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祁雲笑了笑,不置可否。
君天瀾則看向身邊的姑娘。
沈妙言猶豫了下,被謝陶悄悄扯了扯寬袖,悄聲道:“去吧?咱們也能多說會兒話。”
於是她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花好月圓樓是張祁雲名下的產業,早有腳程快的小廝提前跑到樓裡,命大廚儘快烹飪一桌豐盛菜餚。
衆人落座時,顧湘湘以一種自然而然的態度,坐到了君天瀾身側。
沈妙言挑了挑眉,不以爲意地牽着謝陶,在君天瀾對面落座。
用罷午膳,君天瀾與張祁雲、顧靈均等人閒談國事,女眷們則坐在隔壁喝茶說話。
謝陶也算是東道主,她特意叫了個會唱曲兒的小丫頭來唱琵琶曲,氣氛還算融洽。
沈妙言喝多了桃花酒和杏仁茶,對謝陶道:“我去一下西房,一會兒就回來。”
謝陶點點頭,“我讓小廚房做了妙妙愛吃的玫瑰牛乳酥,妙妙可要快些回來。”
沈妙言走後沒多久,顧湘湘也跟着離席。
花好月圓樓的西房佈置奢華,如同富貴人家的小姐閨房似的,梳洗間、更衣櫥等一應俱全,甚至連臥榻都備得齊全。
沈妙言坐在梳妝檯前,只見菱花鏡中的姑娘臉蛋紅紅,儼然是酒後微醺的模樣。
她拍了拍臉蛋,望向內室。
她倒是有些睏乏了,想在內室的臥榻上睡個午覺。
恰在這時,顧湘湘帶着幾名侍女從外面進來。
她盯着沈妙言,美眸中充斥着怨毒,開門見山道:“沈妙言,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纔會牛皮糖似的纏着表哥不放?”
沈妙言對着菱花鏡,拿起青黛細細補畫眉毛,並不理睬她。
她記得第一次見顧湘湘時,這個女人總是端着一副溫婉的世家小姐架子。
可如今,她一副無賴潑辣樣,連那層溫婉皮都懶得裹了。
顧湘湘見她無動於衷,於是大步上前,一把拎住她的衣領,“沈妙言,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下個月就是我的封后大典,你能不能要點臉,不要再接近我夫君?!”
沈妙言望着她,琥珀色瞳孔中,倒映出這個女人瘋狂猙獰的面龐。
她忽然有些同情顧湘湘。
這個瘋癲的姑娘,大約並不知道,她和君天瀾的婚約已經取消。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在同情我?!”
顧湘湘幾欲瘋狂,對着沈妙言怒吼出聲。
她帶來的幾名侍女,已經從裡面鎖上西房的門栓。
這裡隔音效果極好,外人聽不見這兒的動靜,也進不來。
沈妙言清晰地把那侍女鎖門的動作看在眼裡,視線微微移開,注意到角落裡,有侍女正在香爐裡點燃了什麼東西。
在她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有甜醉的清香,在偌大的西房中嫋嫋散開。
她嗅了嗅鼻尖,若她沒猜錯,那侍女焚的乃是可令人暈醉的花顏醉。
“你說話啊,你爲什麼不說話?!”
顧湘湘見她面無表情,不禁越發地惱怒,掐住她的雙肩,使勁兒地去搖她。
沈妙言慢慢撥開她的手,“聽聞花顏醉這東西,五百兩銀子才能買來一丸,焚之,可令人猶如酒醉般失去行動能力……顧小姐爲了對付我,還真是破費了。”
顧湘湘見她居然識破了,冷笑一聲道:“我和我的侍女們,可都事先吃下了解藥!沈妙言,我會在你動彈不得的時候,安排幾名男人過來好好‘伺候’你……想來,表哥應當很樂意看見這一幕吧?”
沈妙言托腮,“你既知道花顏醉的功效,那你知不知道,大魏皇族血統,除了可叫人力大無窮外,還能令人對普通迷藥產生抗性?簡言之,這花顏醉,除了叫我聞着覺得香以外,並無其他功效。”
她始終淡漠如水,那張絕豔的小臉上,噙着淺淺的冷意。
顧湘湘怔住。
過了半晌,她站起身,猛然大笑:“沈妙言,你又在哄騙我!你是不是想拖延時間,等表哥來救你?!我告訴你,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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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言慢條斯理地拿起胭脂,用小指點了點,對着鏡子塗上朱脣。
看起來,行動如常。
顧湘湘徹底愣住。
難道,她花高價買來的花顏醉,真的對沈妙言沒用?!
她心念直轉,最後猙獰着俏麗小臉道:“來人啊,給我把她抓到牀上去!我這些侍女都是會些拳腳功夫的,就算你沒有中毒,我就不信,你一個人還能打得過她們!”
她說着,守在門旁的桃枝悄悄打開門,又放了幾名人高馬大的小廝進來。
她把門鎖好,望向顧湘湘,輕聲道:“小姐,您找的小廝們到了。”
顧湘湘氣定神閒地在繡墩上坐了,指了指沈妙言,“把她辦了。”
幾名小廝都是從市井上找來的,約莫從前是做混混的,看起來流裡流氣。
他們腆着臉謝過顧湘湘,迫不及待地搓着手朝沈妙言圍攏。
沈妙言握着胭脂,指尖微微顫抖。
這花顏醉厲害得緊,她早已不能動彈。
剛剛拿起胭脂,已是她強行行動,虛張聲勢,哄騙顧湘湘,拖延時間罷了。
可如今面對這麼多人,她的勝算,幾乎爲零……
“小美人,乖乖跟哥哥去牀上玩兒,哥哥給你看個寶貝……”
這羣男人說着渾話,笑容十分油膩噁心。
顧湘湘嗑着瓜子兒,杏眼中的神情,得意到了極致,“沈妙言,你也有今天!等過了今日,表哥他再也不會多看你一眼。而我,下個月就要嫁給表哥,成爲大周皇后!”
她拍了拍手,含笑喝了口茶,“你與表哥十年情分又如何,終歸敵不過我……往後的歲月,就由我來陪伴表哥吧!”
話音落地,一道稚嫩的少年聲音忽然自角落響起:
“想來,大周皇帝眼光還沒那麼差,會喜歡一個缺了耳朵的女人吧?”
顧湘湘身子一抖,猛然站起身,“誰?!”
魏化雨慢條斯理地從角落屏風後踏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宮。”
顧湘湘一看見他,就覺得耳朵疼。
她捂住殘缺的半個耳朵,往後退了一步。
旁邊桃枝慫恿道:“小姐,咱們人多勢衆,何必怕他一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