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米氏不允許丁小橋往杜家跑,但是丁小橋的心裡還是分爲忐忑的。晚上她躺在牀上翻來翻去的睡不着,只想着今天晚上杜家是怎麼一番水深火熱,只想着在這樣一番情景裡面的杜開霽又會是一番的景象。雖然他們小的時候經常打架,不過,現在兩人漸漸也大了,相處起來並不像是原來那樣的針鋒對麥芒,而是多了不少真心相對的關懷。
就好像是前段時間丁家處於風口浪尖的時候,杜開霽是第一個來丁家安慰丁小橋的,他說,這種事情反正也是大家過過嘴癮,要不了多久就會散去的,不要太多的擔心。當時丁小橋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被杜開霽這一番的安慰,她的心裡面竟然多了許多的安慰。而現在這個時候,一定是杜開霽最爲難的時候,丁小橋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更好,但是,她覺得,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她越應該去安慰杜開霽一番,哪怕是什麼都不說,只是陪着他坐一坐也是好的。
心裡這麼想着,丁小橋就越發躺不住了。她也不敢點燈,趕快起身,着一套襖子就穿到了身上,然後又套上了厚厚的棉鞋,帶上了兔子皮的帽子,這才輕手輕腳的去開自己的房間門了。也算是運氣,前個月,丁小樓來了葵水之後,米氏就不許兩個人繼續住在一個子裡了,便讓兩姐妹各住了一個子。而丁小橋這個子出去就是小門,走過了長長的走廊就能到了後院的角門,從那裡出去,繞過了菌房就能出院子了。
也幸虧,丁小橋是有家裡個門的鑰匙的,不然的話,她想要現在這麼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丁小橋腳上穿的那雙棉鞋是米氏專門納得底,厚厚的,又暖和走在路上又沒有聲音,所以丁小橋大着膽子在廊子裡面飛快的走着。也真是虧得她們現在住着這個宅子,她和丁小樓住了一個院子,米氏和丁修節住了一個院子,其他的男人們又住了一個院子,要是擱在原來,只怕丁小橋有這個心要去看看杜開霽也是不可能的。
丁小橋一路都非常的順利,只是在剛剛開了角門進了後院之後沒有走兩步,就聽到蒼朮的聲音厲聲道:“誰在那裡!”
蒼朮和茯苓他們的房間雖然是在前院,但是兩個人每十天都要換班來這後院看着,就算是這院牆很高,這後院還養着兩條凶神惡煞的大狗,可是也架不住有些人翻牆進來偷東西,所以他們兩個人暫時還要擔起這個護院的職務。
丁小橋一聽到蒼朮的聲音就連忙小聲喊他:“蒼朮,你小聲點,是我是我!”
蒼朮也奇怪,他快走步來到了丁小橋面前,就着那清冷的月光一看,發現還真是丁小橋,他小聲的訝異道:“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啊!這都是什麼時辰了?你是不是有事啊?我跟你說這菌子好着呢,你甭擔心!”
丁小橋本來想瞞着蒼朮的,可是轉念一想,這蒼朮是老實人,萬一以後這事情敗露了只怕是要連累他,倒不如跟他說一聲,也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另一個,這麼晚的天,就算是上河村的治安好,可是丁小橋還是覺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自己出門不安全,現在反正這蒼朮也知道了,不如就讓他跟自己一起去,也算是能有個照應。這麼一想,丁小橋也不打算隱瞞蒼朮,就將這事情跟蒼朮說了。
蒼朮一知道這事情連忙就搖頭,他可不放心丁小橋這個時候出門去,好說歹說,最後丁小橋讓他跟着自己一起去,他見既然不能勸了丁小橋回去,也就只能跟着她一同去了。他也進去裹了個棉襖,帶了個狗皮帽子,跟着丁小橋從後門出去,朝着杜老財家去了。
杜老財家今天才真的是燈火通明,就算他們家的院子大,就算是他們家的人嘴巴都封得死死的,可是當丁小橋和蒼朮從他們家院子邊上躡手躡腳的繞到了杜開霽院子的牆外時,他們還是聽見了這院子裡面屬於那李氏淒厲的哭叫聲,還有那俞氏和怒吼聲。
蒼朮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好好的日子不過,都作什麼啊!”
丁小橋其實也不太明白李氏是什麼個心理,按道理說,她嫁到了杜家這麼多年也沒有生下個一兒半女,杜家不但沒有說她的一點不是,還對她不錯,這樣的日子應該很知足了,怎麼就能幹出爬牆的事情呢?不過現在李氏到底怎麼想的,並不在丁小橋關心的範圍之內,她現在更在意的是杜開霽的情況,所以她也沒有回蒼朮的話,只是小心的來到了牆外面。
踮起了腳尖看了看。這鄉下的牆雖然不高,但是也有個兩米左右,反正丁小橋想要進去那是不太可能了。再說了,丁小橋也不想進去,她一個小姑娘,這大晚上的去一個少年的房間,沒有被逮住也就算了,這要是被逮住了可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了。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在院牆的邊上仗着一顆大楊樹,便直接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蒼朮在下面看着擔心,連忙小聲說:“小姐,我上去,我上去吧!”
丁小橋搖搖頭,然後對着蒼朮說:“你站遠一點,給我放風,我就叫杜開霽出來說句話,一會兒就好,你可給我看好了,要是有人過來了,快點叫我!”
蒼朮拿丁小橋沒有辦法,只有按照她的說法,走得遠了點,站到了一個視野不錯卻又別人看不見的陰影裡,仔細的放風。
打發了蒼朮,丁小橋就沿着樹杈朝着院子的方向走了步,最終發現還是不能走進院子裡去,她站在自己能站的最遠的位置上,伸着脖子往杜開霽的院子裡看去。只看見院子裡很安靜,子裡也沒有點着燈,不知道人是不是在。看起來,得想個辦法讓杜開霽知道自己在外面,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從樹上掰下了個小樹枝,然後就朝着杜開霽的院子裡面丟了過去。
那小樹枝雖然不大,但是在萬籟寂靜的夜晚裡面,落在地上還是發出了挺大的響動。丟了第一個以後,院子裡並沒有動靜,但是丁小橋沒有灰心,她伸手又拿了一個小樹枝丟進了院子裡面,這次的動靜比剛纔還要大,等了一會兒,就在丁小橋還想拿第三個樹枝丟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杜開霽的窗戶打開了一條縫,然後從縫裡面探出了一個腦袋,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這個人不是杜開霽又是誰呢?
杜開霽是沒有看見丁小橋的,畢竟丁小橋的位置還是很隱蔽的,於是他就打算關窗戶了,丁小橋心裡一急,便學起了貓叫,這一叫,杜開霽便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雖然丁小橋在樹蔭裡面,杜開霽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還是看見了那大楊樹的樹枝在不規律的抖動着,一看就是上面站着個人。
於是也也跟着學了兩聲貓叫,丁小橋見杜開霽有反應了,心裡便放了下來,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又叫了兩聲。這次杜開霽關上了窗戶,丁小橋瞪了一會兒,就看見杜開霽穿着厚厚的棉襖,縮頭縮腦的走到了牆邊,問道:“誰啊!”
“我!”丁小橋也不敢大聲,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回答。
杜開霽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丁小橋過來,顯得很是驚喜,他的聲音越發壓得低低的:“小橋,怎麼是你啊!你怎麼過來了!”說着,他就折身回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搬了一把梯子過來,蹭蹭蹭的就爬上梯子,跨坐在了牆頭上。不過,就算是這個位置,距離丁小橋所站的樹枝還是差那麼多一點點的距離,於是兩個人只能這樣壓低了聲音說說話。
“喂,你沒什麼事吧!”
“又不是我被帶綠帽子,我能有什麼事!”杜開霽的聲音裡還是如同往日一般的開朗,不過,丁小橋還是從那刻意的爽朗中聽出了一絲的低沉。
“這事兒,對於你考試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丁小橋最擔心還是這個問題,就算是杜老財這樣的家庭,能出一個考童生的兒子也是不容易的。
說起這個杜開霽連裝都懶得裝了,他有些興致闌珊,嘆了一口氣:“誰知道啊,這種事也不是你我說了算,怎麼弄不是也要看看上面的人怎麼說嗎?”
確實是這個道理,一時之間,丁小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站在那裡望着跨坐在牆頭上的杜開霽出神。倒是杜開霽笑了起來:“你是怎麼出來的?”
“偷跑出來的,萬一我爹孃他們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那你自己出來的啊!”
“沒有,我帶着蒼朮一起出來的呢!”
杜開霽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忽然就聽到了蒼朮連聲說:“小姐小姐,那邊好像有人來了,你快點。”
到了這個時候丁小橋才覺得自己有好多話都沒有說,她連忙對着杜開霽說:”你可不能太擔心了,就算是今年考不上也算了,這童生年年都可以考的,咱們明年再考啊,你可千萬想開一點,別被這事兒給影響了……“
”小姐!“蒼朮又開始催了。
丁小橋只能匆匆的跳下樹去,正要走,一直沒有說話的杜開霽忽然叫住她。月光之下,丁小橋轉過頭來,看向了杜開霽,只聽他低低的,沉沉的,說:”小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