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乃是很稀罕的獵物,毛皮最是珍貴。
這隻狼站在草叢裡,卻不知怎的落了單,聽見馬蹄聲,便仰頭開始長嚎。
這是呼喚同伴的意思。
楚雲間連忙勒馬,密林之中,狼羣最難對付,他可不想進狼窩。
然而他的動作稍稍緩慢了些,君天瀾和他的侍衛便如同風一般越過了他。
君天瀾騎在馬上,面無表情地舉起手中純黑的飛雲弓。
箭頭閃爍着銀光,他的馬快速往那匹狼掠去,那狼往前奔跑起來,可君天瀾的箭速更快,只“咻”地一聲,便穿透空氣,直接射進了那匹狼的腦袋之中。
君天瀾的侍衛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楚雲間面色陰沉,緊緊握住手中弓箭。
正在這時,四面八方接二連三響起了狼嚎聲,楚雲間面色陡然一變,示意衆人立即撤退。
他們退了約莫幾十米遠,便看見君天瀾那一帶的草叢裡,接二連三亮起了野獸的幽綠色雙眸。
狼羣向着君天瀾的人馬逼近,逐漸將他們困在了圈子裡。
楚雲間薄脣勾起一抹冷笑,在君天瀾的背後,緩緩擡起了弓箭。
幽暗的密林之中,他舉起的箭頭閃爍着詭異的寒芒,像是淬了毒,散發出藍瑩瑩的光澤。
“陛下,現在還不是時候。”一旁的禁軍統領夏侯銘輕聲。
楚雲間回過神,盯着君天瀾的後背,許久之後,慢慢放下弓箭:“是朕心急了。”
林間殺聲大震,他靜靜看着君天瀾帶着人馬在狼羣之中廝殺,一雙凌厲的漆黑眸子,不過瞬間功夫,便化爲了素日裡的溫潤。
而樹林邊緣,沈妙言騎着雪白小馬來到一條溪水邊,心裡盤算着,庶叔生辰時,到底送個什麼東西好。
盤算來盤算去,她還是覺得送個大豬頭比較好。
她看向夜寒:“這位大哥,你的騎射,想必十分出色吧?”
夜寒驕傲地挺直了胸膛:“那是自然。我們夜字輩的侍衛,都是主子跟前一等一個的高手。”
沈妙言歪了歪腦袋:“那你今天跟着我,可是你家主子的意思?他叫你保護我,聽我的話,是不是?”
“不錯。”夜寒點點頭。
他生了一張漂亮的娃娃臉,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實際年齡可能還要大一些。
“那你去給我打一頭野豬回來,我有用。”沈妙言傲嬌說道。
夜寒想了想,答道:“屬下若是離開,恐怕無人保護小姐。”
“我是做什麼用的?”添香挑眉。
夜寒語噎,這位添香姑娘可是府中一位潑辣的存在,他不敢招惹。
他躊躇半晌,最後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屬下去打野豬,小姐在這裡等着,莫要亂走。”
“去吧。”沈妙言笑容甜甜地揮揮手。
夜寒走後不久,林子裡傳出一個傲慢的女聲:“什麼山,連頭鹿都看不見!害得本小姐跑了這麼久!”
沈妙言偏頭看去,便見沈月彤帶着沈府的幾個侍衛,正一臉不爽地騎着馬從林子裡出來。
沈月彤也看到了沈妙言,瞳眸微微一縮,注意到這裡只有她和添香兩人時,頓時膽子大了,催馬上前,聲音帶着恨意:“沈妙言,竹香昨晚死了,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沈妙言靜靜看着她帶人過來,聲音淡淡:“不知道。”
“她被國師府的暗衛,用一柄長刀,活生生插進了肚子裡,失血過多而死!”沈月彤緊緊盯着沈妙言,“那是我這一生看過最慘烈的場景!沈妙言,這條命因你而去,你就不會做噩夢嗎?你就不會羞愧嗎?!”
沈妙言與她對視,瞳眸之中,卻是分毫波瀾都沒有。
“竹香不是因我而死,而是因爲二姐姐你。若非你叫她對我動手,她又怎麼會死?”
她的聲音很冷,在陽光之下,透着清寒,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冰冷惡鬼。
沈月彤怔了怔,她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沈妙言。
添香也是一愣,忍不住偏頭望向沈妙言,爲什麼她覺得,這樣的小小姐,有點像是……主子?
氣氛一時間僵住了,許久之後,沈月彤的馬兒往後面退了幾步。
她在馬背上,朝沈妙言舉起弓箭,嫣紅的嘴脣咧開一絲微笑:“不管你怎麼說,反正,今天就是你沈妙言的死期!你們兩個只要一死,誰知道是我沈月彤做的?放心,你的葬禮,本小姐會爲你燒點紙錢的!”
語畢,她毫不猶豫地就放了箭。
添香正要上前阻攔,只聽得另一支箭穿破空氣而來,竟在半路中,硬生生將沈月彤的箭射落在地。
“是誰?!”沈月彤大怒,偏頭循着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位身着黑色勁裝的少女,正信馬由繮而來。
“慕容嫣?”沈月彤皺眉。
慕容嫣打馬來到她和沈妙言之間,聲音裡帶着幾分傲慢:“沈妙言和添香都是國師府的人,我不容許任何人,殺害天瀾哥哥的人。”
這番話她雖說的傲慢,可沈妙言和添香卻同時心頭一暖。
“慕容嫣,你少管閒事。”沈月彤咬牙切齒。
“只要事關國師府,對我而言,就不算閒事。”慕容嫣擋在沈妙言面前,與她對峙。
沈月彤恨恨地望了一眼她身後的沈妙言,最後帶着人催馬離去。
沈妙言正要開口道謝,慕容嫣卻傲嬌開口:“別以爲我是幫你,我是幫天瀾哥哥!哼。”
話音落地,看也不看沈妙言,迅速離開。
沈妙言望着她的背影,卻越發覺得她很不錯。
京城的世家貴女之中,少有這種心善的了。
原來當初顧管家說的話,竟不是哄她的。
她正想着,卻見不遠處,夜寒指揮着幾個國師府的暗衛,正擡着一頭野豬過來。
密林深處,君天瀾的人不過花了一刻鐘的時間,便將十一匹銀狼全部殺死。
這些侍衛們的速度之快、下手之狠,讓遠處觀戰的楚雲間微微眯起眼來。
君天瀾身邊的人,果然都很優秀。
只是可惜,卻不能爲他楚雲間所用。
他緊緊勒住繮繩,君天瀾帶着人過來,他們的身上沾滿了血腥,卻個個兒臉上掛着笑,在楚雲間看來,全然是在諷刺他的膽怯。
“陛下,承讓了。”君天瀾聲音冷漠,看都沒看楚雲間,直接打馬從他身邊經過。
直到君天瀾消失在叢林深處,夏侯銘才輕聲道:“陛下,此時的隱忍,乃是爲了將來真正坐擁天下。小不忍,則亂大謀。”
楚雲間俊臉上浮着雲淡風輕的笑:“夏侯卿說的是。”
這麼說着,抓住繮繩的手卻格外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