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端着一碗剛剛出鍋的燕窩走了進書房,便看見丁小橋正埋着頭在寫着什麼。而在她的身邊的炕上已經放着一隻大大的盒子,裡面放着很多寫滿了字的書箋,這是丁小橋最近經常乾的事情。
川菜館已經開業了,名字還是用得聚百味,丁小橋打的就是藉着聚百味這把野火,將這大家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川菜給燒起來。事實上,也真是像她所想的那樣,那些所能代表川菜的極致的菜餚成了店子裡面點菜率最高的幾道菜。
比如,水煮肉片、水煮魚、酸菜魚、魚香肉絲、夫妻肺片等等纔剛剛一經推出,就成爲了所有人交口稱讚的菜餚。
聚百味除了這些好吃的菜餚之外,丁小橋還推出了一個新的舉措,那就是外賣。只要你提前訂餐,繳納的菜錢之後,那麼到了你指定的時間的時候,賽百味的外送小哥,就會帶着剛剛出鍋的還熱氣騰騰的菜餚上門去敲門了。
這樣的一個舉措,一開始柴康是堅決不同意的,作爲廚子,都是害怕別人學技術的,俗話說得好,教會的徒弟,餓死了師傅。現在他在聚百味裡剛剛站穩了大師傅的位置,怎麼會願意讓別人將這菜送到別人的門口去,讓別人學會呢?
爲了說服柴康,丁小橋可是花了不少的工夫。
其實,柴康的擔心,丁小橋是非常理解的,可是她現在要的並不是一個小小的飯館,而是要做出一個菜系,重要的就是要先培養出一大批能接受這種菜系的食客,否則的話,就算這個菜天下僅有,那麼也是沒有辦法將菜系推廣出去的。
人生在朝着理想開進的時候,一定會遇見不同的選擇,全要將全部的東西都抓在手裡是不可能的,所以,人一定要學會取捨,爲了取得更大更長遠的成功,眼前這一點點的利益,自然是要捨去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丁小橋也不怕自己的川菜能被人學走。畢竟,川菜實在是博大精深,就算自己素來愛吃川菜,也研究了不少的川菜,更會做不少的川菜,但是要將它全部的學會吃透還是不可能的。
就連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些對於川菜更是一無所知的人又怎麼能知道呢?又怎麼可能學會呢?
就比如說現在在莫思歸幫着丁小橋四處的網羅中,已經從番邦爲丁小橋購買到了將近十種的辣椒,而這些辣椒每種辣椒的辣度都是不一樣的,它們所喜好的生長環境也是不一樣的。當初丁小橋爲了能讓這些辣椒全部都養活,可是花費了相當大的財力和精力的。
除了辣椒的種類多之外,在每道菜裡面要用多少辣椒,要用幾種辣椒,每種辣椒的比例是多少,還有各種辣椒的製作方法是新鮮,還是烘焙,新鮮的辣椒要怎麼切,切多大,烘焙的辣椒要用多大的火,幾成熟……
等等等等,這些東西都以嚴格的規定。
當然,辣椒只是川菜中最直接看起來的一種調料,除了這辣椒之外,在川菜中經常用到的調料還有豆瓣、花椒、胡椒、陳皮、蒜、蔥、姜、酒、醬油、醋、花生、芝麻等等。
這些的每種材料,莫思歸都在丁小橋構想這川菜之初便已經從各地不停的蒐集了,有大慶國也有周邊的國家,更有漂洋過海的番邦。
所蒐集來的各種材料,全部都被丁小橋分門別類的種植着,積攢着。這些年,光是在這些材料上花掉的銀子,丁小橋和莫思歸都不敢算,只怕算下來真是會嚇到自己。
所以,就算有人能洞察到他們聚百味所烹飪的技巧也沒有什麼,光是要湊齊這些作料,並且做出他們現在的程度,沒有強大的人脈、沒有長久的時間、沒有巨大的經濟支撐的,是根本就不可能達成的。
而在川菜中,最特別的就是味道的多樣性,這些味道的變化是任何一個菜系都不能比擬的。雖然在大多數的人眼中,這川菜就是一個麻辣,其實,真正的川菜中,麻辣只是川菜的一個味系。
按照各種調料的不一樣,川菜大致是分爲麻辣味、魚香味、辣子味、陳皮味、椒麻味、酸辣味以及怪味的。除了這些基本的味道之外,川菜之中其實還有很多清淡口味的菜餚,他們並不爲人所知,但是每一道都頂級川菜,沒有多年工夫的大廚只怕是做不出來的。
就算是丁小橋也只僅僅只是嘗過,知道大致的做法,可是卻從來都沒有做過。
所以啊,這川菜真正的是博大精深,想要完全學會絕對不容易。
在柴康掌廚之前,丁小橋曾經在自己的死人小廚房裡跟柴康花了十天的時間來講解川菜的基礎。
裡面內容多得,讓柴康天天記筆記,然後天天背書,等到花了三個月時間,將這些東西都記牢了,也熟練了之後,那些筆記就被柴康一把火全部燒了。其實望着當時柴康燒掉這些筆記的時候,丁小橋自己還是很痛心的,這以後完全可以作爲學習資料的,就這麼沒了……
在柴康瞭解到了丁小橋的理想之後,雖然仍然心有不甘,但是還是按照丁小橋的想法,收了十多個少年開始選拔,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幾個有天賦的,以後可以將川菜傳承下去。
白芷伸脖子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丁小橋又在寫菜譜。其實準確來說,丁小橋寫得不僅僅是菜譜,還有很多關於這些川菜各種作料得記錄,以及各種作料的烘焙、發酵以及制種的方法。
她放下了手中的燕窩說道:“小姐,先吃點東西,中午進的就不多,現在再不吃一點,一會又餓得難受了。”
丁小橋寫完了最後幾個字,放下了手中得毛筆。這些年,她已經將毛筆用得越發的嫺熟了起來,就連一邊的蠅頭小楷也能流利的寫出來,不過,丁小橋自己還是習慣寫簡體字,估計,這是改不了的。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其實丁小橋自己的手稿對於一般的人來說更像是天書,實在是看懂。所以,她的手稿從來都要有人謄抄的,否則根本看不了,這個工作一般是交給莫思歸的,如果莫思歸不再的話,那就是白芷來完成。
兩人也因爲這個理由,這些年居然已經對於簡體字各種熟悉,各種讀寫不成問題了。
丁小橋一邊端起了手裡的燕窩,一邊嚐了一口一邊問道:“正房那邊的地開始種了嗎?”
“開始種了好幾天了。”
“怎麼樣了?我爺親自下地了嗎?”丁小橋雖然在說話,不過她的目光可是一點都沒有離開桌子上的寫好的東西,一遍遍的默唸着,思考着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沒有,老爺子倒是跟着來了,有好幾次,我看他已經忍不住想要幫手了,但是我們的人不是在一邊看着嘛,他又只好收了手回去。”白芷忍不住掩住了嘴角笑了起來。雖然她並沒有親見這個事情,但是回來給她學這個事情的茯苓說得眉飛色舞的,聽得白芷也是忍不住笑彎了腰。
“不過我可是聽說啊,這老爺子不搭手,他們這地種的真是歪歪扭扭的,而且又慢,再照這麼下去,只怕是會誤了今年的收成了。”
丁小橋看了白芷一眼,就知道茯苓又私下給白芷說了一些什麼不能講給她聽的私話了,不過她什麼都沒說,倒是彎了彎嘴角,忍不住想,再過個兩年,要是白芷和茯苓還是這般好的話,將將他們兩個人湊到一起,她定然會給兩個置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和財產的。
“那他們家的女人們呢?可出來幹活了?”丁小橋從來都是認爲救急不救窮,所以,當時丁修忠遇難的時候,雖然他們已經如此的水火不容,丁家三房都願意拿出錢來去打點上下,可是,現在一家子想要靠着他們吃喝,卻是絕對不可以的。
說起這個,白芷的臉上忍不住浮現了一點輕視的表情來:“倒是看見她們往外面送繡活了,不過,還是沒有人願意出來做活,那一家子人全部都窩在了院子裡面,也不知道做什麼。”
丁小橋聽完這個,只是勾了一下嘴角,不在問了。有些人都爛到了根子上了,都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了,居然還一個個擺着少奶奶的譜,真是不知所謂。不過,人家願意這麼過,她就算見不得也不會多說什麼,反正想要過得像個花子一樣,想要上頓吃了沒下頓的又不是他們家,願意怎麼樣怎樣吧。
吃完了手裡的燕窩,丁小橋將碗遞給了一邊的白芷,正準備繼續的開始寫東西,就看見抱石一路小跑的進了屋,先是給她行禮問好之後,就直起身說話了:“小姐,我們家當家的讓小人來給你帶話呢!”
最近一段時間,莫思歸去各個商號巡視去了,並不在家裡面,有什麼事情的話,都是靠飛鴿或者快馬讓抱石過來傳話。
“什麼事?”一邊莫思歸都是直接飛鴿來跟跟丁小橋說,可是今天去直接讓抱石過來,看來是什麼大事,丁小橋這麼想着就放下了手中毛筆,看向了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