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岔路口,商量一下走哪邊吧!”
雪悠悠下了一個多時辰,錦豺兒望見前方岔路口,緩緩停下馬車,側身掀開棉簾,伸手將懷裡的地圖遞給楊老伯。
錦豺兒早已將地圖默在心裡,知道前方的岔路一遠一近,遠的一條要繞過敘陽,千八百里路不止,近路不到五百里,卻要經過兇名赫赫獾子嶺。
獾子嶺能被稱作是江湖四大匪山之一,自然不會是什麼善地,錦豺兒心裡是傾向於繞遠而行,相對安全些,何況自己與獾子嶺有仇怨在身,不想多添麻煩。
“這……”
楊老接過地圖,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凰玥身份特殊,他不願在路上耽擱太多時日,怕多生是非,可獾子嶺太兇險,不知該如何權衡。
“繞路走吧!”
凰玥見楊老還在猶豫,替他拿了主意,若是路上低調些,想也不會引來太多麻煩,總好過在獾子嶺白送了性命。
“聽你的。”
錦豺兒見凰玥選擇繞遠,心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接過地圖放到懷裡,趕着馬車上了西邊的遠路。
…………
天色漸晚,錦豺兒加快了速度,天黑之前必須趕到前面的村子,或是找到供山裡獵人歇腳的木屋,否則就要露宿在雪地了。
“總算能看到村子了!”
錦豺兒駕着馬車,心裡算着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看見前面的村子,心裡鬆了口氣,放緩了速度。
村子看起來不大,二十幾乎的樣子,錦豺兒駕着馬車進了村子,讓馬車緩緩停下,找了一家翻過展覽進去敲門,想在村上借宿一夜。
錦豺兒見這家不開,只好再尋別家,可連敲了幾家都不見有人開門,覺得這村子透着古怪,心裡起了小心。
“別敲了,不會有人開門的。”
錦豺兒聞聲轉過身子,見對面的二層木樓門打開,一個村民模樣的人探出腦袋,門板掩着半個身子,喊着讓他停下來。
“爲何不會有人開門,而且半點聲音也沒有。”
錦豺兒走向對面,在那人身前停下,詢問緣由。
“唉,都是山賊鬧得,一言難盡啊!”
“原來是這樣。”
錦豺兒點了點頭,這村子裡的人閉門不出,晚上住宿的問題不知該如何解決,總不好破門而入吧!
“敢問您是打哪裡來?”
那人見錦豺兒面露難色,出聲詢問。
“鹿鳴鎮來的,去敘陽走趟親戚,這不天色漸晚想着尋個住處!”
“少俠若不嫌棄,今晚就在我家留宿一夜,家裡還有些地方。”
錦豺兒嘆了口氣,別無選擇,有地方住總要好過露宿野外,自己和傻大個倒是沒什麼問題,恐怕楊老和凰玥熬不過這夜裡的寒冷。
“那我去收拾一下,少俠把馬車牽過來吧!”
說完那人回身進了屋子,錦豺兒見此牽來馬車,將繩子拴在樹上,把行李扔給傻大個拿着,又搬出車內的輪椅,抱起凰玥放在輪椅上,在腿上給他蓋好厚毯,推着他進去。
錦豺兒在門前將輪椅抱起,邁上臺階跨過門檻進到屋裡,將凰玥放下後細細打量着屋內,看上去和客棧相近,想必是將家裡改成了客棧,偶爾做些客棧的買賣。
“你這房子……”
“少俠不必在意,以前有不少江湖中人路過,也是找住的地方,我就想着將屋子改成了這樣,也能賺些銀子。”
錦豺兒又問了他幾句,知道了這人叫柴四,算是個掌櫃,家裡還有兩個遠房侄子,來人住宿時也做夥計。
“少俠,您這兄弟壯得像山裡的黑熊啊!”
柴四見跟在錦豺兒身後的傻大個,壯碩的身軀嚇了他一跳,不過見到傻大個總是傻呵呵的笑,看上去是個腦子有些問題,也沒敢多問,轉身招呼着他們像樓上去。
錦豺兒衝着他點了點頭,彎下身子幫凰玥整理了下蓋在凰玥腿上的厚毯,抱起輪椅跟了上去。
…………
“掌櫃麻煩在樓下備些酒菜,我們兩個下去吃點兒,你也好好跟我說說這村上的事,和我一起來的兩個人,你把飯菜送到他們房間就行。”
錦豺兒將凰玥交給楊老伯,回到自己房間吩咐掌櫃送些飯菜。
“好嘞,少俠您稍等,備好了我吩咐人叫您下來。”
…………
“想不到小爺剛被趕出山,就栽在你們些個小毛賊手裡,真特孃的晦氣!”
錦豺兒坐在樓下,使勁晃了晃腦袋,保持着清醒,傻大個已經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了。
柴四坐在不遠處,把玩着一把匕首,刃鋒閃着寒光,眼神凜冽,仰着嘴角冷笑不已。
“哼,小毛賊?那你就做個糊塗鬼上路吧!”
柴四看着錦豺兒手支着桌子,手臂已經顫不停,心裡不禁嘲笑,不過是江湖上的常用計量,就這樣被藥倒,看來那鹿鳴山也不過如此。
“人都到齊了?”
“嗯?”
柴四還沒弄明白錦豺兒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見錦豺兒站起身子,拍着趴在桌上的傻大個的後背,根本沒有一點軟弱無力的樣子。
“既然沒人來了,那就可以殺了,本來還擔心這個傻大個,沒想到比我還裝的還像!”
錦豺兒話音剛落,趴在桌上的傻大個猛然起身,臉上還是標誌性傻呵呵的笑容。
“上!”
柴四見這情況,知道真正被陰了的是自己,怒火中燒,握緊手上的匕首,衝向錦豺兒。
錦豺兒示意傻大個上樓保護楊老和凰玥,雖然自己提醒過,但二人沒有功夫傍身,有傻大個保護,錦豺兒也好安心對敵。
傻大個雖然也沒功夫在身,好在身體異於常人,又在山裡與野獸爲伍,身手很是敏捷,避開刀鋒,一腳踢飛攔着自己的人,又將一人舉過頭頂,狠狠摔出去後,幾步上了樓梯衝到凰玥和楊老的門前。
錦豺兒後退閃過揮來的匕首,抓住柴四的手腕,轉身把他摔了出去,蹲下身子抽出靴子裡的匕首,滑過一人的喉嚨,血沒染上匕首,卻濺到身上。
柴四被錦豺兒摔出去,還沒站穩身子就見被錦豺兒殺了一人,心中更加憤怒,又欺身衝了過去。
刀影翻飛,桌椅都被劈碎,錦豺兒又殺了三四人,自己身上卻也添了傷口,胸口被劃了一刀,傷口不深,卻也留了不少血。
“真他孃的疼!”
錦豺兒掃了眼胸前的傷口,看着繼續衝向自己的七八個人,握着匕首的手使勁攥了攥,心裡更加小心。
…………
凰玥和楊老躲在屋裡,有傻大個守着,除了受了些驚嚇,倒也沒受到什麼傷害。
衝上來的人都被傻大個擋住,傻大個力道極大,被他踢出去或是讓拳頭打出去的人都倒在地上吐血爬不起來,有兩三個直接被他拳勁打死。
“都解決了,出來吧!”
聽到錦豺兒的聲音,凰玥讓楊伯推着他出去,開門見到傻大個正站在門口傻樂,幾個黑衣人正躺在他腳邊,哀嚎不止,卻無法動彈。
樓下一片狼藉,桌椅破碎,處處都是刀痕,牆上也沾滿了血跡,屍體上的血還未乾,濃濃的血腥味讓人反胃。
凰玥見錦豺兒正坐在一把還完好的椅子上,一身血跡,手上端着一罈酒,面無表情地送向嘴裡,腳下還踩着一顆頭顱,流出血染紅了椅子周圍的地面,看上去森然恐怖。
“他到底是什麼人?”
凰玥心裡起了好奇,看那些人死亡的樣子,脖頸都被切開,還有幾個身首異處,死不瞑目,若是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出手定然不會這般狠辣,可錦豺兒的樣子也不像是奸邪之人。
“飯菜送上去倒掉別吃,聽到任何聲音也不要出來!”
凰玥又想起錦豺兒藉着爲自己整理毯子時,在自己耳邊說的話,不明白他是如何看出的端倪,看着錦豺兒喝酒的樣子,眼神有些迷離。
屋子裡的屍體被錦豺兒和傻大個搬出了屋外,清理掉地上的血跡,只是血腥味還久久不能散去,那些被傻大個打成重傷的人,錦豺兒也沒逼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就直接送他們上路了。
…………
“想問什麼就問吧!”
錦豺兒看着坐在輪椅上的凰玥,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見他嘴上雖未開口,眼睛裡透着疑問。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問題?”
凰玥說出了心中的疑問,等着錦豺兒回答。
“這也簡單,還記得我們進村時敲了幾家的門都沒敲開,連個聲響都沒有,這難道不奇怪嗎?而且連條狗的沒有,就更不正常了。”
錦豺兒見凰玥沒有打斷自己的意思,整理了下思緒繼續說。
“進屋裡時掌櫃雖然被傻大個嚇到,卻不知道他是誰,這傻大個十里八村沒人會不知道吧?而且看出傻大個腦子有問題像是鬆了口氣。”
“再說你雖然是個男兒身,但說是花容月貌也不爲過,常人大概都會注意,可他只是問了我和傻大個,想必是看你和楊老沒什麼威脅,懶得理會。”
凰玥心裡暗歎錦豺兒心思縝密,又聽他誇自己花容月貌,臉上不由的一紅,給了他一個白眼。
“雖然被酒味遮住,但我還是嗅出一絲血腥味,只是很淡罷了,傻大個也沒聞出來。”
“那這村上的人?”
“怕是被他們殺光了吧!”
凰玥聽完嘆了口氣,雖然聽錦豺兒解釋了事情的經過,不過總感覺錦豺兒隱瞞了一些事情,不想讓自己知道。
錦豺兒與凰玥說完事情經過,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傻大個已經睡下,翻身躺倒牀上,又把發生的事情都在腦子裡細細過了一遍。
“獾子嶺……”
錦豺兒躺在牀榻上默默唸了句,他確實有事瞞着凰玥,這應該不是普通的黑店,如果自己沒猜錯,是獾子嶺的人無疑了,怎麼會有開黑店的人這般不懼生死,甚至咬舌自盡。
“看來要更加小心了。”
錦豺兒怕夜裡還會來人,也不敢睡下,翻過身子見傻大個睡得正酣,這傻大個雖然燒壞了腦子,卻也並非一點事理不懂,否則也不會騙過獾子嶺的人了,想着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教他些拳腳功夫,真遇上事也能幫上自己。
夜裡極靜,聽不到屋外風聲,只有錦豺兒和傻大個的呼吸細弱蚊聲,隱約可聞。
錦豺兒守夜不敢入睡,而在另一房間的凰玥也還未睡去,錦豺兒腳踏頭顱淡然喝酒的畫面一閉上眼睛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無法入睡,心裡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將頭顱做了下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