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消息被封鎖了,只有宮中的嬪妃們還有幾位皇子知道了墨青帝病倒的消息。
沈府諸人還都不知情。
上次接到聖旨還是因爲墨青帝召見碧顏覲見。
忽然聽到門房來報說太監總管朱成公公親傳太后懿旨,沈府諸人雖然覺得奇怪,但此時也無暇多想,都趕緊出來接旨了。
密密麻麻跪了一片。
因爲是太后懿旨,也沒有聖旨那麼正式。
朱成這次倒也沒有遮掩,因爲墨青帝病倒的消息,根本瞞不住,用不了多久,恐怕京城就傳遍了。
便直接將來意說明。
聽到朱成口中說出“聖上病重”幾個字,碧顏瞬間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李辛爾眼疾手快,趕緊將碧顏扶住了。
沈家其餘人,包括朱成都看了過來。
馮氏尤其擔心,也不顧着自己還跪着,就起身衝了過來。
李辛爾自然知道碧顏是怎麼回事,對着看過來的諸多目光解釋道:“碧顏只是沒有休息好罷了。”
當他恢復記憶之後,就再沒有叫過碧顏小姐。
因爲他醫術高明,是以沒有人懷疑他的說法。
朱成還等着李辛爾的答覆呢。
但是此刻李辛爾哪裡還顧得到那些。
還是沈張,對着朱成客氣道:“朱公公稍等片刻,這看診還需要做一些準備。”
朱成也知道大夫一般都有自己常用的東西,便點了點頭。
“快點,雜家先等着。”
沈張趕緊過來,李辛爾直接給碧顏輸了一些先天之氣,她的樣子看起來纔沒有那麼糟糕了。
“快去準備東西,跟朱公公進宮吧,聖上的病情要緊。”
李辛爾點頭表示知道了,剛放開碧顏,準備去拿自己的藥箱,級被碧顏扯住了袖子。
“我和你一起去。”
這不是鬧着玩嗎。聽到女兒的話,馮氏臉色大變,趕緊勸解道:“顏兒,這種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看你臉色這麼難看,趕緊和娘回去吧。”
碧顏卻堅定地看着李辛爾又重複了一句“帶我去”。
“好,那你要扮作我的藥童。”李辛爾看着她答道。
碧顏點了點頭
沈張無奈嘆氣。
爲人父母,主子的心情他又怎麼會不理解呢。
罷了。就讓主子任性一次吧,有什麼事情,他擔着。
也不敢再耽擱了,兩人馬上離開回到各自的房間做準備工作。
碧顏馬上換上了一套找出來的男裝,又讓白梓把自己的頭髮重新梳了,很快,一個清秀男子就出現在了面前。
爲了防止大家一下子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裝,還又在臉上塗塗抹抹了一番。
做好了這一切,她就趕緊衝出去找李辛爾。
李辛爾不需要變裝,只是回去拿了些東西。動作更快。
早已在廳中等着。
朱成早已等的着急了,見李辛爾準備好了就要出發,卻被李辛爾告知還要等他的藥童,不免有些不高興,一個藥童而已,架子倒是不小,不過現在墨青帝現在的病情只能指望眼前這位來治了,是以心中不高興也忍下了。
看到碧顏變裝後的藥童出現,朱成冷哼了一聲,雖然覺得這藥童有點熟悉的感覺。但也沒有認出是方纔跪着的沈家三小姐。
墨子憶按耐不住,早就先行一步進宮去了。
因爲是藥童,所以李辛爾和碧顏同乘一駕馬車。
馬車內,碧顏的臉色依然發白。心中慌亂不已。
李辛爾感覺到她的不安,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撫道:“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似有魔力一般,讓碧顏慌亂的心馬上安定了不少。
怎麼會就忽然病了了,前幾日子憶去看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對於這個幼子,碧顏的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對於他,她虧欠的太多。
那次見面,看到兒子比自己的年齡還大,碧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覺。
她活了幾輩子,雖說加起來年數不少,但年齡最大時也就是現代時年近三十的大齡剩女了。
可她的孩子呢,一個孩童鬼身多年,一個卻已過了五十。
再別人看來,是多麼荒謬的事情,卻真真正正發生在了她身上。
她總覺得,她把別人的多少輩子都活過去了。
兒子是年過五旬的皇帝,她卻成爲了沈家年方十三的小姐。
無論是身份,還是年齡都差距那麼大,致使她無法與他相認,心中的愧疚,對兒子的虧欠,也只能通過幫兒子做一些事情來稍稍彌補。
比如那本治國良方的書,比如,揪出在楊萬山背後的那個人,甚至,是,評定天花疫病之亂。
只是,做得再多都彌補不了她對兒子的內疚。
以前她沒有想過兒子會走在自己的前面,只想着在遠處靜靜的看着兒子,幸福平安就好,可是,這突然起來的病,卻將現實擺到了她的面前。
告訴她,兒子老了,可能哪天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難道真要她這個“白髮人”去送“黑髮人”嗎?
一想到這些,她就害怕的不行,是以纔不管不顧,一定要跟隨李辛爾進宮。
兒子病了,做母親的她想陪在他身邊。
再盡一點母親的責任。
兩人安安靜靜的,都沒有再說話。
到皇宮了,馬車停了下來,碧顏纔開口了,她盯着李辛爾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問道:“你會治好他的,對嗎?”
“是的,我會。”
兩人下了馬車,進了宮門,就換乘了小轎。
一路直達到乾慶宮門口。
在宮外等候的諸位嬪妃與皇子,忽然看到去而復返的朱公公,身後還帶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紛紛疑惑起來。
見過並認識李辛爾的,在場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二皇子與三皇子了。
碧顏怕被人認出來。頭一直低着。
二皇子走到自己的母妃身邊,將李辛爾的身份告知。
錢貴妃的面色稍稍變了變。
陛下的病情竟然如此嚴重嗎,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竟然請來了這位傳言中醫術高明的護衛。
心中不免有些難過。她對墨青帝自然是有感情的,只是難過之後,又冷靜下來,若是陛下這次不好了,她們母子也要早作打算了。
她能想到這些。二皇子墨文清自然也能想到。
大皇子惡狠狠的瞪了下這位曾經不顧及他的身份,與他交手並將他打傷的護衛李辛爾一眼。
張貴人見兒子的樣子,便移了過來,馬上也知道了李辛爾的身份。
很快,其餘嬪妃也都知道了。
三皇子墨文琦一直沒有說話,因爲他已經愣住了,目光始終追隨者那個低着頭的身影。
她怎麼也進宮了,還弄成這個樣子。
若不是顧忌到在場的還有其他人,他早就衝上去問了。
朱成讓兩人在外面先候着,進去向寧太后稟報了以後。纔出來將人帶了進去。
王皇后眸色變了變就叫來自己的宮女,在宮女耳邊耳語了幾句。
那個宮女便離開了。
她讓宮女將消息帶出宮,給自己的父親。
墨青帝的病情可關乎着朝廷的方方面面呢。
都要早做打算。
李辛爾與碧顏進了乾慶宮,便被帶到了寧太后面前。
碧顏一如既往的未行跪拜之禮,李辛爾竟和她一樣,沒有行禮。
此兩人竟如此膽大。
她的眉毛挑了挑。
“大膽,太后面前竟然如此無禮。”朱成本來就因爲方纔沈府中等待的事情心有不滿,現在看兩人如此放肆,馬上大聲訓斥出口。
奈何這兩人都不是一般人,被他訓斥了也沒什麼反應。
碧顏此刻正爲兒子的病情擔心了。哪裡還記得這些,也早已忽略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一名藥童了,而不是獲得聖旨免跪拜禮的“沈碧顏”。
李辛爾看了朱成一眼,目光微寒。纔對着寧太后道:“太后娘娘不是讓草民來給陛下看診的嗎,此刻還糾結於這些小事。”
寧太后雖然對於李辛爾的態度很是不喜,不過想到眼下確實是墨青帝的病情更重要一些,便不與李辛爾計較行禮的事情了,若是李辛爾治不好墨青帝,之後再慢慢和他算賬。
.“先給皇上看診。這些事情之後再說。”
朱成這也才噤了口。
墨子憶一直在墨青帝的病榻上空懸浮着,看到弟弟病重的樣子,心裡十分難受,只是他卻無能爲力,他是鬼身,確實也有些特殊的能力,但是卻不會治病救人。這下見到孃親和李叔叔終於來了,馬上激動起來。
李辛爾提着自己的藥箱,坐到了榻邊。
碧顏急切的看向了病榻之上的人,一點也沒有作爲藥童的自知。
寧太后在一旁看着沒有規矩的藥童,臉色又沉了沉,這藥童方纔不知行禮便罷了,此刻竟然更加沒有規矩的直視聖顏,真是好生膽大。只是礙於李辛爾正在診病,也不好當場發作。
李辛爾只是稍稍探查,便知道了癥結所在。
垂眸想了想,便拿起筆寫了藥房。
寫完之後交給一旁的朱成。
“按這個方子煎藥。”
朱成看了寧太后一眼,見寧太后點了點頭,纔拿着方子退下了。
李辛爾又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布囊,展開,裡面是長短不一的銀針。
拿出銀針,便在墨青帝身上不同的部位插上了銀針。
插上後,等待了片刻,纔將銀針一一取下。
寧太后心有疑惑,只是還是耐着性子,等李辛爾做完。
李辛爾的銀針刺穴可與一般的大夫不一般。
是灌穿了真氣的。
一切做完,李辛爾不等寧太后詢問,就主動解釋起來,其實他主要是講給一旁擔心的碧顏聽的。
“陛下憂思過巨,又着了風寒,草民用銀針將寒氣逼出,將方纔的方子煎藥給陛下服下,不出半日,陛下即可醒來,便無大礙了。”
寧太后有些懷疑,就這麼簡單?
聽文太醫等太醫的意思,皇上的病他們都沒有辦法,這年輕的護衛只是紮了幾針,又開了個方子,就好了。
寧太后懷疑,碧顏則是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她就放心了。
心有感激的看向了李辛爾。
李辛爾的目光正好與她相接。
兩人都無視了在場的寧太后。
墨子憶聽到李叔叔說弟弟沒事了,也高興起來,還有些自責,早知道他就進宮來多陪陪弟弟了,也能給弟弟出主意,弟弟也不至於憂思過甚了。
寧太后對於兩人的無視自然很是生氣,但也沒有發火,而是讓人將候在外間的文太醫等人叫了進來。
文太醫看到李辛爾就目光熱切起來。
寧太后看着他吩咐道:“文太醫,你給皇上再診下脈。”
說着還看了看李辛爾,表明了對他不信任。
只是李辛爾表情始終都淡淡的,也沒有反應。
碧顏也有些無奈。
晚夏不相信阿呆也是很正常的,不過她還真要好好謝謝晚夏呢,替她照顧了子青這麼多年,也是因爲真的關心子青,纔會如此重視小心。
文太醫聽到寧太后的吩咐有些驚訝,不管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太后的用意,別說太后,他若不是因爲與這護衛公事過一段時間,也無法相信這年輕的護衛醫術竟然會如此高明,直叫他們這些年紀這麼大的老傢伙汗顏不已。
當然他也好奇墨青帝現在的病情,便依言上前爲墨青帝把脈,只是一會,他的眉毛就揚了起來,臉上的驚訝之色掩都掩不住。
也不顧太后在場,直接向李辛爾當場討教起來。
“不知道阿呆公子做了些什麼,陛下的病情已經大大的轉好了。”語氣之中滿是好奇與佩服。
聽到文太醫的話,寧太后才真的相信了,眼下這個年輕的護衛,那醫術真得如傳聞所說,非常高明。
“鍼灸之術而已。”李辛爾淡淡的回道。
鍼灸之術而已,他們在場的太醫們也有很擅長針灸之術的,但是又有誰敢說能用鍼灸一次便將墨青帝的病看好呢,是以大家都對李辛爾的醫術佩服不已。
寧太后心中大喜,皇上的病沒了大礙就好。
過了一會,朱成便帶着煎好的藥回來了。
碧顏這次倒是主動接受了,在衆目睽睽之下,接過藥碗,一勺一勺的給墨青帝喂藥。
這還是她第一次照顧幼子,也許也是唯一一次了,是以她的動作無比溫柔。
一碗藥,竟是餵了許久才喂完。
看到她小心謹慎的樣子,寧太后總算覺得這藥童有一點可取之處了。
只是這藥童的動作怎麼這麼像女孩子了,而且那臉看上去還有些熟悉?
寧太后有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