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着腳印延伸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是一片漆黑樹林,也不知裡面都藏着什麼。
心思微動,她朗聲道:“來人!”
幾名暗衛出現在她身邊,“郡主有何吩咐?”
她徑直往樹林掠去:“跟我來!”
這樹林並非是園中景緻,而是連接着永安寺外的大片森林,沈妙言往裡面走了一段路,很快聽見羣獸吼叫,在雨夜中格外瘮人。
他們冒雨尋着腳印往前走了一段路,可惜前方地面鋪着厚厚一層落葉,竟找不到那些腳印了。
沈妙言焦急地往各個方向走了一步,不遠處一名暗衛高聲道:“郡主,這裡有小主子的手帕!”
沈妙言眼前一亮,奔過去一看,笑道:“是了!這手帕是我爲他繡的!”
衆人急忙順着手帕的方向找,沒走上多遠,又看見地上躺着小化雨衣襟上的玉盤扣。
沈妙言眼圈通紅,不消多想,定是小雨點半途中想方設法丟下來的記號!
好聰明的孩子!
衆人尋着各種小物什走了一路,已然到了叢林深處。
前方傳來狼羣的嚎叫,沈妙言一顆心高高懸起,繃着臉快速掠過去。
往前行了幾百米,只見不遠處幽光點點,正是狼羣的雙眼。
“保護郡主!”
幾名暗衛立即把沈妙言擋在身後,擎着火把,小心朝前方逼近。
沈妙言蹙眉看去,只見那羣狼正圍在樹下,好像在觀摩什麼東西一般。
被火把的光亮一照,它們似是被激怒,轉頭衝着幾人怒吼,其中一匹高大的狼不由分說地撲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暗衛身形一晃,迎着狼頭而上,手中匕首直直捅進它的腦袋裡。
大狼哀叫一聲,從半空墜落而亡。
其餘狼羣嚇得不輕,紛紛夾着尾巴快速逃走。
狼羣走後,露出樹底下的情景:
只見一隻雪白的大狼,渾身是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正用尾巴緊緊卷着小雨點!
“雪糰子?!”沈妙言驚訝地瞪大眼睛,急忙奔過去,大狼滿身是傷奄奄一息,尾巴里裹着的小雨點卻完好無損,只是昏迷了過去。
沈妙言立即想清楚了事情的緣由,那些刺客抓到小雨點,卻不願意背上殺害太子的罪名,又不願違背幕後之人的命令,於是把他丟到這裡,指望着由狼羣解決掉他。
狼羣的確是來了,只可惜雪糰子不知怎的出現在這裡,大約是嗅到小雨點戴着的護身符上,殘留着自己的氣味,所以以命相護,把小雨點好好保護了起來。
沈妙言把小雨點抱到懷裡,又眼圈發紅地摸了摸雪糰子的腦袋,俯身親了親它的額頭:“謝謝你,謝謝……”
雪糰子低低“嗷”了一聲,親熱地舔了舔沈妙言的臉,終於支撐不住,也暈了過去。
沈妙言把小雨點抱回禪院,早哭成淚人的小喬氏這才鬆了口氣,聽了事情的經過,連連對沈妙言道謝,“今夜若無鳳儀,世上再無小雨點!小雨點,還不過來給你皇姑姑磕頭!”
小雨點已經醒了過來,乖巧地扶着小喬氏的手下牀,鄭重地就要對沈妙言磕頭。
沈妙言急忙攔住他,“這是做什麼?!你是我侄兒,我救你不過是分內之事,更何況今夜救了你的人是雪糰子,謝我做什麼?”
小雨點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抱住沈妙言的腿,“我喜歡姑姑……”
說着,看見窩在榻上的大白狼,它的傷口都被處理乾淨了,正安靜地舔毛。
他奔過去,摟住雪糰子的脖子,朝着它的額頭重重親了一口,轉頭望向沈妙言,脆聲道:“姑姑,雪糰子能讓我養着嗎?我一定好好對她!”
雪糰子把圓乎乎毛茸茸的大爪子搭在他的發頂,舔了舔他的臉蛋,顯然也很喜歡他。
沈妙言暗道雪糰子的戰鬥力不亞於暗衛,且比人忠誠多了,若是跟着小雨點,也能保護他。
於是點點頭,允了。
“謝謝姑姑!”小雨點眉眼彎彎,跑到沈妙言身邊,親暱地抱住她的腿蹭啊蹭。
小雨點這一趟被劫持,鬧到天快破曉時方纔結束。
他抱着雪糰子沉沉睡去,可沈妙言和小喬氏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姑嫂兩人坐在窗下細話,沈妙言托腮,認真道:“小雨點若是不在了,最大的受益人無疑是後宮嬪妃,其中猶以魏瑤爲最。嫂嫂與魏瑤不和,她多年無子,說不準就是她動的手。”
小喬氏眼中滿是認真,“她也是最有實力動手的一位。大都督手掌兵權,私人暗衛又十分龐大,想在永安寺動手,易如反掌。可惜,咱們並沒有找到人證或者物證。”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爲以絕後患,不如……”沈妙言眸中殺意畢現,“反正對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喬氏驚訝於沈妙言的狠辣,猶豫道:“這……不好吧?我好歹,與她也是表姐妹,如何下得去手……”
“嫂嫂太過仁善了。”沈妙言眉目淡然,心下浮現出一個計劃,擡眸望見小喬氏眼中的優柔寡斷,很快垂下眼簾。
嫂嫂狠不下心動手,不如她親自來。
過了幾日,魏成陽率領衆臣回宮。
因爲再過十日便是沈妙言與魏長歌的婚禮,所以宮中逐漸熱鬧起來,各種紅綢和紅燈籠掛的到處都是,就連魏成陽的御書房,都換成了大紅色調。
而此時君天瀾坐在寢殿窗下,無意間從矮几下面摸出一把戒尺,暗紅色鳳眸低垂着。
旁邊侍立的夜凜見他盯着戒尺半天沒動靜,輕聲道:“皇上,那是戒尺。”
君天瀾把戒尺放回原處,“過去在楚國時,那丫頭不肯好好背書,朕曾拿戒尺打過她……如今想來,真是後悔。”
夜凜:“……”
君天瀾的目光又落在矮几上擺着的一隻青花瓷小碗上,不禁拿起小碗,細細撫摸。
夜凜望着自家主子呆滯的表情,忍不住道:“皇上,那是魏宮的青花瓷碗。”
“記得那年七夕,朕與她走在楚國京城大街的路上,朕給她買了一碗種生草,那草也是用這樣的青花瓷小碗盛着。那瓷碗做的粗糙,比不得這隻精緻,可她卻視若珍寶,一直放在牀頭。”
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