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眷眷往昔時,憶此斷人腸

次日一早,便早早地醒了過來,一想到今天要去面對蕭瀾,軟硬不吃的蕭瀾,便覺得頭有些疼,蕭瀾不像其他人,他的性子我難以捕捉,便是五年前,我也無法悉知他的喜怒,只知道蕭瀾能給我我想要的一切,在那時的我眼裡,蕭瀾不啻於除了慕醉之外最好的人。若是當年能在聰明一些,這樣的人情,寧願選擇不欠。

彩雲見我的牀簾有輕微的掀動,便知我已經醒了,隔着牀簾問道:“夫人是現下便起身嗎?”

我想了想,起身後他們一連串的伺候,便覺得還想在牀上再賴上些許功夫,不過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可以的,便低聲喚了彩雲:“嗯,這就起吧,出行的事情準備好了麼?”因爲不習慣寧馨的伺候,夜間守在我身邊的仍然是彩雲,畢竟怎麼說,寧馨是慕清的師侄,實在是有些東西不方便使喚她。看彩雲的臉色,便知道她對今日的出行太緊張了,便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平靜些,不要繃那麼緊,不過其實我也是緊張的,非爲出行,而是面對蕭瀾。

用了早膳,從侯府的偏門被暗衛護送着往臨水樓過去,只覺得這一路上彩雲整個人緊張得恨不得把我變小了藏起來,微笑着示意她莫擔心,年易既然讓我過去一趟,那路上的事情,該清除的,自然會做好,他還等着我過去開解開解他主子呢,當然不會讓我出什麼事。

卯時的鄴京已經甦醒過來,繼續上演這昨日的繁華,尤其是臨水樓周圍,鄴京尤爲繁華的地帶,蕭瀾他——很有能耐。看着鑲金嵌玉的臨水樓的牌匾,這是屬意有情人終成眷屬麼?蕭瀾,你心裡是怎麼想的?示意身後跟着的小廝上前敲門,不大一會兒,才見到年易從裡面出來,一見是我,臉色有些微楞,只怕是不曾想到我會這般早便過來,畢竟按我如今的情況來看,不睡到日上三竿,是起不來的。

“蕭瀾在哪裡?早些辦完了事,本夫人還要回府,不宜在外逗留。”冷着臉對着年易道,不指望年易對我的感覺有多大的轉變,畢竟這麼多年都未能轉過來,自然我也不會傻到認爲會在這一時半會兒變化。“彩雲,帶上東西。”

彩雲硬着頭皮,從馬車中捧出琴盒,年易的目光不禁膠着在上面,半晌才退到一邊,將一干人帶了進去,只是視線不停地在琴盒上轉悠,估計是已經完全不清楚我要做什麼了。

細心些才發現,原本臨水樓內,馥郁的梅香已不見蹤影,但仍然有些殘留,估摸着是年易命人通了風將薰香散了出去,從這點上來看,倒是挺不錯的。濃郁的薰香對於孩子來說,還是危險的,年易,果真是沒有變,依然是當年那個面色雖冷,但心善的少年。

被彩雲扶着上了樓,緩緩挪步到簫篁閣門前,上次前來並未細細觀察,那時一心擔心慕醉,哪裡有什麼心思去關心簫篁閣外的裝飾,微微擡頭,便能看到珍娘立在不遠處,一襲的碧藍的衣裙,顯得幾分楚楚動人,那眸中的擔心與委屈倒是不少,想必是這些日子以來,蕭瀾心情不佳,她也受了不少罪。從彩雲手中接過琴盒,抱起來有些不便,讓彩雲不由得一陣擔心。

推開了簫篁閣的門,沒有什麼薰香,當年所謂的焚香操琴,也不過是附庸風雅之人的無聊之舉,真正的大家人士,這樣的撫琴只需要自身興致夠了便行。見我推門進來,彩雲想着要跟進來,卻被年易攔了下來,而屋內的那人恍若是沒有聽到我進來的聲音,像雕像一般佇立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瀾,”輕聲的喚了一聲,雖說他並沒有反應,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和你,都不是當年了,你如今做的這些,不需要的。現在想起來,若是當時人情世故再精通一些,斷然不會對你有所求。當初爲了這把琴,師父喪命,你遠走他鄉,琴玉瑟香堂沒落,如今我便把這把琴交還給你,算是對當初你我之間的牽扯,做個——了斷。”

他終於是有了反應,還好,還有反應,最怕的不是他反應過激,而是他毫無反應,“了斷?”那聲音有一絲沙啞,卻被我在其中聽出了空靈的意味,像是從天邊傳來,摻雜了梵音的透徹。

“是,了斷,蕭瀾,其實你清楚的,我們從來沒有過去,自然也會不到什麼過去。年易跟我說了,我遇刺的事情,影閣有足夠的能力幫我報仇,不需要你。”頓了頓,看他的面色有幾分崩潰,繼續道:“你如今做的這些,只會給我增加心的負擔,你懂了麼?蕭瀾,我不想欠你的。”

“欠我的?”他只是那般盯着我,良久才走到桌邊坐下,看着桌上的琴盒,不由得輕撫了撫,上好的沉水檀木盒配着無殤,不得不說,他當年對這把琴是下了功夫的,看他的神色,似乎是被觸動了,“這把琴,你要還回來了?無殤,當初將它送給你,便是希望你能無殤無傷,只是這麼些年,你在他身邊,過得並不好,我下定決心將臨水樓擺上明面,縱然這肯定少不了你與他的試探,但是我想着要將你帶走,這邊也不算什麼了。可是,那天,花神節的那天,你那麼義無反顧地將自己交給他,我便知道,自己大概是永遠沒有機會了。後來,你的身邊多了一個慕清,奉旨成婚,濃情蜜意,外人總是這般形容你的這段姻緣,你那麼愛他,怎麼會轉身便嫁給了慕清,我不信。接着傳出你有孕的消息,在想一想,我便清楚了。”

我聽着他輕描淡寫地描述着這麼多年的廝殺與拼搏,尤其是他身爲影閣的護法,平日裡的任務雖少,但也是難辦至極,心裡便覺得陣陣撕扯,疼得厲害。

“那件事過去五年了,說起來,你也不需要內疚什麼,當年,我處事也不妥當,這琴,你還是留着吧,除了你,也找不出配得上它的人。有些事,過去了便是過去了,剩下的事情,你隨意吧。”他話完便推開了簫篁閣的門,離開了臨水樓。

年易見我終究是將人勸出了簫篁閣,一陣激動,支使着人趕緊跟着蕭瀾,免得出了什麼事,“今天的事,多謝小姐了。哦,不對,琴玉瑟香堂已然消失,這一聲小姐,是屬下口誤了。夫人,您不方便在外逗留,早些回府便是。”

彩雲見我面有哀慼之色,不由得一陣擔心,趕緊上前扶着我,“夫人,夫人,您沒事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最後一眼看着桌上的琴盒,鼓不起勇氣去觸碰它,轉身便欲離開簫篁閣,聽到一聲異於彩雲的聲音,微微一轉頭,才發現那是珍娘,一襲碧藍的衣裙,不張揚卻也不是溫婉至極的人兒,與蕭瀾——,罷了,如今他與我算是沒有什麼關係了。

“不知可否與夫人相談片刻,只是短短的時間,不會打擾到……”珍孃的話語被彩雲打斷,有些不知所措,年易倒是極快地護在了珍孃的身邊,一身警戒地看着我們,對於珍娘出聲留下我們,他很不滿。

“這位姑娘,我家夫人今日身子已是不適,還望姑娘有什麼事日後再談。”彩雲接到我的眼神,便開口拒絕了她,“相信姑娘的事情,怎麼也打不過孩子,您說呢,姑娘?”

珍孃的臉色這才微微好轉,儘管以她在臨水樓的歷練,想必已經知道,這是一種變相的拒絕,但是她此刻也未顧及到,看她的臉色,估摸着只是認爲我身子着實不適,倒是並未多想,“那是珍孃的不是了,改日再與夫人詳談吧。”

至於日後,日後誰知道呢?被彩雲扶着上了馬車,才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起,對着這一干過去熟識的人,竟然會有一種無力感,緩了緩,纔對着彩雲道:“若是她上侯府來拜訪,你也只是推說本夫人身子不適,與臨水樓、與蕭瀾有關的一切,本夫人都不想知道。”

“奴婢清楚了。”

果然不出兩日,門房裡便來報說是一名名叫“珍娘”前來拜訪,問見是不見,我當時正捧着一卷書看着,眼皮子也不擡地說了一句“這些事怎麼還來煩到雲煙閣”,然後便繼續看着,等待慕清的來信。既然要斷,總是要斷的乾淨些。

彩雲倒是一如既往地伺候着,並未像年易對我的所作所爲有諸多不滿,她陪着我的時間雖不長,但是卻勝在夠心細沉穩,明白我的苦衷與不得以,“夫人,雖說府裡的人不說什麼,但那珍娘日日來訪,外人已經幾次三番地認出她是臨水樓的人,不管怎麼說,對於您隱瞞身份,總是有裨益的,否則被有心人發現了,難免要報到慕醉那邊。”

我扔下手上的書,目光看上去似乎仍然沉浸在書中,並未脫離,“你去請她進來吧。”此時距離上次去臨水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身子愈發的重了,幾乎是待在雲煙閣,不願挪一步,不過因爲冥隱的囑託,一天總是要走上幾步,動一動。蕭瀾,我一定是上輩子便與他糾纏不清,這些冤孽,總是要解決的。

待彩雲帶着珍娘進雲煙閣時,寧馨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在室內走動着,她一襲窄身長裙,倒是顯出幾分颯爽的英氣。“珍娘拜見夫人,打擾了。”

我揮手示意周圍的侍女都退下,僅剩了寧馨與彩雲伺候在身後,“你幾次三番的造訪,相信以你的聰慧,不會不清楚那日本夫人便在臨水樓裡明確地拒絕了你,你如今還有什麼事,非說不可?”目光有些嚴厲,這樣子被人擾了清淨,相信誰都不會有什麼好感。

“擾了夫人安胎,珍娘萬分過意不去,但是有些事情,珍娘還是希望夫人能夠了解一下,希望您能體會一下絕望中的守護。”她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那日的溫婉消失不見,一瞬間,似乎便感到了她深重的怨,那是衝着我來的,“夫人不想知道,明明他已經逃離了鄴京,爲什麼還要回來麼?我初遇他的時候,是在寒冬。北方的冬天總是格外的冷,他那時身負重傷,一看便知道,下手的人完全不想給他生路。我救了他,連大夫都說,他也許就要活不下去了,昏迷的時候,嘴裡呢喃的,終日是夫人您的名字。等到醒過來,便是閉口不談任何事,戒備心還強的不得了,若不是我一再聲明,我無意間救了他,想必他連換藥都不願讓我靠近。休養了幾個月,他的傷才差不多好了,終日裡盯着他那支紫玉簫。村子裡某一天接待了從南方過來的商隊,他從商人的交談中得知,他走後,你的日子不好過,這些不是他說的,都是我根據他的表情,慢慢猜出來的。商隊走了之後,他便準備回鄴京,他說村子裡雖然安寧,但是鄴京纔是他的心所在的地方。我纏着他,從漠北,到烈夙,看着他投身影閣,沾上血腥,慢慢創立臨水樓,尋找機會要帶您走。在他去合沐時,得知那一場戰事是爲了帶回王后娘娘,便徹底地下了決心,將臨水樓轉到明面上,伺機帶你離開鄴京。”

我皺眉聽着,並不願打斷她,這是她過去的回憶,相信她也不願我打斷她。

“那日花神節,我站在他的身邊,從窗邊看着您與大王在那間茶館裡,他看着您受傷,看着您……再一次被大王拋棄,他一直在抖。您捨身給大王解藥,他悶在簫篁閣裡醉酒。不過,您嫁人了,還傳出了有孕的消息,遇刺這件事情後,他便開始着手要爲您掃去那個一直擋在您面前的障礙,他天真地以爲,王后不在了,您便不會在受傷,不會再被人拋棄。而現在,您放棄他了。”珍孃的語速不快,更像是一字一頓地說着,“您也許有您的苦衷,我能夠理解,這些話,珍娘也只是憋在心裡難受了,想要跟您說一說。珍娘這些時日打擾夫人了,告辭。”

第62章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第百零九章 妾心如古井波瀾誓不起第百零六章 還有小園芬芳在留花不發待君歸第百三十一章 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第廿九章 檢點惡名看罪簿因茲惹起閻羅怒第13章 聞風忙回首,念之幾近狂第8章 輕怯瘦腰身,紗窗病起人第1章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第83章 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第93章 那堪芳意盡,夜夜沒寒潮第卅四章 浮沈各異勢會合何時諧第百零九章 妾心如古井波瀾誓不起第77章 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第廿一章 雙峰對峙水中流綠樹松濤古寺幽第69章 錦水湯湯,與君長訣第76章 投我以求桃,報之以瓊瑤第98章 可惜一朝風月,莫教踏碎瓊瑤第卌六章 背城儻借一觀他凱旋歸第百一十五章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第66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尊前笑不成慕醉四天兆八九年第71章 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第69章 錦水湯湯,與君長訣第90章 歸期待君至,卻不見歸人第廿六章 晚風吹掠鬢雲偏倩魂銷盡夕陽前第81章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第卅章 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第99章 寒花開已盡,菊蕊獨盈枝第7章 力探玄門窮衆妙,肯學陰謀畫奇計第百四十一章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第72章 山盟雖在,錦書難託第12章 不緣生得天屬親,豈向仇讎結恩信第91章 同爲山河增顏色,共養樹蔭滿藤花第百一十五章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第百三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第百一十一章 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第89章 眷眷往昔時,憶此斷人腸第廿一章 雙峰對峙水中流綠樹松濤古寺幽第百零八章 生不滿百年常懷百歲猶第百三十九章 醉目臥玉眠千古不願盡第百三十四章 願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第百三十五章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第70章 人成各,今非昨第60章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第百四十二章 人面桃花未知何處朱扉悄悄第11章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第百二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89章 眷眷往昔時,憶此斷人腸第74章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第75章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第90章 歸期待君至,卻不見歸人第廿九章 檢點惡名看罪簿因茲惹起閻羅怒第87章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第百三十四章 願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第百零六章 還有小園芬芳在留花不發待君歸第卌九章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第53章 雲間鐵甕近青天,縹緲飛樓百尺連第廿七章 待浮花浪蕊俱盡伴君幽獨第61章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第百二十七章 對飛雲無心兩難齊第19章 別有獄中強立約,解誘孤女任細作第63章 春風一等少年心,閒情恨不禁第20章 玉笛才吹, 滿袖猩猩血又垂第卌六章 背城儻借一觀他凱旋歸第9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將來風滿樓第69章 錦水湯湯,與君長訣第94章 金爐香動螭頭暗,玉佩聲來雉尾高第86章 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第54章 寒水一瓶春數枝,清香不減小溪時第20章 玉笛才吹, 滿袖猩猩血又垂第80章 尋好夢,夢難成第百零六章 還有小園芬芳在留花不發待君歸第53章 雲間鐵甕近青天,縹緲飛樓百尺連第14章 怒抽霜劍十洲寒,火井溫泉在何處第59章 日暮兩寂寞,飄然何日歸第15章 千種恨,百般猜第66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尊前笑不成第56章 燭殘漏斷頻倚枕,起坐不能平第76章 投我以求桃,報之以瓊瑤第73章 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第8章 輕怯瘦腰身,紗窗病起人第百二十二章 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第卅章 何意百鍊鋼化爲繞指柔第百三十六章 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第97章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第73章 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第77章 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第10章 巧笑倩兮妙應對,雲淡風輕釋兵權第13章 聞風忙回首,念之幾近狂第11章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第93章 那堪芳意盡,夜夜沒寒潮第61章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第卌七章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第10章 巧笑倩兮妙應對,雲淡風輕釋兵權第百一十四章 相見不相識相遇兩不知第56章 燭殘漏斷頻倚枕,起坐不能平第96章 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第64章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第百一十五章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第百四十二章 人面桃花未知何處朱扉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