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王掌櫃連哄帶騙送出門,蘇月白松了口氣,忙叫元寶看着店,自己則去東市尋陸彥墨。
東市有個不大的市集,與西市相比不大規整。
因都是些附近的鄉民來此兜售貨物,偶爾也能買到些稀罕物,如山間的野味,一些菌子的,但品質無法保障。
不過東市附近有不少富戶,普通的食材厭煩了,就要吃些稀罕物。因此論熱鬧,逢年過節時還是東市。
陸彥墨已是此地的熟客,他也不與人爭搶什麼好地勢,就選了個安靜無人打擾,又能看到街面的地方,展開一塊舊油布鋪在地上,將所售賣的獵物一一擺好。
除了幾隻不大的野兔,最引人注目的要屬一頭不見太大血孔,毛色鮮亮,體態優美的母鹿。
青沙鎮是有鹿的,但都在山裡。
野鹿生性警覺,不管是陷阱還是出色的弓箭手,都需要合力撲殺,向來都屬於富人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窮苦的獵戶爲了維持生計,更願意去捕獵一些如兔子,山雞這些。
臨近年根,家家戶戶都在採買。這樣一大一頭鹿就擺在眼前,可實在誘人。
何況這獵戶生的俊,眉清目朗看着是個標緻的小夥子,不少人都過來問價。
野鹿難捕,周身都是寶貝,鹿肉對身體好,還有一身好皮毛,就連各處的內臟都是頂好的補品。但價格高昂,不少人問過後,轉頭就走。
陸彥墨也不擔心,對於獵戶賺的不過是耗費的時間和辛苦,與危機四伏的山林對抗,並不算付出太多。
何況他早就想好了,這鹿若賣不出去,乾脆留在家裡吃。
二驢開始讀書了,給他補一補身體也好。蘇月白如今忙碌着鋪子裡的生意,夜裡好似也睡不好,也要好好補一補。
這樣大的一頭鹿普通人家可吃不下,需要有個真正的富戶來,才能完整買下。
不過陸彥墨耳力驚人,也聽到那邊有幾個人商量着合買一頭,到時候再行分割,倒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他對如何他們如何購買並無異議,左右賺到的銀子纔是硬道理。
蘇月白來的時候,便見自家男人被圍在一羣老男人中間,那叫一個英俊瀟灑。
老男人們皺巴着一張橘子皮臉,沒有幾分毛髮的腦殼也不曉得戴一頂帽子,實在是有礙觀瞻啊。
心疼一下青沙鎮中年男人們的髮際線,蘇月白施施然站在外圍,等待陸彥墨忙完。
陸彥墨早已看到蘇月白,便想朝她走過去。也眼前這夥人爭着搶着,都想買鹿。不,都想壓價,實在吵得人頭疼。
“誠惠,不二價。”
眼看陸彥墨一副不耐煩,幾個採買的管事也是頭疼。東市的確偶爾能遇着好貨,但誰也沒料到會遇到一頭鹿。這大冬天的,要捕到一頭鹿可不容易。
可誰也沒帶那麼多銀子,又唯恐回去取銀子的功夫,這鹿就屬於別人,只能央着陸彥墨降價。
陸彥墨大老遠帶了一頭鹿來,就是要小賺一筆,定好了價錢不商量。於是,就僵持不下。
自家男人的生意蘇月白也不插手,除非是他被人坑。不過陸彥墨也不蠢,她自然是不擔心。
最後,是一個從外面路過的管事帶着兩名僕役將鹿買下,連帶着還買走了他剩下的獵物。
陸彥墨這一筆賺了不小一筆銀子,讓蘇月白感慨不已。
“你既然這樣能賺錢,怎麼家裡一直這樣窮。”
陸彥墨瞥了她一眼,彷彿在說:你難道不明白?
蘇月白想了想,便尷尬了。
都怪她帶入慣性思維,忘記原身的尿性了。原身傻乎乎站在那兒給人騙,再多的銀子都拿去填了蘇母和蘇桃紅的窟窿,哪能給家裡剩下。
何況陸彥墨這個人向來不管銀子,不管賺多少,本着女人管錢的道理,通通交給原身。
這下好了,銀子都叫孃家人拿去了。原身不可能要回來,陸彥墨也不可能討要,只能苦着自己人。難怪她剛來時,看到的會是那樣一副家徒四壁的景象。
幽幽一嘆,仗着陸彥墨不會和她一般見識,蘇月白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年難爲你了。”
陸彥墨一頭霧水,完全不懂她這鬧的又是哪一齣。但也不妨礙他將錢袋子遞給她,叫她去採買過節的物什。
“咱家還有銀子,過年管夠了。這些先存着,給二驢娶媳婦用。”
陸彥墨嘴角動了動,猶豫了下,才說:“二驢年紀還小。”
言下之意,娶媳婦兒還早。
蘇月白本就是逗他的,沒想到這人還真的認真了。不由噗哧一聲,笑了。
“我逗你的,呆子。”
陸彥墨被她嗔罵了句,耳緣微微紅了紅。
“等將來二驢娶媳婦兒,就讓他自己賺錢去,靠父母吃老本算什麼本領。”
拎着沉甸甸的銀子,蘇月白這纔想起正事來,忙道:“你快回家去將那些辣椒都帶來,然後送到十里香去。”
“怎麼這麼着急?”
蘇月白苦笑道:“還不是我這幾天忙昏了頭,都忘了給王掌櫃交貨了,幸好家裡還有些存貨,不然可真的要鬧**煩了。”
陸彥墨知道事情緊急,將她送回鋪子後,便匆匆往家裡趕。
“夫人。”元寶湊上來,與她說:“咱們要不要給店裡再添些貨物?再有幾日就是年根兒,我恐怕這些不夠賣的。”
蘇月白愁啊,她手裡的辣椒有數,哪能敞開鋪子任人買。
做生意到這份兒上,也是令人羨慕。可銀子再多,她沒有足夠的辣椒也不敢出手。
“你看着鋪子,我去去就來。”
蘇月白也沒走遠,徑自去了附近的裝裱鋪子,叫人寫了塊簡單的牌子。
新年按規矩是不開市的,但她也得把這幾日的難關先渡過。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她種下新的幼苗,也足夠山上的辣椒開花坐果。
有時候她都想,爲什麼她沒什麼超能力,能一眨眼將辣椒催熟。
不過她要真的有這本領,估計早就被有壞心眼的人抓走,當成禍國的妖孽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