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新醬的味道確實要比老醬的味道好,可是你要是讓丁小橋就這麼將這麼多的老醬全部都丟掉她還真是有點捨不得,這是多大一筆錢啊,再說了,這做這些四川豆瓣醬也不是說做就能馬上做出來的,從選豆子、選作料到下豆子、發酵、翻醬,足足那得要將近四個月到半年得時間才能出醬呢,現在雖然那邊丁雲兒已經爲自己做好了幾百斤的醬了,但是現在這聚百味的生意這麼紅火,她生怕是不夠用的。
要是這邊的醬已經用完了,那邊的第二批新醬還沒有做出來,自己這不是要斷頓了嗎?
可是如果不用新醬,繼續用老醬的,丁小橋自己的心裡都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她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就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跟柴康老老實實的說了。
柴康聽了丁小橋的話,也覺得這個問題很是憂愁。他說:“那先把老醬用完再用新醬吧。”
“萬一新醬的味道大家不接受呢?”這纔是丁小橋最在意的問題,有些東西不是他們覺得好,那麼顧客就會覺得好的,雖然他們兩人都覺得新醬的味道更好,可是不見得所有的客戶都接受,萬一他們不接受的話,這突然就給他們換口味,這不是要給自己砸招牌嗎?
柴康開始抓頭了,要是讓他琢磨一個做菜的事情他可以不眠不休,但是讓他琢磨這種決策性的問題,他是真心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於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當然,丁小橋是瞭解柴康的,倒是也沒有真的就指望柴康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只是坐在那裡看着竈臺上的兩罈子醬出神,忽然之間,她覺得醍醐灌頂一般的拍了拍巴掌笑了起來:“對了,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
“我們把兩種醬混到一起吧。”丁小橋笑着說。
“混在一起?”柴康一臉的鍋底黑,他指了指竈臺上的兩罈子醬:“掌櫃的,你不會是讓我將兩罈子的將混合到一起變成一罈子醬吧!”
丁小橋看着柴康那一臉極度隱忍的表情差點沒有笑出來,現在柴康的表情就好像是她只要敢點點頭,他就敢掄起手背抽自己一頓,讓自己好好冷靜一下,看看自己還會不會想出這麼奇葩的主意來。
“你想什麼呢,我怎麼會想出這麼傻的主意。”丁小橋爲了自己的小身板還是沒有跟柴康開玩笑,她正經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這樣,五天用老醬,然後一天用新醬,再五天用老醬,然後繼續一天用新醬,這麼交替着使用,又可以提前讓這些顧客提前熟悉一下我們新醬的味道,我們也可以順便觀察一下他們對於新醬的接受程度,如果接受程度好的話,我們可以逐漸的加長對於新醬的使用時間,直到老醬用完了,新醬也就跟上了,想來他們也是習慣的了。”
丁小橋這麼解釋柴康總算是明白了,他點點頭,連連道:“這是一個好主意。”
這事算是就決定了,丁小橋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經快到了傍晚了,怪不得她的肚子有些餓了,和白芷一起回了丁家,還沒有吃上飯呢,晌午那個過來傳話的小丫頭又來了,這回,她臉上的神色更着急了:“七小姐,你快點去看看我們掌櫃的吧,正房那邊的太太和媳婦們都過來了,我們掌櫃的跟他們都打上了,他們要砸我們的鹹菜店呢。”
丁修節也在一邊,聽得直皺眉頭:“這都是什麼事情,他們這些人還要不要臉,當時來難爲我一個男人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來爲難雲兒一個沒有出嫁的閨女,這算是兄嫂該做得事情嗎?”
丁小橋本來還打算自己在過去看看,不過丁修節卻直接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家裡呆着吧,也是老大不小的姑娘了,天天的就在外面亂跑,吃個飯還不消停嗎?這事情我去看看就成了,你一個小輩兒也不好去插嘴,還是我去吧。”
丁修節說得很有道理,再加上米氏也打算去看看熱鬧,於是兩個人說是去解決問題,但是丁小橋始終覺得他們是去看熱鬧,放下了碗筷,直接就叫上了馬車,朝着丁雲兒的住處去了。
既然這件事有了丁修節和米氏來管,那麼她就實在是沒有什麼在插手的必要了。不過,她還是讓白芷去跟那跟着米林的小廝透了個話。
果不其然,沒有一會兒的工夫,白芷就過來說:“舅老爺也趕過去了呢。”
丁小橋伸了一個懶腰,在院子裡心情頗好的打了一套五禽戲,一直到渾身的出了汗,這纔去洗了澡,上牀睡覺去了。
原本以爲這件事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丁小橋實在是沒有太去注意,而她實在是低估了丁家正房能力,愣是將這件小事鬧得人盡皆知。等到丁小橋再一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居然已經變成了丁雲兒跟人勾搭,然後一定要出去獨立門戶,不想管老父母死活的版本了。
當然,丁家正房現在可沒有膽子說丁家三房,所以,這傳言字裡行間都沒有一個人敢說丁家三房一個字,但是丁雲兒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她又是一個孤家寡人,又是一個分出去做了女戶的女子,還有點自己的小產業,脾氣也算不得硬氣,真真的是被正房逼得簡直要去跳河了。
丁小橋拉着躺在牀上的丁雲兒的手說:“你何必想不通,這些人的嘴巴本來就是歷來噴糞的,你這樣去尋死膩活的,你以爲你嚇唬到了誰嗎?你不過是讓她們更加得意而已,要是你真的死了,你以爲有誰爲你傷心嗎?還不是我們這些人才會爲你傷感,其他的人,哪會有一個人爲你的死多說一句話呢?”
丁雲兒也不說話,只是躺在那裡,死氣沉沉的樣子。
丁小橋嘆了一口氣:“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怕正房那邊除了我爺我奶之外,人人都巴之不得你死掉呢。你這回沒有死掉,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咬牙切齒罵你呢。”
丁小橋的話讓丁雲兒的身體狠狠的抖了一下,隨後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爲什麼要讓他們這麼糟踐?我這是吃他們一口飯了嗎?是穿他們的一個線頭嗎?我這身上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我吃的用得住的,什麼不是我自己一個人苦出來的,掙出來的,他們憑什麼眼紅,憑什麼罵我?”
“誰讓你去死又沒有死掉了呢?你要是這一次死了,這店子不就是正房了嗎?”丁小橋見丁雲兒還是很有精神的,也就放下心來了,至少她心裡還有一口氣,有一口氣,別管是爲了賭氣還是爲了報復,她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總不會和丁小房一樣,爛泥扶不上牆。
“他們的?”丁雲兒的眼睛裡一下子就冒起火來,她騰得一下就從炕上坐了起來,伸手就將額頭上搭着的布巾子給直接扯了下來,直接丟在了一邊的小几子上,怒道:“他們還真的以爲我就好欺負嗎?我去尋死,實在是覺得生在這樣的一家人中間丟人,他們還想在我身上作威作福?我就要讓他們知道這小鍋是鐵打的!”
丁雲兒也是一個硬氣的人。雖然前一段時間確實被逼得要尋死膩活得,但是當她轉過那個彎之後,非但沒有繼續得軟弱下去,反而以一種強勢的勢頭直接就站了起來,不但將已經被丁家正房的折騰的快要散架的小店子以極快的速度就經營得蒸蒸日上,也給予了丁家正房最直接得報復。
那一日,丁雲兒直接帶着二十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一個個手裡都拿着扁擔、棍子便上門去了,進門之後,不問青紅皁白,直接就對着大房二房一通亂砸,不但將幾個腿腳慢的媳婦打翻在地,而且將整個大房二房都給掀得底朝天。
丁雲兒自己手裡也拿着一根棍子,站在院子中間,完全不管張氏和老丁頭的苦苦勸說,指着丁修忠兩口還有丁修孝兩口子說:“你們以爲到處散佈謠言就能弄死我?我可告訴你們,你們當時要是弄死我了也就算了,現在我沒有死,你們就沒有一日好過的!從今之後我跟你們丁家恩斷義絕,你們不要傷我的門,我也斷然不會上你們的門!要是我丁雲兒發現你們丁家大房二房的人只要有一個敢進我的門,我不管老少,直接先將腿打斷了再說!”
丁修忠怒道:“丁雲兒,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要知道,這是有王法的!”
丁雲兒只是冷笑:“王法?那你就來試試看,是王法厲害,還是我的棍子厲害!”
白芷繪聲繪色的跟丁小橋說着丁雲兒的事情,丁小橋看着白芷那一副幾乎可以去做說書先生的生動面容,忍不住笑出了聲音:“白芷,你怎麼說得跟你看得一樣啊?”
白芷擺擺手:“小姐,這人都傳開了,你是沒空去聽,我可是時時刻刻都聽着呢。”
兩個人正說着話,忽然就聽到窗戶外面撲啦啦的一陣鳥類翅膀的聲音煽動。白芷臉上立刻露出了開心的神色,她下了炕就說:“小姐,一定是莫先生又帶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