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踏入了逸韻殿,才發現殿內幾乎沒有花盆的存在,微微一皺眉,前些日子,慕醉經常抱着傾心過來逸韻殿,想必是將那些花盆都命人撤了,他對傾心倒也是真的用心了,但是流景……罷了,原本也不指望他些什麼,他待流景的心不是明顯得很麼?
逸韻殿作爲他的書房,存放着他閱過的書籍,少了一絲的花香,便覺得室內蕩滿了書間的墨香,看他正站在桌案前,想必是在練字了,似乎近些日子他練字倒是愈發的勤快了,記得他只有在當年接我進宮的那幾日練過,此後便未再練過了,“來了?”他的聲音似乎是從天際飄來,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王兄興致不錯,字寫得也愈發進益了,如今詩雪想模仿,也難以爲繼了。”我淡然地瞟了一眼那桌上的字,完全不輸給慕清的另一股霸氣,這樣的字,果然如慕清所說,不適合我寫。他看得透,我不是一個有所圖謀的人,只是形勢所迫,心不由己。
“你若是願意,多花些時間,也未必不能寫得像本王這樣。”以爲他是在諷刺我先前幫他批了奏摺的事,於是便是聽聽就過去了,“路上遇到什麼事了,耽擱了這麼久?”他停下了手中的筆,目光淡然地看着我,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爲是慕清又回來了。
“程貴人,或者是卓曖做的好事,宮裡上下都在流傳着,流景和傾心是野種,我慕詩雪不貞,路上正好遇到了兩個侍女在談論這件事,便略施小懲,以示告誡。”微微一頓,才發現與他之間的距離太過近了,便退了開來,做到了一邊的雕花環椅上,“怎麼,做決定了?從南昭開始?”
“嗯,”他將筆放下,吩咐了周圍的侍女退下後,纔開口道:“南昭的神秘勢力不得不盡早除去,否則會釀成大禍。那人既然能不動聲色地潛藏在南昭這麼多年,想必段數也不低,現下他的勢力尚未控制整個南昭,而且比起那個人,安肅亦應該對付起來容易些。至於銀暝,他正在照你的話,滿天下的尋找天香日葵,並沒有過多的精力來理會南昭與本王之間的戰爭。”
呡了一口茶水,才發現這竟然是——枯露?不由得怔住了心神,曾幾何時,他嫌棄枯露的苦澀,不願去品嚐那留口的餘香,“那王兄打算何時出發?可需要詩雪做什麼準備?”影閣是爲他而建,蝶仙谷也是爲他,這般問來只是在實踐着當年的諾言,如今慕清不在我身邊,所以我要一個人去幫他逐鹿天下。
他的表情反倒顯得無比的憤怒,只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沒有發作,以往在我的面前,他很少會這般能忍,除非有了把柄在我的手上,“慕詩雪,你——算了,本王不需要你做什麼準備,你安心陪着兩個孩子便好。”
我正要放下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片刻後繼而又將茶盞放在一旁的桌上,“詩雪只是在踐行當年的諾言而已,流景和傾心不會有什麼事,詩雪會安排好他們。早日完成了,詩雪的身上也能輕鬆些,王兄也能得償所願,一舉多得。”
他的臉色不算的上好,不過這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南昭的事情,太過複雜,本王不想你和孩子牽扯進去。”
“慕醉,我有選擇麼?天下誰人不知,慕詩雪作爲你幕僚,要助你問鼎高位?這盤棋,不是由你說了算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一般在我直接稱呼他名字的時候,那便意味着,我的決定不容更改。“南昭的狀況是混亂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取勝,至於南疆,王兄可曾查出什麼來?”
“南疆的事,你在查?慕詩雪,本王不是說過,南疆的事不允許你接着往下查麼?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不要命了?”他刷的一下從剛剛纔坐下的蟠龍椅上站了起來,臉色比起剛纔更是不好。
“沒有,自從告訴你之後,只讓人待着,沒有什麼動作,我也沒有接到什麼回報。”我只是有些微的驚訝,往日的慕醉,喜怒不形於色,今日的他,不,這段時間的他,都顯出了幾分不對勁兒,他看上去,與以前似乎有了些不同,但是他在抗拒這份不同,“若是你尚未查出,弄影可以將這段時間南疆發生的事傳過來。”
“無需,本王已經命人潛入了南疆,消息也遞回來了,”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你當真要隨本王出征?”
我只覺得萬分詫異,自他接了我入宮,這些年來,稍大一點的戰事,我怎麼會不隨他出徵,更何況這一次面對的是神鬼莫測的南昭,早日完成了這諾言,那便早日帶着孩子離開這裡,去找慕清,“自然是要隨你出征的。有什麼不妥麼?”
“孩子會想你,他們還小。”
“我知道,時日一長,便不會了。除了傾心會鬧一段時間,流景他雖小,但也理解我。”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墨熙對南昭的情況更熟一些,要帶上他麼?”
“嗯,本王會安排。”他將桌案上的宣紙收了起來,說起來,他唯一的怪癖便是,練過的字,他總不願意讓別人碰到,甚至於是癡迷於他的那些宣紙,做個不恰當的比方,屋子裡走水了,卓曖與這堆宣紙都在屋內,慕醉也只會放棄卓曖,去救那些紙張。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再過不久就要到年關了,總得讓南昭的子民過個好年。”他將那些宣紙卷好,小心地放入一旁的櫃子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櫃子落了鎖,鎖還挺精緻,出自名家之手,想必尋常人定然開不了,“侯府裡畢竟只有你們母子三人,過年時,還是回宮,免得母后心裡惦記。”
我微微一笑,誰說侯府裡只有我們母子三人?明明書房裡尚且掛着慕清的畫像,他一直都在的,“是麼?詩雪多謝王兄好意了,只是,詩雪已經嫁做人婦,總是留在宮裡,只怕會生出許多的閒言碎語,王兄也應該明白的,人言可畏,詩雪還想着要守住清白,等清回來的。”
“回來?”慕醉冷笑了一聲,這樣子的慕醉,才符合我對他這麼多年來的認知,“若是他還活着,怎麼會不回來找你們?明明本王冊封孩子的旨意已經通告全天下,即便是受傷了,這幾個月來,也該養好了吧,慕詩雪,你能不能認清楚一點事實,別再自欺欺人了,這麼聰明的腦子會不知道?”
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是的,慕醉他點出了我一直以來擔心的,他看出了我內心最恐懼的事情,“不,不可能的,他那麼期待孩子出世,怎麼會不會來,他的傷一定是還沒好,對,他在養傷,他不會不回來的。”頓了頓,突然笑了出來,“慕醉,你等着吧,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他會完好無損地站在你面前的,你等着!”話完也不願去看慕醉是什麼臉色,便跌跌撞撞地出了逸韻殿,我不敢想象,若是我再待在那裡,慕醉還能說出什麼。
慌慌張張地走回傾雲殿,失魂落魄的樣子把彩雲嚇了一跳,我卻徑直去了內室,撲在搖籃前,兩個孩子尚在睡夢中,傾心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好夢,咧着嘴笑着,撫着孩子柔軟的小身體,我才慢慢平靜下來,慕清,你怎麼還不回來,我真的求求你,快點回來!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是慕醉又做了什麼嗎?”彩雲見我臉色不好,只知道我去了逸韻殿。
“我沒事,彩雲,我真的沒事,可是,我怕,我怕清他會出事,怕他回不來了,你說,我要怎麼辦,怎麼辦?是不是,是不是他真的……不,不會的,彩雲,你說肯定不會的,對不對?”我緊張地揪緊了彩雲的衣袖,目光凝在她的嘴邊,生怕她會如慕醉一般吐出什麼我接受不了的事情。
“不會的,不會的,夫人您多慮了,侯爺一定會回來的,影衛並沒有探出那條河流的周邊有哪個年輕男子身亡的,所以侯爺一定還活着,只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一旦他解決了,就一定會回來找夫人和小主子的。來,夫人您跟彩雲過來,您昨日忙着小公主的事情累了,沒能休息好,先睡一覺,等您醒了,小主子也差不多要醒了,嗯?”彩雲扶起有些痠軟無力的我,攙着往牀榻邊走去,安撫着我,“夫人,您要相信,侯爺不管在哪裡,一定不會忘了您的。”
我乖順地躺了下來,腦子裡繃緊的那根弦終於軟了下來,只是被慕醉提了一下,便覺得天都要塌了,真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影衛稱慕清他已經……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慕清之於我,是黑暗中的的陽光,如今卻感到,這陽光愈發的稀少了,怎麼辦?
任由彩雲幫我蓋上錦被,華麗的被面上繡着騰飛的鸞鳳,可是我知道,我從來都不想做什麼鸞鳳,只想着能平安的與親人活下去,慕清,求你回來,好麼?
------題外話------
昨天去了歡樂谷,坐了大擺錘、過山車、完美風暴…還進了鬼屋,一天下來,整個人都神經衰弱了,原諒我昨天沒有更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