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歌側目看着她,就在白靈兒以爲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聽見耳邊響起兩個字:“你猜。”
她頓時愣了,猜?她要是猜得出來還用問他嗎?
不過,靈兒也是個懂事兒的,他既然用這種方式來糊弄自己,就表明這事他暫時不想明說。
心裡縱然明白,可仍有些不爽:“哼哼,愛說不說!”
手腕猛地一翻,乾淨利落地從他的掌心抽了出來,昂首跨步一個人走在前頭。
莫長歌無奈搖搖頭,真是小孩子脾氣,他也不怒,雙手悠然地背在身後,悠哉悠哉跟了上去,還專程踩在積雪上的腳印上邊。
藥材鋪近在咫尺,莫長歌很想在鋪子裡留一陣,可惜,賀喜的事他還得進宮去善後,便加快了步伐攔住白靈兒,從袖中掏出兩份地契,交給她。
“這是什麼?”白靈兒沒有接。
“方纔從賀家搜出來的家產之一。”他並未將這兩份地契一併上繳國庫,而是留了下來,想轉交給她。
“唔,你給我幹嘛?”白靈兒愈發茫然,賀家的家財,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他爲什麼要特地把地契私扣啊?
“這兩份地契是劉家昔日的產業,你確定不肯收下?”莫長歌作勢要將地契收回去,白靈兒乍一聽到這話,有些意外,在看見他的舉動後,慌忙伸手搶了過來,眼疾手快地塞入衣襟。
“誰說我不要啦?這是劉大哥的。”
就知道她不會拒絕,莫長歌寵溺地笑了。
“你把地契擅自扣留,會不會惹來麻煩啊?”皇上派他抄家,他卻把東西佔爲己有,萬一被查出來……白靈兒有些不安。
“有可能,”莫長歌細細眯起眼,眸中有狡黠的暗芒閃爍,“若本王當真被父皇責難,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好生補償本王的損失啊。”
嘴角狠狠一抖:“我纔不要。”
“哎,你當真如此狠心?”莫長歌眨了眨眼睛,面兒上還浮現了幾分委屈之色,“本王扛着被察覺的危險討你歡心,你卻這麼殘忍地對待本王?”
“我,我就是說說而已嘛。”白靈兒略微有些心虛,想了想後,一咬牙,把地契又給拿了出來,“諾,還給你,你送到國庫去吧。”
雖然不能把劉家的遺產保下來,很遺憾,但如果劉孜知道箇中隱情,肯定會贊成自己的做法。
“快點!不然我就反悔了。”她急聲催促,不去看手裡的地契,深怕多看幾眼,會改變主意。
莫長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總是這般彆扭,明明心比誰都柔軟,嘴上卻總不饒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本王說笑的,”真要收回去,他又豈會拿出來?“既然給你了,你就收着,即使父皇他日知曉,也不會苛責本王。”
在抄家的過程裡中飽私囊,只要做得不算太過,父皇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說,這東西本就是劉家所有,如今還給劉家遺孤,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白靈兒仍不太放心。
莫長歌連連點頭,只差沒對天起誓,這纔打消了她的顧慮
。
“本王還得進宮述職,你且回店去吧,冰天雪地的,莫要久呆。”
白靈兒衝他揮手道別後,方纔小跑着進了店,剛踏入店門,她冷不丁回頭,那抹玉立在小雪中的身影還站着。
這麼冷的天,他不怕感冒嗎?
從裡屋抓起一把油傘,衝到莫長歌跟前:“給。”
那把傘甚是普通,卻是莫長歌收過的最合他心意的禮物。
撐開傘,悠哉悠哉朝皇宮踱步而去,一路上,不少御林軍紛紛朝莫長歌投來注目禮,完全不明白,有轎子有良駒不坐,爲什麼十王爺非要選擇徒步。
白靈兒可不曉得自己不經意的舉動,讓莫長歌有多高興,再度回到店裡,她給陌影說了一聲,便急匆匆打道回府,想着快些把地契交給劉孜,等她回了家後,纔想起來,劉孜的假期已經結束,這會兒人還在宮裡,根本沒在家。
“靈兒,你回來得正好,方纔十王府送了件衣服過來,說是給你的。”王氏見大閨女回家,忙不迭從廳中走了出來,手裡捏着張方巾,替靈兒擦着臉上化開的水漬。
那件長裙擱在精美的木托盤裡,疊放得很是整齊,裙子旁,還放着個錦盒,打開一瞧,竟是三件以純金打造的首飾,之前黎叔特地找上門來,說是爲了年宴,要給她量身定製首飾,白靈兒還看過圖紙。
沒想到這麼快,成品就做出來了。
她左摸摸右碰碰,對這三樣款式精湛,做工小巧的首飾愛不釋手。
王氏也聽靈兒說過赴宴一事,雖說她不太放心只讓女兒一人進宮,但靈兒應下來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如今見十王府送來這麼厚的重禮,心頭的擔憂再次冒了出來。
只是赴宴而已,爲什麼弄得如此隆重?十王爺這份重視,會不會太過了些?
她動了動嘴脣,想問問靈兒,可看着女兒歡喜的樣兒,心思又歇了幾分,不願在這種時候潑女兒冷水,給她找不痛快。
深夜,四王府內燈火通明。
莫謹嚴冷冷看着手中由刑部頒佈的公文,上邊列舉的是賀喜五年來犯下的種種罪行。
“啪!”公文被無情摔在地上。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他當初是瞎了什麼眼,纔會和這種人合作?如今與東宮的鬥爭日益劇烈,這賀喜卻毫不收斂,現在好了,被太子尋到錯處,一家全滅,還連累自己被父皇斥責。
莫謹嚴越想越氣,自賀喜交由大理寺接受調查後,他就一直在尋找辦法,苦思對策,花了那麼多心思,仍無法改變結果。
想到父皇自自己爲賀家人說情後,變得冷漠的態度,莫謹嚴不禁有些慌了陣腳。
父皇會不會因爲這事懷疑他與賀喜有關係?
不,不會的!父皇若是曉得賀喜是他的人,豈會如現下這般平靜?
莫謹嚴在心裡自我安慰道,好不容易平息下內心的慌亂,轉念想到天牢中的賀喜,眸子不由冷了幾分。
若是賀喜爲了保命,說出替自己辦事的內幕,到時候,他的大事就會毀於一旦!
他必須得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出來才行,不能再引起父皇的猜疑。
不是莫謹嚴太多疑,而是前兩日,賀竹已找過莊王妃一次,求她進宮說情,爲了保命,誰敢保證這家人不會狗急跳牆?賀喜跟了他好幾年,知道不少他的事,若是一時說漏了嘴,後果不堪設想。
“想辦法把賀喜除掉,記住,做得隱秘些,別留下後患。”莫謹嚴沉思一陣後,才冷聲吩咐一句。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住秘密。
別怪他,要怪只能怪賀喜自己犯了太多錯,就讓他盡最後一分價值,帶着那些秘密長眠於地下吧。
“是。”隱衛當即動身。
一個時辰後,大理寺鑼鼓大響,無數侍衛紛紛涌入天牢,場面很是混亂。
而黃玉齋,卻仍是一片溫馨祥和的氛圍。
劉孜正陪着寶兒在院子裡散步,走走停停,擔心她會累着,時不時還彎下腰,將腦袋貼近肚子,聽胎心。
“白白啊,你說我要不要找個男朋友?”日子快過不下去了好麼?白靈兒站在長廊處,羨慕嫉妒恨地瞅着院子裡恩愛的畫面,心情格外複雜。
“主人,男朋友是神馬?”它聽不懂。
白靈兒頓時心塞,當她沒說。
“姐。”寶兒第一個瞧見她,忙害羞地從劉孜懷裡退出來,紅着臉,低聲叫道。
“我還在想你倆什麼時候才能發現我呢。”斂去面上的複雜,她笑着打趣一句,直把寶兒逗得面紅耳赤。
“行啦,不逗你了,我找劉大哥有點事兒。”
寶兒很有眼色地離開院子,姐姐找劉大哥說事,她留下來不太好。
“別看了,待會兒回房你有的時間慢慢看。”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靈兒癟癟嘴,不滿地嘟嚷道。
好歹顧及一下她這單身人士的心情啊。
劉孜尷尬地收回目光,老臉微紅:“聽王大嫂說,你今兒回來得很早?還找了我一陣?”
“是啊,你現在可比我還忙,想找到你不容易啊。”白靈兒笑彎了眼。
“你啥時候能不擠兌我?”沒做她妹夫時,他總被氣到跳腳,如今都成了一家人,她擠兌自己的癖好,還是一點沒變。
白靈兒忙笑着搖頭:“我哪有?這不是見你和寶兒感情好,才感慨幾句嗎?”
劉孜翻了個白眼,好在他吃癟吃了這麼多回,已然習慣。
“諾,我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就是爲了把它給你。”白靈兒見好就收,將地契交給他。
劉孜在看過房契後,平靜的臉色豁然大變,滿臉狂喜,捏着地契的手指因激動隱隱發顫。
劉家滅門後,沒剩多少財產,而這兩份地契,一份是劉家門下的鋪子,另一份則是劉家舊宅的,對他來說意義舉足輕重。
“好生收着,可別弄丟了。”白靈兒提醒道。
“你打哪兒弄來的?”劉孜摸了把眼角的淚花,語帶哽咽。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重新拾回家裡的產業,雖說只是兩份地契,他依然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