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我也不太清楚。”謝青鋒呵呵笑道:“不過聽皇上身邊的太監說,好像因爲你我的事,秋水進宮找皇貴妃哭過,大概皇貴妃在皇上面前抱怨了幾句吧,皇上覺得不能太偏心我,就置這個小舅子於不顧,正好西夏王子已經回國,溪月公主每天在宮裡煩悶,皇上覺着秋水是個會玩樂的,就將陪公主散心的差事交給他,再然後,就聽說他們每天形影不離的。”
羅莞倒吸了一口涼氣:“等等……什麼叫……叫因爲你我的事,小侯爺去皇貴妃面前抱怨,皇上不肯偏心,你和我的事,什麼時候和皇上扯上關係的?”
謝青鋒笑道:“你忘了?當日在我們山莊後園,我沒告訴過你皇上那會兒就在竹林裡嗎?咳咳,當時,那個……你知道了,我和秋水都對你有意,但皇上卻一個勁兒說要給你和我賜婚,所以秋水覺得委屈吧。我雖然是皇上的表弟,可他也是皇上的小舅子,這般偏幫,也太過明顯。”
“皇上當時……只是開玩笑的吧?”羅莞好懸沒昏倒過去,自己的終身大事竟然連國家最高統治者都驚動了,這還真是……壓力山大。
“嗯,也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我品格高尚,一心要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讓莞兒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那估摸着賜婚的說法就不會是玩笑了。”這種時刻,世子爺也徹底地拋棄了矜持和臉皮,極力表現自己的高大公正形象。
羅莞滿頭黑線,正要再說些什麼打擊一下眼前這個不要臉的百戰殺神,結果就見門口簾子一挑,一個不認識的中年人笑眯眯走進來,還不等她表示驚訝,那人便對謝青鋒躬身道:“謝將軍真是好悠閒,皇上知道您和羅姑娘在這裡品茶,讓奴才來傳口諭,召你們進宮見駕呢。”
“進宮……見駕?”
羅莞懵了。她不明白自己一個種果樹的,怎麼就會和進宮見駕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事兒聯繫起來,倒是謝青鋒從容的站起身,微笑道:“皇上又沒事兒幹了是吧?嘖嘖,自從朝廷裡頑固的老臣越來越少,他就越來越閒了。”
雖是這樣說着,卻是邁步走了出去,羅莞無奈,也只好起身跟在世子爺的身後,她只是一個草民。抗旨不尊這種事情絕不是她有資格幹出來的。就連謝青鋒都沒有這個資格。
事情卻就是這般湊巧。兩人和這個來傳口諭的太監剛出了茶樓,便見迎面幾個男人正施施然走過來,雖然是穿着便衣,不過那份兒形容氣度。卻絕不是普通百姓能夠擁有的,最重要的是,這其中有一個人羅莞認識,不但認識,對這個人,她可說是刻骨銘心,那正是她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羅海天羅大人。
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相逢,羅莞愣了一下,但也僅僅是腳步頓了一頓而已。隨即她就和謝青鋒一起拐了個彎兒,向着皇宮方向而去。
世子爺並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就算是注意到了,能不能認出羅海天還真是未知數,畢竟不過只是一面之緣。羅海天這樣一個齷齪小人,還不值得謝青鋒記在心頭。
然而謝青鋒和羅莞的反應平淡,羅海天比起他們,反應可就要強烈得多了。他一下子停了腳步,在羅莞轉身後,方轉過頭去,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女孩子的背影。
三年多沒有見過面,然而這畢竟是他的女兒,曾經和他一起生活過十四年的親生女兒,雖然因爲勞作不復從前的柔弱蒼白,但是那五官卻沒變樣,以至於他一眼就認出來,那的確是被他趕出家門的女兒沒錯。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羅海天甚至用手揉了揉眼睛,死瞪着羅莞離去的方向,直到幾個同僚發現他沒跟上來,出言喊了他一聲,這老傢伙纔回過神來。
“剛纔,那是路王府的世子吧?他身邊那個女孩兒是誰?路王爺世子訂婚了嗎?怎麼我不知道的?”
羅海天上前,假裝不經意的向同僚們打聽着。他這半年來的經歷可以說是大落大起,之前因爲在謝青鋒面前求表現,故意唆使一男一女假裝搶劫報案,誰知這事兒竟被順天府尹給查了出來,頓時就讓這老傢伙坐蠟了,官位幾乎被一擼到底,成了戶部最下面一個八品照磨,若不是他那身爲二品大員的岳父周旋,他只怕就要被削職爲民,連這個八品照磨都當不上了。
原本羅海天都覺着這輩子的錦繡前程是沒希望了。誰知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就在前幾天,皇上視察戶部,那麼巧,他竟然事先從岳父那裡得了信兒,總算是瞅着個機會在聖駕面前好好表現了一番。當即就讓皇帝陛下龍心大悅,待聽說他過往的“劣跡”後,年輕天子表示:誰還沒有點兒升官發財的願望啊,雖然方法不對,但總算沒造成什麼太大後果,這樣的人才,還是要用的。於是一道詔諭下來,他立刻從一個八品照磨成了一名五品的員外郎,這可是連升六級,從來未曾有過的殊榮。一時間,就連戶部尚書和侍郎,對他都無比的客氣,上門結交的官員更是絡繹不絕,誰都知道,這是皇帝陛下看重的人才。可以說,如今的羅海天羅大人,那當真是混的春風得意風生水起。
只是他卻萬萬沒想到,竟會在這樣一個時間這樣一個地點遇見被他趕出家門的女兒,最重要的是,對方還是和路王府世子在一起,這讓羅海天心裡忍不住就是“咯噔”一下,當日他弄虛作假被查處的事,他一直以爲是順天府尹和自己作對,並沒有往謝青鋒身上想,因此對這位世子爺,他心裡還是存着巴結的意圖。所以如今看到羅莞和對方在一起,老傢伙第一個想法就是:“莫非那忤逆女竟和世子爺勾搭上了?若真是如此,那我還真是要想辦法把她接回來,從此後,還怕不能青雲直上嗎?
不過想到當日羅莞被趕出家門,又回來帶走羅孚的情景,羅海天意識到:這搖身一變變成了富貴搖錢樹的女兒,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糊弄住的。萬一世子爺知道了她是被自己趕出家門,別說富貴前程了,不幫着報復便該燒高香。但轉念又一想,母親被休,自己也被趕出家門這種丟臉的事,羅莞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和謝青鋒透露的吧?堂堂王府世子爺,哪肯和這樣有污點的女子往來?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謝青鋒知道了這事兒,對羅莞抱着同情之心,自己也大可以裝作以前是誤會冤枉了她們母女,如今知道錯了,再把她們接回來嘛。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和世子爺攀上關係,若這女兒將來真能進王府做個妾侍姨娘,自己也就等於是路王世子的岳父啊,那將來就算做到一品尚書,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這利慾薰心的無恥之徒立刻就被自己的腦補弄興奮了,結果就聽身旁同僚疑惑道:“路王府世子?在哪裡?”卻是剛纔大家都只顧着說話,竟是沒注意到謝青鋒。
羅海天原本也是因爲羅莞,纔會注意到世子爺的,這會兒再想指給衆人看,那兩人卻早已經走的不見了影子。不過這老傢伙卻是打好了主意,準備好好打聽打聽這事兒。
結果進了茶樓找小二一問,這老傢伙立刻便判斷出來,進來找謝青鋒和羅莞的那個人,只怕是宮裡太監,難道竟是皇上要接見他們?世子爺也就罷了,那本來就是皇宮中的常客,只是自己那個女兒,怎也會得到這樣的機會?這還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時候,羅海天當然要積極行動起來,因就在宮門外街道上的一個茶館裡,喝着茶水遙望皇宮方向,專心致志的等待起來。這一等,卻沒料到竟還有驚喜,此時謝青鋒身旁的七星和龍淵也正在這茶館中歇腳,閒着無聊之下便聊起來。
羅海天一開始真是沒注意到他們,就像這哥倆也沒注意到他一樣,但是坐在不遠處,聽了一會兒聊天,他便可以確定這兩人的身份了,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打聽一番,便聽這哥倆轉換了話題,龍淵道:“哥,你說孚哥兒這次能不能考得上秀才啊?他還那麼小,真有這個能力嗎?”
孚哥兒?
羅海天的耳朵一下子就像驢一樣豎了起來,暗道是誰?孚兒嗎?考秀才?不會吧?他今年只有……嗯,應該是隻有十歲吧,去考秀才?這不是說笑話?
正想着,便聽七星笑道:“這可說不準,別忘了他的先生是誰。不過孚哥兒要到傍晚纔出考場,我如今想着的是,皇上召見咱們世子爺和羅姑娘,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呢?”
這一下羅海天終於可以確定了:自己的女兒真是和路王世子一起被皇上召見。這把老傢伙給激動地,忙向旁邊側了側身子,好像這樣就能更清楚聽到那兩個小廝說話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