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臨走的時候,是面朝上背朝下蓋的席子。
今天清早過來一看,背朝上面朝下。
剛剛帶着楊華忠他們離開這屋子,駱風棠刻意沒再去調整屍體的姿勢,只是將席子重新拉上,蓋住了身體。
結果這纔過去半個時辰不到,且人都沒有散去,全都在院子裡和院子外面,青天白日的,這老漢屍體的姿勢又給換回來了,換成了面朝上背朝下。
“不僅如此,屍體的位置好像也挪動了半丈的樣子!”駱風棠通過觀察地面,得出了第二個發現。
楊若晴定睛一看,臥槽,果真如此!
先前這老漢屍體距離被挖開的土炕有大概這麼多的距離,現在距離明顯縮短了半丈。
“難道是想要爬回土炕裡去?”楊若晴下意識將腦子裡的猜測問出口。
駱風棠看了眼她,也有如此猜測。
但是,袁道長在聽完他們二人的對話後,卻沒有說話。
而在圍着那老漢的屍體緩緩踱步一圈。
楊若晴發現,袁道長在圍着那老漢踱步一圈,看似步伐隨意,好像就是圍着一圈打量而已,其實不然。
仔細看,袁道長每一次腳步落下的位置都很有講究,每一步指間的距離,方位,速度……這其中似乎蘊藏着道家很繁複的東西。
袁道長轉了一圈後,來到那老漢的頭頂位置,左手掐了個訣置於胸前,右手則揮動手中的銅錢劍,在老漢的天靈蓋部位划着奇怪的招式,口中唸唸有詞。
完事後,他又來到老漢的腳底板那邊,同樣的手勢,動作,念詞重複了一遍。
當做完這一切,大概花去了一炷香的功夫。
袁道長的臉上出現了大顆的汗珠,明明只是在老漢的頭頂和腳底板兩個位置停留了一陣,他卻好像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
大汗淋漓,氣喘吁吁,臉色還有點蒼白。
他抽出幾張用硃砂黑狗血畫的符咒,在空氣中甩動了一下。
“啪!”
一聲細微的鳴音後,那幾張符咒在沒有火摺子等火源的引燃下,竟然自己燃燒起來了。
楊若晴看傻了眼!
這這這……
這也太神奇了吧?
簡直違反了自然科學啊!
袁道長是用什麼東西引燃了符咒啊?
就衝着他這一手,真的是高人中的高人!
我好想學啊!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楊若晴趕緊端正心神。
她睜大了兩隻眼睛去觀察面前的老漢屍身,發現當袁道長點燃了那符咒扔到老漢身上後,老漢身上那些密密麻麻而且還能自己擺動的肉芽,突然就被燒的滋滋作響。
肉芽被點燃,火焰的光芒並不是平時所見的那種裡面紅色,外圍綠色。
眼前的火焰,是介於一種黑色和紅色之間,燃燒的時候冒出的煙是青色的煙霧。
楊若晴突然想起某一次袁道長說過,類似這種青色的煙霧,是因爲陰氣太重所致。
這麼說來,袁道長用符咒來燒,應該是燒斷這老漢身上的陰邪之氣,還別說,看着那些讓人頭皮發麻,能激發起密集恐懼症的肉芽在火中被燒得滋滋冒煙,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到枯萎,最後化爲灰燼,真是讓人解壓。
還有一個奇怪的事,那就是這符咒的火落到老漢的身上,卻只焚燒那些肉芽,對老漢的軀體並不存在影響,甚至老漢身上的衣裳都沒有受到波及。
神奇,袁道長太神奇了!
很快,這些肉芽就被燃燒殆盡,地上落了一層的灰。
老漢身上原本生長肉芽的地方也出現了一個一個黑色的窟窿,那窟窿看着也挺鬧心的,就好像在顯微鏡下,一個人千瘡百孔的鼻頭,把黑頭擠出去了,但是留下的毛孔卻依舊很鬆弛,一個接着一個,讓人依舊生理性不適。
“拿這個給這老漢蓋上,然後找副棺材來入殮。”袁道長脫下身上的黃顏色繡着八卦圖的道袍交給駱風棠。
駱風棠沒有多問,將袁道長的道袍蓋到了那老漢的身上。
楊若晴說:“煥生家應該是準備了棺材的,因爲前幾天煥生就說要給這老漢搞衣冠冢。”
“我這就去讓他們把那棺材搞過來……”
“等一下,棺材在哪?我先看一眼。”
“就在他們家的柴房裡。”
楊若晴領着袁道長出了門,到了門口,楊華忠和幾位村佬,以及煥生爹的幾個老兄弟們這時候基本也都緩過氣來了,大家夥兒圍攏上來詢問情況。
袁道長說:“人是自然死亡,並非他殺。”
大家皆一愣,煥生的大伯跺着腳說:“不可能,要不是煥生那畜生殺的,爲啥要把他爹藏在土炕裡頭?顯然是做賊心虛,藏屍!”
其他人也都紛紛表示贊同這大伯的話。
袁道長道:“我已經跟逝者溝通過了,他自己告訴我的。”
“啊?”
衆人一個個再次目瞪口呆。
“人都死了,還怎麼告訴道長你呢?難道死人還能說話不成?”
面對大家的質疑,袁道長只是搖頭。
楊若晴想到袁道長的神通,於是站到袁道長身前,大聲說:“大家要相信袁道長的修爲,你們想想,前陣子那條黑蛇走蛟,掀風弄雨,袁道長一把斬龍劍掛到橋洞下頭,那黑蛇都過不去!”
“袁道長說這老漢是自然死亡,那就是自然死亡,誰不服,誰就去找出另一個真相來,我第一個服他!”
楊若晴此言一出,先前的質疑聲頓時煙消雲散。
斬龍劍還掛在橋洞底下呢,當時的驚險情形大家都還歷歷在目。
楊華忠也站了出來,帶着幾個村佬一起給袁道長賠罪,“村民無知,冒犯了道長您,望您不要跟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煥生老漢的幾個老兄弟也都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也都紛紛跟袁道長這裡賠不是。
“我們是粗人,啥都不懂,衝撞了道長,還請見諒!”
袁道長撫着鬍鬚,輕輕搖頭,“無妨,先辦正事要緊!”
“好,好,需要我們做什麼,道長儘管吩咐!”
“先入殮裝棺。”袁道長說。
“棺材是現成的,就在柴房,前幾天煥生那畜生準備的。”
雖然袁道長說了老漢不是煥生殺的,是自然死亡,可人總是煥生給埋進土炕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