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看見君天瀾抱着沈妙言向牀榻走去。
習武之人聽力極好,再加上又是青天白日,院落中本就安安靜靜,因此他十分清晰地聽見嬌滴滴的叫聲從屋子裡傳出:“四哥,不要……”
他垂在腿側的手緊了緊,還未來得及轉身離開,就又聽見少女斷斷續續的媚啼:“嗯啊……四哥……嗯……不要……”
直叫人臉紅的聲音。
脣角最後一縷笑容也消失不見,君舒影轉身,擡步朝自己住的樓閣走去,還未走上兩步,腿窩處莫名一軟,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他勉強站起身,面無表情地離開。
屋子裡。
君天瀾坐在牀榻上,沈妙言趴在他腿上,衣襬被高高撩起。
男人垂着臉,拿清涼的藥露往她紅紅的腰間塗抹,她剛剛仰靠在窗臺上,白嫩的後腰被磨紅了大片。
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剛剛她以爲這男人扒她衣服,是要……
誰知,卻是幫她上藥。
他的動作並不溫柔,觸碰到被硌傷的地方,更是讓後腰那片火辣辣的疼。
“唔……四哥,疼……嗯……”
她嬌聲哼着,卻不知聽在男人耳中,簡直是妖嬈撩人到極致!
君天瀾給她上好藥,聽見她還在哼哼唧唧,下腹竄起邪火,冷着張俊臉,重重給了她臀.肉一巴掌,聲音染上低沉的沙啞:“上個藥而已,你叫.牀做什麼?這麼大聲,怕外面的人聽不見?”
叫……叫.牀?
沈妙言腦袋轟得炸開來,羞窘地將腦袋拱進他的腿縫,不敢擡頭看他一眼。
君天瀾心中好笑,面容卻仍舊冷峻威嚴:“今日的事,本王不跟你計較。不準再跟他去外面逛街,可記着了?”
“那等四哥忙完這陣,你親自陪我去逛街,好不好?”沈妙言終於擡起紅透的臉兒,眼睛裡都是期待。
君天瀾微微頷首,就瞧見小姑娘雙眸中迸發出別樣的光彩。
鳳眸掠過黯淡,這姑娘,真是容易滿足……
“對了,四哥,顧欽原去哪兒了?我昨天就沒見着他了。”小姑娘坐起來,理了理衣裳。
君天瀾眼皮掀動了下,卻是不動聲色:“他身體不好,需要靜養。”
“哦……”
翌日天晴,壽王設夜宴於雅望樓,邀請渭城中所有官吏赴宴。
穆青河請教蕭城訣,這宴會究竟是何意,蕭城訣搖着把摺扇,笑道:“無論好宴壞宴,你還能推拒王爺的邀請嗎?總歸要去,不如將這場宴會變成咱們的鴻門宴好了。”
“鴻門宴?”
“你過來。”
蕭城訣對着穆青河耳畔低語了一陣,穆青河震驚:“這……雅望樓建在鬧市中,若在那裡對他動手,動靜太大,怕是瞞不住。”
“瞞?”蕭城訣冷笑,“壽王之死,乃是無名刺客所爲,與太守何干?”
穆青河立即明悟,連忙陪着笑,拱手道:“蕭二公子智謀過人,下官敬服!”
傍晚時分,東南角院落。
沈妙言身着蓮紅斜襟衫子,繫着條十二幅水青色繡錦鯉紗裙,端坐在梳妝檯前,拿起根雕蓮花碧玉簪,慢吞吞插上髮髻。
君天瀾背對着她,低頭正了正外裳,淡淡道:“待會兒在雅望樓,無論發生何事,都必須乖乖聽話。”
“知道了……”
小姑娘聲音懶洋洋的,只盯着菱花鏡中的容顏。
雖然她清晰地嗅到從君天瀾身上散發出的殺意,可這殺意並非是衝着她來的。
她估摸着待會兒,又是宴無好宴。
天晴了一天,卻在傍晚時分落起雨來。
沈妙言趴在黑金馬車的車窗前,靜靜望着長街上的人,這些南方百姓對渭城的無常天氣早已習慣,紛紛淡定地支起大油紙傘,依舊熙熙攘攘地叫賣。
馬車在雅望樓外停下,君天瀾親自執傘,護着沈妙言跨進樓中。
四樓設了十桌酒席,官員們攜家帶口,見東道主進來,紛紛起身行禮。
君天瀾擡手示意免禮,牽着沈妙言的手在其中一桌坐下。
樂師端坐在珠簾後,伴着雨聲,彈奏起婉約小曲兒。
沈妙言環顧四周,這四樓修建的像是一座四面中空的軒閣,青紗帷簾高高挽起,依稀可見天際被雨幕掩映的墨色山巒,以及城中的繁華之景。
風雨漸起,雨水從外面灑落進來,他們彷彿是坐在山水之間,觥籌交錯,在樂曲與落雨的交融聲中,在鮮美的河鮮與佳釀中,忘記今夕何夕。
曲至高潮,烏雲壓境,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四樓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在風中無力搖曳,將在座之人的面容照得明明暗暗,仿若各懷心思的鬼魅。
樂曲漸漸低迷。
及至沉寂,一聲破了音的箏聲陡然拔高,叫言笑晏晏的賓客們瞬間安靜。
君天瀾背對風雨,面容冷峻:“本王前幾日巡查過北郊堤壩,卻見堤壩年久失修、裂縫四起。早聞得諸位大人家財萬貫,不知可否出資出力,隨本王加固堤壩?等天晴時,再由官府出資,將兩岸百姓轉移到安全地帶,修築新的堤壩。”
穆青河放下酒杯,擦了擦滿是油光的嘴,笑道:“王爺多慮了,本官早已請水文師細細勘探過,那堤壩還能用個三五年呢!”
“三五年?”君天瀾挑眉,冷笑了聲。
那笑聲太過低沉陰冷。
穆青河並不怕他,打了個呵欠,懶得再跟他演下去:“王爺出身皇族,自是不懂錢財來之不易。咱們這些官當的也不容易,至於民生方面的錢財嘛,自是能省則省。”
能省則省?!
沈妙言瞟向他,他的肥臉將五官擠作一團,這麼說話的模樣,着實令人噁心。
“若王爺實在看不慣我等……”穆青河呵呵一笑,“不如將我等投入大獄?”
這壽王看着怪嚇人的,可他們背後有宣王撐腰,再加上法不責衆,這壽王總不能把他們這些官員全抓了吧。
再者,壽王今夜能不能活着走出雅望樓,都是個問題。
樓外暴雨傾盆。
震耳欲聾的暴雨聲中,君天瀾低低笑了起來。
那笑聲凌駕於暴雨之上,像是九重天裡藐視蒼生的神祇。
穆青河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男人在笑什麼。
不過剎那,他們就聽見,長街之上,有另一種聲音響起。
那是無數鐵蹄,踏在風雨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