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這才高興起來,伸手去洗牌。
她的手又白又細,長長的指甲上塗了鮮紅的丹蔻,穿過那些碧水色的麻雀牌,顯得分外好看。
沈妙言陪着三人打了幾圈,一場都不曾贏,荷包裡的銀子不過片刻就輸光了,只得派個宮女去幫她把包袱裡的私房錢取過來。
然而幾百兩私房錢,也經不起她一直輸,小姑娘急得眉毛皺成了一團,惹得薛寶璋在旁邊連連發笑。
顧皇后對程錦道:“去,指點她些。”
程錦笑吟吟的:“娘娘糊塗,奴婢哪裡會打馬吊,怕是還不如沈姑娘呢。”
正說着,守在外面的宮女進來,說是壽王殿下過來請安。
君天瀾走進來,一眼掃見快要急哭的小姑娘,沒說什麼,只先對顧皇后和蕭貴妃請了安,這才走到她身後,聲音淡漠:“輸銀子了?”
“四哥,我不會打……”沈妙言揪心地盯着眼前的麻雀牌,不知道出哪張好。
君天瀾俯身,一手撐在桌上,下巴挨着她的發頂,姿勢像是將她圈在懷中。
冷淡的眸光迅速掃過她的牌,他隨手拎出一張扔到桌面。
坐在下家的俞昭儀托腮想了想,跟着出牌。
等牌桌上轉過兩圈,君天瀾淡然抽了兩張牌放到旁邊,推倒沈妙言面前的牌,聲音清冷:“十三幺。”
“咦?!”
小姑娘滿臉驚訝,不可置信地盯着牌桌。
顧皇后脣角抿着淡笑,四人又開始了下一輪。
“清一色。”
“……”
“大四喜。”
“……”
“大三.元。”
“……”
沈妙言如有神助,接二連三地贏牌,將剛剛輸掉的銀票都給贏了回來,小臉上難掩歡喜,滿眼都是崇敬:“四哥好厲害!”
對桌的蕭貴妃不滿了,一把將面前的牌推開:“這算什麼,欺負人也不帶這樣欺負的!不玩兒了!”
氣氛正尷尬間,又有宮女進來,說是張妃娘娘和端王殿下到了。
沈妙言聽見他們來了,小心翼翼掃了眼蕭貴妃不悅的臉色,稍稍鬆了口氣。
君無極平日裡吃喝嫖賭樣樣佔全,見有牌可打,忙不迭擠掉沈妙言,迫不及待地坐上牌桌,搓手笑道:“前些日子在宮外輸了一大筆錢,母后,兒臣可指着今日多贏點,好回去買胭脂水粉逗美人開心。”
顧皇后笑而不語。
俞昭儀望了眼張妃,識趣兒地將位置讓出來。
牌桌上的四人變成了顧皇后、蕭貴妃、張妃、君無極,四人都是打牌的好手,一圈一圈像是拉鋸戰,看得沈妙言都跟着緊張起來。
過了會兒,蕭貴妃忽然漫不經心道:“皇上已經給壽王和寶璋賜婚了,不知你二人何時完婚?”
沈妙言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就聽得顧皇后淡淡道:“什麼時候成婚,還不是皇上說了算?你問這些小輩,他們又怎會知道。”
“聽姐姐的口氣,是不急了?”蕭貴妃含笑望了眼薛寶璋,“像寶璋這樣的好姑娘,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壽王不急着娶,就不怕被別的男人搶跑了?”
沈妙言越聽越不是滋味兒,最後藉着去茶水房倒茶的由頭,暫時迴避這個話題。
她剛到隔壁茶水房,俞昭儀後腳就跟了進來,掩上雕門,笑道:“昨天傍晚的事兒,沈姑娘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沈妙言詫異她態度的轉變。
她能感覺到昨天傍晚御花園裡,俞昭儀是受人指使纔對她找茬,可她現在突然主動道歉,又是怎麼回事?
她端起茶喝了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連同今天的牌局,都不對勁兒。
“沈姑娘這是怎麼了?莫非不肯原諒本昭儀?”俞昭儀挑起細長的柳葉眉,妖妖嬈嬈地朝她逼近。
“你別過來!”沈妙言冷聲,“昨天只是意外,我並未放在心上。皇后娘娘她們還在偏殿等我們,我先回去了。”
她正要走,卻被俞昭儀拉住胳膊,笑得有些瘮人:“不瞞你說,有貴人想要你的命。你的富貴日子,怕是要過到頭了!”
沈妙言靜靜同她對視:“那位貴人,讓你跟到茶水間,就是爲了對我說這兩句話?”
俞昭儀翻了個白眼,“那位貴人還發了話,說你活不過今天。我就只是來傳話的,你聽了,黃泉路上好生珍重,下輩子投個好胎!”
說完,笑得陰陽怪氣,轉身便要離開。
誰知還沒走上兩步,她背對着沈妙言,突然抽搐起來。
烏黑的血液從她的嘴巴、鼻孔、眼睛和耳朵裡淌出來,她震驚地盯着緊閉的雕門,從滿是黑血的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她……利用我?!”
話音落地,便無力地摔倒在地,試圖朝門口爬,還沒爬上半步,就徹底沒了呼吸。
沈妙言面無表情地盯着地上的屍體,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俞昭儀從一開始就被人利用,昨晚在御花園針對她的那一出,不過是演給宮人看,昭示她和俞昭儀結了樑子。
今日茶水間只有她們兩人,俞昭儀忽然死掉,她本就有嫌疑,再加上昨晚她們之間的樑子,宮人只會認爲是她懷恨在心,今日蓄意報復……
背後的黑手是誰,竟有這樣深的心機!
她穩住心神,正要邁步離開,雕門忽然被推開,薛寶璋出現在門口:“妙言,皇后娘娘問你怎麼待這麼久——”
話音未落,她注意到地上七竅流血的屍體。
她朝後踉蹌一步,那張國色天香的面容上,全然都是不可置信:“妙言,你……”
“不是我害她的!”沈妙言連忙爭辯,心中卻也有些慌了。
薛寶璋不敢多看那具屍體一眼,驚魂甫定地道:“此事必須稟報皇后娘娘處置!”
……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坤寧宮正殿就坐滿了人。
君烈因爲長期病弱,面色頗有些憔悴,可眼底卻都是精芒,盯着跪在殿中的少女,聲音透出十足的威懾力:“到底怎麼回事?!”
沈妙言不敢隱瞞,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口,包括昨天傍晚被俞昭儀爲難之事。
君烈望向坐在殿側的君舒影,君舒影頷首:“確有此事。兒臣親眼目睹,俞昭儀惡意掌摑小妙妙。”
小妙妙……叫得倒是親切!
君烈腹誹,暗自鄙夷地盯了眼兒子。
——
韓敘之:妙言妹妹!
薛遠:沈姑娘。
楚雲間:沈家丫頭。
君舒影:小妙妙~~
秦熙:喂,那個小妾!
君天瀾(陰測測地):沈嘉,你敢應他們一聲試試。
妙言:好多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