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我?侯爺此話莫不是在說笑?他那擔心我的瞬間估摸着還是在安撫卓曖後擠出來的,他的心只有那麼大小,住了一個卓曖,已經容不下我了。”我呡着茶水,完全不同於宮人的手藝,淡然純淨的味道。
慕清搖搖頭,“你們之間說不清是誰欠了誰,也理不清誰負了誰,這麼蹚渾水,卻仍有人想要趟過去。”
我皺眉怒道:“慕清,本公主已滯留此處一個多時辰,何時前往臨水樓,擾了本公主午睡的時間,乾等在這裡!”這麼個人,心太透,眼——太毒。
慕清放下茶盞,展開摺扇,扇面上桃紅點點,襯着這玉面,倒真有股風流的意蘊,“到底是不出宮的主兒,臨水樓午時一刻纔開門,現在動身則是恰好。”
撇去隨從,只二人並一車伕前往臨水樓,只是這馬車着實顛了些,讓人頭暈目眩。
慕清似是不奇怪我如何得知姚司青在臨水樓私會他人的消息,但我卻有幾分好奇,他是如何知曉的。若無旁人相告,那麼……慕清便是深不可測。
“我知你好奇,你出宮前一日,他便派人知會了我,想來就是怕你出什麼事了。不過若是真怕,大可命人跟着你,何以退而求其次?”慕清半眯着眼,似乎有些畏懼見到豔陽,三年的囚禁,若是我,想必早已不堪忍受了。
慕清的話不由得讓我一愣,想起前些日子墨風跟着我的事情,他原來是聽進去了的,那次不是監視我……
“他雖然囚我三年,但這麼些年,這個王位,他當真做的不安樂,我對他的怨便少了許多,僅是四歲的差距,他看着倒像是逼近而立之年了。”
我看着慕清的眼睛,突然開口:“我不喜歡他做這個王,太累,我也累。”
“悠舒,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一切都是命,沒有喜歡與不喜歡,縱然貴爲王者,也只能接受命的安排。”慕清輕撫着我的鬢角,突然失笑:“他若不爲王,你又能在他身邊待這麼久?想必是自及笄那日起,詩府的門檻便要被媒人踏破了……嘶……悠舒,你……你掐我……”皺着張臉,渾身顫抖,全無半點清俊風雅之姿。
我挑簾瞧了瞧,只答道:“到了。”心中卻不住的打鼓,是啊,又一年過去了,也十七了,怕是再也留不住了。
臨水樓的樓主有一怪癖,從不在午時一刻前開門,卻無人敢置喙分毫,想必背後實力不俗,否則不會連這光祿大夫也恭候在外,我與慕清避開了姚司青的耳目,小心翼翼地進入茶樓。
進入後,一陣梅香撲鼻而來,清雅而不濃郁,這樓主當真是個風雅人,粗略一掃,果真是實力不俗啊。大堂正中所懸掛的南海玉簾,放眼三國王室都是少有,似是慕醉與慕清早有安排,已有侍者在前方引領着往三樓走去。
我斜眼一掃,卻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閃入前方的……簫篁閣,倏地扯住引領的侍女,指着那閣子,皺眉道:“那是……”
“回姑娘的話,那是樓主的閣子,平日裡沒有他的允許,是不能隨便進入的。”侍女笑着回答道。
我愣愣地放開手,只讓人領着繼續往前走,心裡卻不住地打鼓,卓曖與臨水樓樓主有何關係?爲何她會來臨水樓?還是說,臨水樓其實幕後的操控人是卓曖?一連串的疑問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過於專注的思考,不料卻踩了裙襬,但幸是慕清扶了一把:“小心一些。”
“我沒事,走吧。”話音剛落,便聽到簫篁閣內傳來一片凌亂的茶盞碎裂的聲音,我皺了皺眉,只拉着慕清往前走,不想讓卓曖知曉我與慕清來過這裡。
待到了房間,我才鬆了一口氣,看了看慕清,顯然他的樣子是也猜到了什麼,只僵着臉:“不是說無他手詔,不得出宮麼?卓曖以何緣由出宮?”
“慕清,我何能與她相比?那人恨不得傾世間的一切來彌補她,我長年養在宮中,錦衣玉食,珠翠環繞,他對我自是沒有半分愧疚。她便不同了,想要出宮,只需道一句:‘宮中煩悶,出外散心’即可,哪像我,還得去求求母后。”我瞥了慕清一眼,如此明顯的差距看不出來麼?
雖說實力不俗,但這茶沏的就很是沒有水準了,比起慕清和妖軒的茶,那邊差距大了。不過這滿室的梅香倒是極合我的心意,只是不知宮裡的梅何時才能綻放?
正思忖間,只聽得隔壁的房間有聲音傳來,我是習武之人,豈能聽不清這不真切的話語?至於慕清……我不知,是的,我看不透他,或者,我看得透,但那不是他。不過這談話的內容,真是讓人驚訝。
“大人,樓主已經說過,不會答應,您還是請回吧!”聲音溫潤如水,想必這名女子地位不低,高到都可以見到臨水樓樓主。
“珍娘,你便再請樓主出來談一談,可好?此事當真重要。”姚司青似乎是很着急,“我家主人說過,今日是最後期限,還請珍娘你再通傳一聲,可否?”
“大人,樓主決定的事,別人是改變不了的,唯一能變的您還尋不到,此事便作罷吧,大人您自便。”那名名喚珍孃的女子頓了頓,又笑道:“大人,恕珍娘多嘴一句,您還是勸您家主子放棄吧,那個人不是你們能動的起的。”
我驀地攥緊了手中的絹紗,恍然覺得那個樓主有些似曾相識,午時一刻?那是我午睡的時間,不過……他是誰,查查不就知道了?
慕清看着我,半晌才道:“從姚司青這裡,只能知道他背後的確有人。這臨水樓,烈夙官場,都是深不可測的地方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明明滅滅,讓人看不透:“你倒是好好想想,卓曖來此有何目的?若是他知曉心愛女子出入臨水樓樓主的閣子,不知會作何感想,猜猜?”看來功力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