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宮裡的人便傳來消息,稱王后半夜在寢宮被人行刺了。不消多說,那刺客自然是影閣派出去的,消息傳來時,我與慕清正在梳洗準備用早膳。慕清當時便是一愣,“悠舒,是你命人做的?”他轉身將擰好的帕子覆於我面上,替我細細地淨了面。
我不以爲意地點點頭,“自然是我了,那日不是下了追殺令麼?敢動我的孩子,她便必定要付出些什麼。”許久不見慕清搭話,以爲他不喜歡我這樣,有些惴惴不安地擡頭望着他,“清,你是,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做?不過即便你不喜歡,我也……”
“誰說我不喜歡了,我的悠舒,做什麼都是對的,你這般做,我自然是贊同。她在知曉你懷孕後動手,本身便是心懷鬼胎,死都不足惜。這樣,若是以後我有個什麼萬一,護不住你了,知道你還能自保,便是與世長辭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只是擔心你與王兄的關係破裂,不復從前。”慕清將帕子隨手扔在金盆中,坐在牀沿攬着我。
我一聽這話,便覺得有些氣了,“什麼叫有個萬一,什麼叫與世長辭?慕清,我纔剛剛擁有親人,你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離開我!再說了,我與他,何來什麼破不破裂一說?”頓了一頓,“不管任何事,慕清,你不可以離開我,你若是出個什麼事,你信不信我把烈夙甚至天下都攪得不安生。”
“好好好,我信,我信。只不過是一句戲談,怎麼就動起真格的了?”慕清笑着捏了捏我的臉頰,過了片刻,見我有些昏昏欲睡,纔開口道:“用了早膳再睡,好不好?做了你最近尤愛的藕粉丸子,就着粥,怎麼樣?”最近總是這樣,拿那些膳食引誘了我用了早膳才讓我睡下。
靠在他的懷裡胡亂地點點頭,其實若是不順了他的意,他總是會擔心一整天,爲了他不擔心,只能迷迷糊糊地就着慕清的手用了早膳。
“在府裡乖乖的,葉楓還有些後續的事情要善尾,今天我早些回來,要什麼別自己動手,讓彩雲或者寧馨動手,知道麼?”慕清臨走時還不放心,非要我應承他一句。
“唔,知道了。”聽到了我的應答聲,他才轉身着了外袍準備進宮。
睡了半天,被彩雲喚醒,說是要用午膳了,睜開眼便瞧見冥隱端着一碗藥坐在桌邊,見我醒了,也只是瞥了我一眼,想起慕清的話,再加上現下我身子的不便,索性也不去想那麼多。
用完午膳,沒了那些睡意,只是捧了一本書坐在靠在窗邊的軟榻上,令我有幾分不爽的是,風影來報,昨夜的行刺,被慕醉發現了,估計再想着行刺也沒有多大的效果。
靜靜地看着手上的書,似乎是沒有聽到風影的聲音,過了許久,我才道:“慕醉此刻對卓曖的感情誰知道?你們行動時儘量挑慕醉不在的時候,也並不是要真的殺了卓曖,她既然命人過來行刺,使本尊受了那般驚嚇,那便也嚇嚇她,讓她這段日子別想有安寧的日子。”我倒要看看,慕醉能護你到幾時。
t tkan c ○
“屬下明白。”風影猶豫了半響,終究還是說道:“閣主,殘影知道有人行刺了你。”
我正在翻頁的手頓了一下,便做無常的翻了過去,順帶還開口提醒了一句:“風影,這侯府裡慕醉的探子不少,雖然這雲煙閣裡沒有多少,但難保沒有一兩個漏網之魚,聽清楚了,影閣裡已經沒有殘影這號人物了,一個孤魂野鬼知道有人行刺了我,那又怎樣?”
“屬下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閣主,真的不能讓他回來麼?”平日裡冷清的那張臉上倒是添了一分焦急的情緒,看着也不似平素的面無表情。
“風影,你該知道的,想要離開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本尊從頭到尾都沒有逼過他,你沒見過當初的他是什麼樣子,若是見過了,你也不會願意讓他待在影閣那樣的地方的。這件事便就這樣吧,以後不許再提。”我扔下手中的書,心頭的水終究是有了波瀾,平靜不了。
“閣主,還有前些日子命人潛入南疆族長家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已經有四人順利潛入,對於族長與卓曖的關係,目前尚在調查中。關於南昭的局勢,最近愈發的勢如水火,墨相似乎是要鐵了心與隆裕太后作對,先前墨相與隆裕太后的關係曖昧,屬下等人也不好查探,因此南昭的探子一直處於知而不報的狀態,閣主,這些情報需要作何處理?”
我想了想,“將情報交給慕醉,這些事情不需要我們來操心,記住,我們的底線一直是保住慕醉的安全。對了,那個小女孩兒怎麼樣了?”雖然對於葉楓有幾分憤恨兼不恥,不過他可以爲了他的女兒嚮慕醉說出卓曖的陰謀,他這個父親做的算是無愧於天地了。
“她昨日開始哭鬧不停,除了月影,誰人都接近不了。”
我心下有幾分慼慼然,她哭鬧不停,自然是因爲葉楓的逝世,父女連心,哭鬧個幾天也是正常,“由着她,只要不出什麼大礙,讓月影看好了人,免得出什麼事。”做了孃親,對孩子總是免不了幾分寬容。
風影應了一聲,便隱去了身形,離開了雲煙閣。
自她離開後,便覺得這世上的事亂如麻草,頭疼得緊,定了定心神,纔開始思索現下的狀況。鄴京內潛伏了一批卓曖的人,這些人與原先要護着葉楓的並不相同,也許是有人要護着葉楓的,不過這不重要。再來便是南昭境內有些詭異的局勢,明明之前與隆裕太后交好的墨熙在新王的人選上出現了分歧,對於他們倆之間的事,現在倒是沒有多大的想知道的興趣。再加上墨熙是慕清的師兄,總是要顧着慕清的。至於銀暝,楚弈依舊是在忙着尋找天香日葵,朝堂之上外戚專政的事情屢見不鮮。而派去南疆的人,總算是有了些眉目,讓我對南疆不至於一無所知。現如今的局勢差不多便是這個樣子,至於具體的他們內部混亂到什麼樣子,現在還不得而知。
吩咐人去扇坊傳了我的命令,放出葉楓仍有帝女活在世上的言論,對於那些潛伏在鄴京的人不啻於一個太好也太不好的震驚。
慕清晚間回來後見我仍是乖乖躺在軟榻上,臉色便好了很多,“今天在雲煙閣做了些什麼?一個人待着,無聊麼?”
我就着他餵食的手慢慢地用了一碗粥,才啓脣道:“也沒有做什麼,午膳過後,看了些書,吩咐了些事情下去,對於你調查潛藏在鄴京的那些人總是有些好處的。”不過說完後,便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僵硬了。
“今天那消息,是你放的?這麼說,你沒有乖乖的待在雲煙閣靜養了?”慕清放下玉碗,用帕子替我拭了拭嘴角,分明是溫柔至極的動作,但是我仍然從裡面聽出了怒火。
“是啊,可是人家也是想讓你早些忙完了,早些回來陪我嘛,你都不知道,我一個人待在雲煙閣裡多無趣。”我將頭埋在慕清的頸窩裡,不敢去看他的面色有多糟糕,明明已經三番五次的交代我少去想這些事情了,偏偏我還一直糾結於此,他不生氣便要怪了。
慕清僵了片刻,終於嘆了口氣,似乎自從遇上我之後,他的嘆氣便多了起來,“是我爲難你了,你這麼多年都在想這些事情,一時間讓你停下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不過悠舒,不管是爲了誰,我都希望你能以自己爲先,你現在是一個人,知道麼?母妃與父王去世後,至親的人,我便只剩下你一個了,你害怕我出個什麼事情,悠舒,我也怕,怕你就像母妃一樣,就那麼走了,又剩下我一個。”
我愣了片刻,擡頭看着他,深陷的眼窩,有些憔悴的面色,無一不在昭示他的擔心,知道最近我出的事情太多了,他的擔憂不無道理,“那我保證,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的。雲煙閣附近,我都已經讓弄影加強了守衛,你放心吧,現在身子不方便,也不會外出的。”豎着兩根手指對天發誓的樣子無疑是讓他有些忍俊不禁。
“乖,我知道最近忙於公事,疏忽你了,等忙過了葉楓的事情,我便陪你幾天,嗯?”慕清握住我的手,只是覺得手上有幾分涼意。
“可是等你忙完了葉楓的事情,又要趕去南邊兒了,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心下知道慕醉決定的事情,很少有改變,以往的少有的幾次改變,還是在我不惜拿東西威脅他才做出的,可是隻要一想到他要去南邊,留我一個人在鄴京,便覺得萬分委屈。
“悠舒,我……一定儘快了結了那邊的事情,趕回來陪孩子出生好不好?”他溫言軟語的哄着我,末了見我還是有幾分不樂意,只得笑道:“都是要做孃親的人了,怎麼還這般孩子氣,嗯?我保證一定早日回來,怎麼樣?”
我瞪了他一眼,只道:“那我派去你身邊的人,不許拒絕,我總是有些不安,怕他要因此生出什麼事來。他們一定只保護你的安全,不打擾你。”
“好,這是悠舒的關心,我怎麼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