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丁修忠的能耐,就算是在這上河村沒有他們丁家的祖墳,既然他已經打了主意是回鄉祭祖的話,那麼一定會在清明那一天弄出一個祖墳來的。
不過丁小橋卻沒有想到丁修忠會這麼不要臉。
清明的那一天,正房那邊吹吹打打的熱鬧了起來,就連丁家所有的孩子都早早的起來,一個個睡眼惺忪的朝着正房那邊去了。還沒有到正房呢,丁小橋就已經被那邊鑼鼓喧天、嗩吶陣陣的聲音給鎮住了,我的娘哎,這是在唱戲嗎?
丁小閣不虧是好基友,也跟在她的身邊問到:“正房這邊在唱戲嗎?”
“估計是吧。”
丁小閣冷笑兩聲:“那估計是大老爺挑大樑。”
自從丁小閣被丁修孝兩口子和丁修忠賣給了米氏之後,丁小閣就沒有再按親戚這邊叫過他們,全部都稱呼爲大老爺二老爺之類的,一開始丁小橋聽着還是挺彆扭的,不過聽多了也就習慣了,想想看,估計這丁小閣的心裡還不痛快着呢,這麼叫也是跟他們劃分界限。
不過,不管丁小閣怎麼稱呼,關於丁小閣的這個總結丁小橋是表示強烈的認同的。只是她還是忍不住嘲諷道:“我總算知道了昨天大伯來到我們家找我爹要了十兩銀子是幹什麼的了!”
“什麼!十兩!他當這是要蓋房子啊!”也說得不錯,在農村,這十兩銀子可是夠兩間不錯的房子了。而丁修忠要這十兩的銀子找的藉口是家裡這是第一次那麼興盛的掃墓,自然要辦得風風光光,所以找丁修節要了十兩銀子,又找丁修義要了十兩銀子。
不過他說得是兒子家每人都出這麼多。但是,丁小橋想,估計也就只有他們家和丁修義家出了這麼多,至於那兩家絕對不會出的。丁修節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些天他被丁修忠煩的很了,實在是懶得在這個上面跟他計較,便順順當當的給了他十兩的銀子。
看看這又是鑼鼓又是嗩吶的,估計就是這些錢請的。
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羣中擠了進去,好傢伙,這院子裡面的更不得了。最兩邊是請專門給紅白喜事吹曲兒的班子。這人隨便數也是有十個,院子前面的中間是七八個跳大神的,後面正階梯的下面則放着兩口棺材。棺材的下面跪着七八個披麻戴孝的人,仔細一看,正是丁修忠和丁修孝一家子。
丁小橋都快被這個場景給嚇尿了好嗎?這是要辦喪事的節奏吧,而且只是大辦的樣子。不對,不對,這個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最重要的問題是,這前面兩口棺材,莫不是昨天晚上老丁頭和張氏都掛了!
不可能吧!昨天白天丁小橋還看見這兩個人活蹦亂跳的,看樣子再活個三十年都沒有問題,怎麼會一晚上就躺在了這棺材裡了,而且,這躺在棺材裡面居然還這麼悄無聲息的,根本就沒有人通知他們好吧。
其實不光丁小橋快要被嚇尿了,就連米氏、丁五郎、丁七郎、丁小樓、乃至丁小閣都嚇得愣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了。現在這是要怎麼辦?爹媽死了?爹媽死了他們都不知道,這叫怎麼回事?就算是爹媽昨天晚上死了,他們不知道也就算了,哪有今天這就要出殯的?沒這個說法啊!這日子也沒有看,靈都沒有停,直接出殯?這是哪來來的道理?
就在丁修節一家都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手足無措的時候,丁風兒一家跟丁修義一家也擠了進來。
丁修義走在最前面,他個子沒有丁修節高,前面又被丁修節一家遮得嚴嚴實實,所以根本就沒有看見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擠到了丁修節的身邊問道:“哥,怎麼了這是,站在這裡……”
話都沒有說完,他就已經跟丁修節一樣呆在那裡了,刷的一下他的臉變得蒼白一片。而丁修節也轉過頭來,同樣以見鬼一樣的表情跟他對視了一眼,兩人飛快就朝着棺材邊走去。丁修節還好,雖然心中震驚,但是到底沒有到失態的地步,可是丁修義則不一樣了,這是他親爹親媽啊,昨天都還好好的呢,今天就已經在棺材裡了,換成是誰都受不了這個打擊,他跑着跑着,腿都軟了,還沒有衝到了棺材邊上,他就已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爹!娘!兒子不孝啊!昨天還見面,一晚上也沒有過來,你們怎麼就不在了!”
他雖然很不喜歡張氏干涉自己的生活,可那到底是自小就把自己養大心疼的母親,所以他這一亮開嗓門,真真的是哭得情深意切,神鬼動容。就連站在一邊的丁修節也跟着跪了下來,忍不住跟着哭了起來。
兩個人正哭得傷感,忽然他們兩個的背後被人一人踹了一腳,這哭得好好的,猛然被人打斷,當然是有些收不回來的,他們臉上帶着眼淚轉過來看了看剛纔踹自己的人,發現是丁風兒。丁風兒一臉的嘲諷,也不說話,只是朝着正門口呶了呶嘴,順便對丁修義說道:“還不快點擦擦臉,看看你的樣子,比你家九郎都難看。”
望着丁風兒這副樣子,丁修節和丁修義也隱隱的覺察出不對來,特別是那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面前的兩家人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兩人。順着丁風兒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張氏和老丁頭也是一臉愣神的站在門口,根本就不像是他們兩個想象的樣子,已經在昨天晚上就歸西了。
雖然還有人繼續的吹吹打打,也還有人繼續跳大神,但是整個丁家人聚集的這一塊,已經是連一個人說話的都沒有了。最後還是丁修節先站了起來,他低頭拍了拍自己的袍子,順手就把還張大了眼睛和嘴巴跪在原地的丁修義也給提溜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丁修義終於反應過來了,而他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就爆發了火山般的怒氣:“你們這是在搞什麼!沒事放兩口棺材在這院子裡面是唱戲嗎!”
丁修義很少這麼大聲的說話,現在的聲音之大,真正的是將所有吹吹打打的聲音全部給蓋住了,也讓得這院子裡一下子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就連平日裡自持自己是家裡頂樑柱的丁修忠在丁修義這樣的怒火之下,也忍不住朝着後面縮了縮脖子,沒吭聲。
“說話啊!都啞巴啊!”別看丁修忠給丁修節擺譜擺的厲害,但是在丁修義面前,他抖不起來,因爲丁修義本來就是個混不吝,從來不吃他那一套,於是,就見丁修義蹭蹭蹭的步就來到了丁修忠的面前,一把就拉着他的胳膊給他了起來。
別看丁修忠挺胖,但是那都是肥肉,跟丁修義這種成天在地裡幹活,還要下大力氣醃火腿的人比起來,他真是不夠看,所以,他直接就給很沒有面子的提溜了起來,“丁修忠,你這是搞什麼名堂!你是不是沒死過想要嚐嚐是什麼味道!你早說啊啊!我馬上就給你送下去嘗一嘗!”說着就掄起了拳頭開始要朝着丁修忠揮了過去。
剛剛還全部都被鎮住的人,這個時候也一下子都跳了起來,不過到底是有些晚了,丁修義已經一拳頭就朝着丁修忠的臉打了過去。
人的本能當然是閃躲的。事實上,丁修忠也躲開了,不過,因爲自己的胳膊被人給拉着,所以並沒有完全的躲過的,他的右眼被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頓時就變得烏青起來。丁修忠從小到大都是養尊處優的,後來又做了官,什麼時候被人打過,更不要說是打在臉上,頓時他就翻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大叫起來。
丁修節還想上去,不過隨後就就被人給拉開了。
而一個院子裡頓時就亂了起來。張氏連忙從子裡飛奔了出來,衝到了丁修忠身邊,推開了所有人,就抱起了丁修忠在自己的懷裡,又是心肝寶貝肉的喊了起來。那邊的那邊的老丁頭也快步出來了,跟着蹲在了丁修忠身邊看着,而大房二房兩家人更不要說了,也別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全部都圍了上去。
只剩下了三房還有四房站在外面,丁修義氣憤難消,衝着丁修忠大罵道:“打你一下,你就躺下,你看看你那個德行!你還是男人嘛?不痛快就有本事起來跟我打一架,這麼算什麼東西!”
丁小橋看着這鬧成一片的樣子,雖然也覺得震撼,但是更多的感觸卻是,這丁家正房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啊。只要是跟他們在一起,就沒有一刻不是這樣的。
丁小閣站在丁小橋的身邊,瞪大了眼睛看了一會兒這些混亂之後,終於撇了撇嘴角,扭過頭,小聲的湊到了丁小橋的身邊說道:“我還以爲他們長進了,沒想到,這麼三年不見還是見天這樣找不痛快,這是有癮還是怎麼的?”
丁小橋其實並不想對於這話有什麼評價,可是奈何這句話說得好有道理,讓她無言已對,心裡只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狗走千里改不了吃那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