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隊人馬一路南行,行至距離大寧國百里外的一處村落。此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去,站在村外依稀可看見兩三村戶往來攀談,而村落上方,早已是炊煙裊裊升。
那領頭人示意其他人原地不動,而他自己則打馬行近村口,稍停了片刻,他那被風帽遮住的眉頭便漸漸鎖了起來。
“九爺,據線報,前太府寺卿李懷就在此處。我們現在就進去抓人?還是?”又一人打馬行近,低低的詢問着那領頭人。
“嗆…”
那人並沒有等到領頭人的回話,而是等來一柄長刀懸於他項前。這把刀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他滿臉錯愕,不可思議的看着領頭人,而手也下意識地覆上了自己身側的刀。“屬下惶恐,不知九爺意欲何爲?”
“柳七,沒想到你就這麼急着讓本座去送死,嗯?”領頭人無視那人的滿臉錯愕緩緩道來“讓本座來猜猜,咱們那位御史大夫,哦不,是那位副丞相大人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來做這等殘害同袍之事。是餘生無憂呢?還是要坐我這空鏡司指揮使的位置?”領頭人的聲音驟然放大,連懸在柳七項間的刀也緊了緊。柳七的身子抖了抖,也顧不上那刀身的寒冷,讓自己強作鎮定,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心虛,越虛就越容易露出馬腳。
他吞了吞口水接着道:“九爺您,您說的這是何話,屬下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也絕不敢如此對九爺您吶。”
“哼,自從你跟了新主,這熊心豹子膽可沒少吃吧。叫你的人給我滾出來。”領頭人冷冷的掃了一眼佇立在不遠的那二十餘人。
“嗆…。”又是一聲長刀離鞘之聲。柳七身子往後一撤一仰繞過了那柄懸在他項間的刀,旋即長刀豎斬直衝那領頭人。
“沉不住氣的蠢貨。”低哼一聲,橫擺手中之刀,堪堪接住“動手。”一邊迎戰柳七,一邊吩咐其他人。
霎時間馬長嘶,刀鳴陣陣。原本該是有場惡戰的,可也就是剎那的功夫,只聽重物落地之聲,近十人倒地,再也不起。他們的項間均有一道傷痕。夜色雖暗了,可依然無法掩去那些人項間的血。
再觀柳七和那領頭人,那領頭人截下柳七的刀後,便探手抓住了柳七的右臂,狠狠一扯,一折,卸掉了柳七手中的刀,而其右臂也被生生折斷。柳七依然不甘心,左手不知從哪摸來一把匕首,再次揮向領頭人,而與此同時,他嘴裡竟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哨聲。
如果面對他的是普通人,可能連那哨聲都受不住,不過這些人本就不是普通人。
領頭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去制止,因爲他要的便是一網打盡,如此纔不負他陪這羣狗奴才演這麼一場戲。既然羣蛇已出,還要這山雞有何用,於是領頭人再不多想,折斷柳七左臂後,便再不與他多說,手輕揚,隨後“咚”的一聲。
是什麼落地,又似什麼落地。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不過那也僅是一瞬。沒過多久便聽到從村落裡傳來奔走的腳步聲。
那領頭人看着聲音的來源,將刀還入鞘內,打馬回身,向來時的方向行去,一邊走,一邊吩咐:“留幾個活的。”
“是。”其他人應聲後,旋即上前迎戰。
前來的人足有五六十,全都一身百姓裝扮,儼然是早已潛藏在這村落裡,等着給來人,來個甕中捉鱉。可是這鱉非但沒捉到,還被當蛇引出洞。
本來以十幾人抵五六十人多少有些難,可這領頭人帶領的人馬個個都是以一敵百身經百戰的好殺手。沒有多少花哨的招式,而是招招致死,刀刀奪命,沒一會兒那羣人便被殺出了缺口。空鏡司的人乘勝追擊,霎時原本寧靜平和的小村落便成了修羅場。村裡多是用茅草堆的房,到最後也不知是誰放了把火,將那村落盡燃。
“九爺,活捉三人,其他人全滅。我司無傷。”披風是有些髒了,氣息也有些微亂,可來稟報的人依然規矩十分。
“嗯,把這三人押送回京,柳七他們幾個的屍體也帶回去,本座得給那位姜大人還有咱們那位好皇上送份大禮。”領頭人眼神放空,似是再看遠處,又似是什麼都沒有看。“回城。”說罷便不再看這一片血腥之地,調轉馬頭,向大寧國的方向駛去。
夜徹底靜了,天上卻驟然響起炸雷,隨後暴雨傾盆。
風起,這天終是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