竺紫琴爲何一把拉下面巾,她其實是疼得差點窒息,饒是如此,她居然仍可以一聲未哼,其堅心韌
xing實屬世間罕有,讓諸多男子也不禁爲之汗顏。
鳳墨咬咬牙,也把自己的面巾扯落,“哪邊?”他問。
“右膝。”竺紫琴試圖攔他,“我自己來吧。”
鳳墨不答,默默地用面巾把傷口部位纏了幾圈繫緊,站起來後,他這般解釋道,“省得別人循着血跡一路追蹤,你可真夠麻煩的,還能走嗎?”
“無礙,鳳大人自己也要小心!”
無礙纔怪!鳳墨差點忍不住想開口痛罵竺紫琴,有必要非得好強嗎,我就算背也得把你揹出去啊!
可現在不是指責對方的時候,鳳墨眯縫了雙眼掃視整片凹地,思忖着該如何避開機關順利走出去。
“薄板之上想必都是浮土,故而草木不能繁茂。”如同揣摩到鳳墨的爲難,竺紫琴一語點醒了他。
鳳墨點點頭,“知道了,跟着我走,別踏偏了!”
不容分說,鳳墨又一次拉過竺紫琴,讓她緊隨身後,且是半拽半攙,手牢臂穩,早不顧得什麼避嫌與乾淨與否之類。
兩人一路行去,腳下既不敢稍有滯緩,又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所以直至越過風水牆後,鳳墨才覺出渾身已是溼汗淋淋。
“還是我揹你吧!”鳳墨轉臉再提前話,不用看竺紫琴他都能估計得到對方情況只會更糟,“此地不能耽擱,我揹着你可以走快點,要是遇上巡衛這條大路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竺紫琴沉默了一下,道,“越牆的時候你體力已經消耗過大……”
“就這樣了!”鳳墨略顯不耐煩,半屈下身,“快點!”
僻林的暗影裡,沈榭等了已快一個時辰,等得他心慌意亂心如貓撓,儘管鳳墨吩咐過,若超出約定時間半個時辰未見他與竺紫琴返回,沈榭就必須得趕緊離開,自行先走,可沈榭自然是絕不相信他的主子會沒法脫身的。
終於聽見悉索踏葉的腳步聲,沈榭眉頭頓展,及至望見疾步而來的鳳墨,沈榭訝異地迎上去,“出什麼事兒了,主子?”
鳳墨放落竺紫琴,這方緩過氣來答了一句,“沒事兒,快走!”
馬車疾奔上路,車廂內鳳墨和竺紫琴都是好一陣兒沒說話,鳳墨不停地拉扯着衣衫,汗透後又涼溼貼背的感覺讓他很是不舒服,然而他們的所有物品儘管都載在馬車上了,可車廂這麼狹小,當着竺紫琴的面兒,他也沒法更衣,再說……鳳墨暗暗悄嘆,他恨不得立馬就能跳進一池熱水中去。
想了想,鳳墨彎身在車座下摸索起來,摸到了自己塞在下面的包袱,取出來打開,撿了裡面的金創藥瓶,遞給竺紫琴道,“把包紮的面巾解了吧,先灑半瓶在傷口上,應該暫時能止住血,等到下一個鎮子再給你找大夫。”
竺紫琴接過,自嘲道,“纔是二更的天景,哪家的大夫還肯起來治病?”
“下一次!”鳳墨冷着臉背轉身子,以方便竺紫琴自行處理傷口,“遇到危險,不用顧及我,我不需要!像今夜你既已判斷是碰觸到機關了,爲何還要撲身下去,是怕另有暗器飛出,傷及於我嗎?”
“我的反應哪有那麼快!”竺紫琴淡淡地應道,“都說了一瞬間我根本不及分辨是何種機關,撲跌下去不是因爲還被你拉扯着嗎?”
“彆強自嘴硬了。”鳳墨像是責怪,然語氣頗爲酸澀,“後來我仔細回憶了一遍,你分明在那一瞬間推了我一下,就是由於你分辨不出機關類型,才冒險想替我擋下吧。”
身後的人沉默,鳳墨苦笑,竺紫琴到底是默認了,這丫頭的脾氣太硬,而他竟也是連個謝字也不願出口。
竺紫琴解下面巾,溼漉漉的想是已被血浸透了,把藥隔着衣褲灑上後,她又用自己的面巾束好傷口。
“行了!”竺紫琴喚了鳳墨一聲,“得讓沈榭找個合適的地方處理掉我們這一身。”
鳳墨會意,又摸索出一隻空袋囊,反手遞給竺紫琴,“拿去,先放這裡吧,我可不想髒了手。”
待竺紫琴收拾完畢,鳳墨這才坐正身子,繫好包袱重又塞到座位下面。
跟着他看了竺紫琴一眼,“不曉得洛王如何了,王爺約在二更會面,你偏提前了一個時辰,又將他強拉去墓室,他進去的時候,可還說要跟我算賬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