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好,漫山遍野都是綠色。
暖房中培植出的花卉,還未到春日裡,便已經綻放笑顏。
採摘花的女工手腳麻利,可下手時又是小心翼翼,不曾弄壞一根花莖,弄掉一片花瓣。這可不是在自家田裡摘菜,也不是收莊稼。這些個花要做的是最金貴的精油,可不敢馬虎了。
男人們則把一筐筐的鮮花裝進大大的木桶,又用蓋子蓋嚴實,免得路上經了風,照了太陽,失了新鮮。
這是往來於精油工廠的交通運輸要道,在採摘鮮花的時節,整條路都飄散着濃郁的花香。遠遠看去,則是一條鮮花構建的通道。
蘇月白便站在山間,也能看到駕着驢車往工廠去的。
正在花期,需要抓緊時間採摘。一旦錯過了,這些花中的成分就會流失,到時候能做出的精油便會大大的減少。
做商人的,需要懂得控制成本的重要性。這也是她爲何選在果子村附近建立工廠,便是爲了減少路上的耗損。如今運輸不比後世,不過是牛馬車拉拽,不僅速度緩慢,且一切只能拉個百餘斤。
這要是後世的運輸車,不過幾個來回,便能將這鮮花基地的花全部運輸到工廠中。而果子村能有這樣的高效率,也要仰賴於這裡較爲平坦寬敞的地面。
這可是果子村的以前的村民有先見之明,知道修路的重要性。各家天地邊的道路,經過了時代拓寬,壓平,成了一條即便雨天也不會太過泥濘的泥土路。
比起牛頭村那條只要下雨,便不能行走的路,不知道要好處多少倍。因小見大,果子村的村民向來勤奮,纔能有今日的好結果。
蘇月白心中即是感慨,也是感動。作爲一名‘十八線’的小攝影師,她渴望能用一部相機將眼前的這些記錄下來。
最後,蘇月白還是得償所願了。不過用的不是相機,而是畫筆。
她不擅長色彩,依舊選擇了速寫。
在這個西洋畫還沒有傳入的年代裡,這幅名爲《春收圖》的畫作,在經歷了畫師的二次創作,繪上顏色後,被送往京城。
也要讓京城的人們好好看一看,遠在郢州的偏遠小鎮,又是如何用鮮花將那些愛美女子們心心念唸的精油製作出來。
山間的風景很是秀麗,讓蘇月白原本鬱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這幾日,她便時常待在果子村。
即便是靜靜坐上一下午,也收穫不小。
而於陸彥墨而言,這就是煎熬。
他知道自己笨嘴笨舌不會說話,是男人便看拳頭大小。可對一個嬌弱的小女子,哪裡揮得動拳。坐下來說說話,更是不知所云。連句解釋的話都難以說出口,讓他感嘆一下做男人可真是難。
尋常人家裡乃是舉案齊眉,可他這妻子令人琢磨不透,哪能知道她心裡想這些什麼。
不僅如此,她現在連面都不肯露,常常出門好久。古有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今有蘇月白故意錯過,將家門當擺設。
陸彥墨很頭疼,而身邊人就會給他出損招。
還什麼媳婦兒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他倒是要看看,他們舍不捨得揍自己家的媳婦兒。誰家媳婦兒誰心疼,真打算在他這兒看好戲?
“你在這兒裝什麼憂鬱呢?”
聽聽這調調,哪裡像個女人家,分明是個無賴子。
陸彥墨在心中腹誹了聲,慢慢轉過身,儘量不露出任何一絲不滿,只淡淡說:“你回來了。”
他哪裡知道,那股怨夫勁兒,足的喲,都快把人薰跑了。
蘇月白臉上一片不以爲然,心裡都快笑瘋了。
哈,讓你裝?現在繃不住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嗯,今日有些忙。”便將手中的畫冊隨意放在一邊,去拿茶壺。“再有幾日就是端陽節了,你可有什麼想法。”
陸彥墨在那兒擺了半天造型,也不見有人搭理他,這會兒得了句話,忙轉過身。可蘇月白低着頭,正在翻開畫冊,連個眼神兒都沒施捨他。
男人懨懨的耷拉着腦袋,殊不知女人看似盯着畫冊,可嘴角早就高高揚起。
前文便說了,東海對於節慶十分看重。而青沙鎮這個有北地人,有南邊人聚集的地方,即便是個小節日也有許多不同的慶祝方式。端陽節後便是熱鬧的夏季,又有賽龍舟,又要吃糉子,自然不同以往。
饕餮閣便也推出了端陽節特色,去年辛香坊售賣的糉子大獲好評,今年便又多準備了些。除了如尋常口味的,自然也有各種鮮肉、蛋黃的等。甚至還別出心裁用鮮花擠壓榨汁,將糯米染色,做成了五彩糉子。
有意思的是,這些都不是蘇月白今年做的,而是集思廣益。
這五彩糉,便那師兄弟給的好點子。倆人實驗了許多次,才挑出合適的花卉做糉子。且先不說味道如何,便是那顏色,就足夠誘人了。而且比一般糉子要稍小一些,一個個小小的,用新鮮的箬葉盛着,簡直是奪人眼球。
保準一經上市,就能獲得大批支持。
可惜他們研發糉子時,已過了時節。雖然蘇月白已叫人快馬加鞭,將消息遞到京城,恐怕也要來不及。
不過雖是少了五彩糉子,京城百姓也能吃到饕餮閣供應的其他特色口味,便也算幾分安慰。
不僅如此,今年還做了麻辣肉鬆口味。
蘇月白本是打算做個黑暗料理,給人逗趣兒的。沒想到味道與臘肉飯有幾分相似,味道竟也不壞,反而擁有了一小波粉絲。
這是她來到東海後,過得第二個端午節了,自然意義不同。
也許以後,還有許多個,但也許會失了當時的心情。
此前她可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跑到這個陌生的時代,成了一名普通的農婦。
蘇月白不禁睨了眼陸彥墨,瞧他怔怔發呆,便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她算是看不懂陸彥墨這個人了,你究竟要做什麼,給她個準信兒成不?要不這每天猜來猜去,等哪天她覺得煩了,非一腳把這男人給等瞪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