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說的這些價格都是乾貨的價格。”丁小橋喝了一口糖水:“虎掌菌、乾巴菌、羊肚菌,這三種菌子比雞樅的產量還要少,所以要價不低。”她伸出了四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何亮看着丁小橋那四根柴火棍一樣的手指,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他剛纔心裡其實暗自算了一下。雞樅是二百五十文一斤,如果按照四斤曬出來一斤,那麼一斤雞樅個乾貨就是一兩銀子,加上一些人工,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兩五錢。而這些菌子剛纔丁小橋就說了產量少,他也就放寬了價格,他想着的心裡底價是二兩銀子一斤,可是卻沒有想到現在丁小橋開口就是四兩,這實在是太貴了。
“四百文一斤新鮮的?”邱西眨了眨眼睛,然後他又想起來剛纔丁小橋說了這些價格都是乾貨的價格,那麼四百文是一定不可能,於是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看了看何亮,然後才慢慢的開口:“四兩銀子一斤?”
丁小橋只是笑眯眯的,點點頭算是確認他們的說法。
邱西的嘴角抿緊了,這真是太貴了。他的心裡不免有些不快起來,這個丁家人難道以爲他們一定要做這筆生意不成,難道他們以爲這菌子他們就一定要買不成?這價格不管天不管地的要這麼高,難道是沒有見過錢嗎?
心裡雖然這麼想着,可是邱西卻不敢說出一個字來,他只是看了看坐着的何亮,只見何亮的眉頭也是微微皺着,想來,這何亮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何亮確實覺得這菌子貴,不過,他卻沒有邱西那麼認識淺薄,他更看重的是這菌子能不能在這個冬天爲賽百味的菜譜加上幾道讓人不得不來的砝碼。
想了好一會兒之後,他又問道:“那松茸呢?剛纔丁小姑娘沒有說松茸吧。”
丁小橋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搖晃了一下,表示這是松茸的價格。
何亮呼出了一口氣,還好松茸比較便宜,他說:“一兩銀子嗎?那我先……”
他的話都沒有說完,丁小橋就搖搖頭:“不是一兩銀子,何大掌櫃,是十兩銀子一斤。”
“咣噹!”米氏手裡的碗掉在了地上,不過她立刻看見了丁小橋的目光朝着她看了過來,然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米氏立刻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可能會給丁小橋的談價格帶來麻煩,於是馬上低下頭去,開始收拾地上的碗,她笑了笑:“這天夠冷的,我再去給你們燒點水。”
其實不光是米氏被丁小橋這個價格嚇得茶碗丟掉了,就連丁修節和其他的幾個孩子都已經被嚇得目瞪口呆。
他們是鄉下人,從來見的都是幾文錢,就算是丁修節也是在賣菌子賣方子的時候見過銀兩,而現在丁小橋開口就是十兩銀子一斤,這簡直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接受的範圍了。
丁小樓又在炕上有些彆扭的動了動身體,最後乾脆藉口去幫着米氏燒水便下牀跟着米氏去了廚房,躲了起來了。
母女兩個躲在廚房不停的拍着胸口。
米氏說:“可嚇死我了,小橋怎麼想的啊,這菌子開口就是十兩銀子,我的媽呀,是我沒聽清,還是她沒有說清楚啊。”
丁小樓也說:“你沒聽錯,她也沒有說錯,就是十兩銀子,我一開始也以爲是我聽錯了,可是,我看她一定都不知着急的樣子也是嚇死了,娘,你說十兩銀子得多大啊!我們編一根手鍊才十文錢,這十兩銀子可是一百根,不,一千根手鍊呢!”
母女兩個站在廚房裡一邊燒水,一邊安撫自己的幾乎跳出胸腔的小心臟。而在屋子裡的丁修節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的鼻尖都緊張的出汗了,生怕丁小橋開口的這個價格會嚇退何亮,連連給丁小橋使眼色,讓她便宜點,可是,丁小橋卻一眼都不看他,弄得他更是緊張。
何亮是什麼樣的人精,一見丁修節米氏還有丁家其他人的表現就知道丁小橋開出的這個價格提前並沒有跟他們商量過,於是他原本亂跳的心也漸漸的緩了下來。他端起了手裡的湯碗喝了一口糖水,不鹹不淡的說:“丁小姑娘幾歲了?”
“過了年虛歲就七歲了。”丁小橋並不避諱,她看着何亮的樣子,就知道他嫌貴,可是又不想放棄這些個東西,自然是要行辦法來講價,而他開口就問自己的年齡,明顯想在這個上面做文章,以自己的年齡太小,做不了主而降價,轉而將這樣的定價格的主動權交給丁修節。
至於丁修節……
丁小橋不經意的擡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對面的丁修節,只見他一臉緊張,那原本橫着一條傷口的臉,因爲緊張而繃得緊緊,更顯得猙獰可怕,而從他的眼睛裡不難看得出來他十分的忐忑,對於自己定的這個價格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如果現在將定價格的主動權轉交到了丁修節手裡,只怕不用何亮施壓,丁修節自己都要把價格蹭蹭的降下來。
無怪乎何亮要這麼問了,要是她是何亮她也作這樣的迂迴,畢竟誰更好對付一些,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不是嗎?
“丁小姑娘可真是厲害啊,才七歲的年紀就能在家裡管事了。”何亮說道這裡眼睛微微一眯,轉眼就看向了丁修節道:“對了,丁老弟,你們家是你閨女當家嗎?”
“我們家……我們家……”丁修節緊張了,他更緊張了,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是個套子,他要是說是他當家估計丁小橋剛纔說得那些就白說了,他不能這麼幹,可是要說不是他當家……這還能做人嗎?誰家當家做主的不是男人,他能說是他閨女當家嗎?
這左右爲難的問題讓丁修節這回連額頭上都出了汗,他甚至不敢看何亮,只是一個勁的拿眼睛看丁小橋,不過丁小橋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眯眯的就別過了臉去了,並不給他任何提示,這可怎麼辦?
是爲了面子,還是爲了家裡的生意?這簡直是一個無法抉擇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