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整個京城都熱鬧了一年。宮裡同樣熱鬧非凡,沒了初一那天的晦氣,大家都能放鬆心情,全程微笑的參加宮宴。
不過景福帝的心情不太好,張天師之前說出今日肯定能將丹藥獻上,可是到了這會,煉丹房那邊還沒有動靜。景福帝微蹙眉頭,莫非張天師在哄騙他。景福帝死死的捏着酒杯,因爲憤怒,手指都在輕微的顫抖。景福帝暗想,若是張天師果真敢哄騙於他,他一定會讓張天師付出生命的代價,好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君無戲言。
有太監進來稟報事情,話傳到大總管耳朵裡。大總管挑眉冷笑,躬身來到景福帝身邊,“啓稟皇上,張天師獻上丹藥,這會正在偏殿恭候。”
景福帝的表情驀地一變,欣喜的問道,“果真是來獻丹藥的?”
“奴才不敢哄騙皇上。”大總管躬身,老實的回答。
景福帝暗自點點頭,“好,很好。你讓他等着,朕一會就過去。”
“奴才遵命。”
坐在下面的周乾,不動聲色的看着這一幕。微微挑眉,莫非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手輕輕一揮,在身後伺候的文海悄聲出了大殿,去打聽消息。很快文海就返回來,沒有驚動任何人。文海趁着給周乾斟酒的機會,俯身告訴周乾,妖道們已經將丹藥煉製成功,這會張天師就等在隔壁偏殿。景福帝估計一會就會去見張天師。
周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裡開始盤算起來。他不知道張天師的本事究竟有多大,不過能夠哄騙景福帝,除了嘴巴子能說外,還是要有一點真本事的。那個藥引,分明是秋嬤嬤的血,按理說藥引不對,這丹藥就練不成,可是張天師偏偏走了好運,竟然將丹藥煉製成功。
周乾心裡頭在盤算,這丹藥是成功了,不過這丹藥的藥性就一定對嗎?周乾對煉丹不懂,不過基本的道理應該是想通的。既然藥引不對,那麼即便丹藥成功,這藥效肯定會有變化吧。又是一杯酒下肚,周乾心裡頭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在心裡頭問自己,他要如何辦。
周乾小心的朝景福帝那裡看了一眼,景福帝的興致很好,精神也很亢奮,可是臉色和眼神明顯不對。還有那嘴脣,隔着距離,周乾都能清楚的看到景福帝的嘴脣泛着紫色,看上去格外的妖異。那些太醫也真不稱職,竟然不知道提醒景福帝。估計太醫們即便提醒了,景福帝也不以爲然。
周乾正在想要用什麼理由留在宮裡,不想七殿下來敬酒。衆目睽睽之下,周乾自然要給足對方面子。七殿下一臉笑意,好似兄友弟恭,卻話中有話,讓周乾格外的不痛快。
二王爺小聲的同周乾嘀咕,“老七越發囂張了。”
周乾淡然一笑,“如今他風頭正盛,囂張也是理所當然。誰讓父皇就喜歡他這份機靈囂張了。”
二王爺嗤笑一聲,“誰能笑到最後還說不定,老七高興得太早了點。要是換做你的話,爲兄肯定沒意見。”
王爺貌似是在同周乾表態。周乾卻不肯接這話,只因太過危險。打了個哈哈,將這話給矇混了過去。
周乾關注着景福帝那邊。果然沒過多久,景福帝就起身離去。周乾暗中示意文海留意那邊的情況。不料,一個轉身的時間,七殿下就不見了蹤影。周乾大皺眉頭,莫非老七也跟着去呢?這樣的事情,景福帝竟然會讓老七參與進去。是不是意味着在景福帝的心目中,老七纔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周乾不動聲色,這個時候越着急越壞事。不過周乾對宮宴已經完全沒了興趣,只盼着這個宴席能夠早點結束,他也能早點離開。
偏殿內,景福帝接見了張天師。張天師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錦盒,“啓稟皇上,丹藥已成,請皇上服用。”
景福帝嗯了一聲,大總管從小內侍手中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個玉瓶。張天師當即就說,這次開爐共煉製成功三粒丹藥,全都在玉瓶裡。大總管朝景福帝看了眼,得了許可,這纔拿起玉瓶,打開瓶塞,頓時有種奇異的藥香撲鼻而來。景福帝又是好奇又是興奮,從大總管手中接過玉瓶,湊到瓶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光是聞着這藥香,就讓人感到無比的亢奮。景福帝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頓了頓,景福帝鄭重問道,“張天師,這丹藥果真一粒就能延壽十年?”
“啓稟皇上,貧道不敢打誑語。”張天師又是緊張又是激動的說着。至於是不是真的能夠延壽十年,這重要嗎?此刻,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景福帝能夠認可這三粒丹藥,能夠認可他煉丹的能力,從而兌現當初的承諾。
景福帝點點頭,很是滿意。“張天師,這丹藥要如何服用?是一次性服用三粒,還是分別服用?”
“啓稟皇上,這丹藥藥性強勁,每次只能服用一粒。每次間隔的時間爲一個月。合水吞服就行。”張天師小心的說道。
景福帝暗自點頭,不錯,不錯。景福帝有些心急,當即就想要吞服一粒,看看效果。張天師親自上前,伺候景福帝吞服丹藥。大總管站在張天師身後,眼神冷漠仇視,不過瞬間又低下頭,掩飾住內心複雜的情緒。
丹藥吞服下去,張天師同大總管也都在緊張的關注着景福帝的情況。景福帝閉目感受丹藥進入體內產生的變化。
張天師小心翼翼又格外緊張的問道,“皇上感受如何?”
景福帝嗯了聲,然後說道:“熱,朕感覺渾身都在發熱,身上已經在冒汗。”
張天師大喜過望,“皇上,這是丹藥在起作用啊。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當真?”
“此事千真萬確。”
景福帝也是欣喜不已,這麼說等這丹藥的藥效完全發生作用後,那豈不是就能延壽十年。等一個月後再服用一粒,豈不是就能延壽二十年。三粒全部服用,就能延壽三十年。三十年啊,這是多麼驚人的數字,其代表的誘惑力,幾乎讓人瘋狂着迷。景福帝此刻在幻想,在憧憬。三十年,能有多出的三十年,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什麼女人不能睡。以往糾結的一切,在此刻,都變得無足輕重。有三十年,他還可以生出無數的兒子來。所以立太子什麼的,根本就沒必要。
緊接着景福帝又想到,若是能夠讓張天師多煉製這樣的丹藥,再多吃幾粒下去,是不是可以繼續延壽?能不能再活五十年,六十年,甚至是一百年。這個誘惑力太大了,大到景福帝可以不計代價的達成這個目的。
景福帝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精光閃爍,帶着懾人的氣勢。“張天師,朕有一事不明。”
“皇上請講。”
景福帝斟酌了一下,“朕來問你,朕若是命你……”
張天師一直躬身低頭等待着皇帝的示下,可是皇帝的話只說了一半,就頓住了。緊接着又是大總管一聲淒厲的疾呼,“皇上,皇上怎麼呢?”
張天師大驚,擡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見景福帝面色赤紅,眼睛也在發紅,神情格外兇悍,猶如地獄魔鬼,偏偏說不出話來,嘴角還流出鮮血。張天師一時間失去了分寸,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丹藥出了問題嗎?可是丹方是祖傳下來的,藥材也是按照丹方準備的,煉製的過程也是照着丹方的要求,怎麼可能出問題。不,景福帝絕對不能出問起。
張天師當即就撲上去,要拯救景福帝。大總管卻一腳將張天師踢開,“你這妖道,竟然敢毒害皇上,你死定了。來人啊,將所有妖道抓起來,嚴加審問。”
“對,對,將妖道抓起來,嚴加審問。”七殿下突然從某個側門衝了進來,急切的來到景福帝身邊。
大總管冷漠的盯着七殿下,“七殿下怎會在此?難道七殿下一直在窺視皇上?”
“你大膽。”七皇子急了,“你這閹人胡說八道。本王是關心父皇的安危,所以纔會躲在一邊。”
大總管猛地低下頭,他分明察覺到七殿下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大總管不清楚外面的情況,此刻景福帝的情況又不明,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想附和七皇子的話。“殿下說的是,是奴才孟浪了。還請殿下吩咐下去,先將所有妖道抓起來,嚴加審問,究竟是誰派他們來毒害皇上。另外,趕緊叫太醫過來。”
“冤枉啊,貧道真的是冤枉啊。”張天師徹底嚇住了,“殿下,七殿下你可要救救貧道啊。看在以往貧道對殿下多次相助的份上……”
七殿下急的恨不得當即殺了張天師,“閉嘴,還不趕緊將這妖道的嘴巴堵上,將妖道帶下去。”說完,又緊張的看了眼大總管。大總管焦急的關注着景福帝的情況,彷彿對於剛纔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一樣。七皇子頓時鬆了一口氣。心想這老奴還算有眼色,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不過等事情成了後,這老奴的性命也不能留下。這人知道的事情太多,留下來那就是個心腹大患。
大總管暗自關注着七殿下那裡,見到七殿下對他產生了殺心,冷冷一笑。然後不再理會,專心照顧景福帝。景福帝就那麼直挺挺的昏了過去,嘴角的血卻一直沒止住。眼看着情況越來越嚴重,好在太醫們及時趕了過來。
這邊偏殿一出事,大殿內的人都被驚動了。
周乾同二王爺最先趕了過來,就見到滿臉赤紅昏迷過去的景福帝,還有嘴角沒擦乾淨的血跡。二王爺着急的問,“怎麼回事?父皇一直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出事。說,是不是你們沒照顧好父皇。”
二王爺對伺候在景福帝身邊大太醫大聲呵斥。又偷偷的瞥了眼來的比誰都要早的七皇子。周乾則是不動聲色的觀察在場所有人的情況。
大總管低着頭,說道,“皇上是吃了妖道進獻的丹藥纔會昏迷過去。妖道已經被抓起來,命人嚴加審訊。”
“好啊,竟然是那些妖道下毒毒害父皇。當初本王就說那些妖道有問題。哼,本王這就去親自審問那些妖道,定要問出來究竟是誰指使了那些妖道來毒害父皇。”二王爺急不可耐。
周乾當即叫住二王爺,“二哥稍安勿躁。此刻最要緊的就是父皇的身體,別的暫時放在一邊,或者吩咐下面的人去辦都行。而且此事關係重大,最好是由刑部大理寺會同都察院,進行三司會審。如此,纔不用擔心有人在其中做手腳。”
說完,周乾還特意朝七皇子看了眼。、
七皇子就跟被馬蜂蟄了一樣,跳腳,“三哥這話是什麼意思?三哥莫非是懷疑弟弟不成?”
周乾聽到外面的動靜,想必韓閣老他們也得知了動靜,趕了過來。於是周乾大聲說道,“七弟何必這麼心虛。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七弟,之前父皇一離開,七弟也跟着離開。哥哥就想問問,七弟去了哪裡?爲何比我們所有人先趕到這裡?莫非父皇出事的時候,七弟也在場?”
“你胡說八道。”七皇子惱羞成怒。
周乾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是不是胡說八道,相信七弟心頭最清楚不過。”
韓閣老率領內閣重臣進來,瞭解景福帝的情況。得知景福帝是吃了妖道進獻的丹藥纔出的事情,當即就有數人大罵妖道,要求定要嚴懲妖道。更有甚者,還哭了起來。其中一個腦子打結的大臣突然哭喊道:“皇上啊,你怎麼就聽信了妖道的言語。年初一的時候上天就有示警,今年不太平。莫非這示警就應在了皇上你身上嗎?國本不立,這可如何是好啊?”
頓時衆人心驚,韓閣老趕緊出面,提醒這位大人趕緊打住這話題,然後又找藉口,將這腦子打結的大臣給趕了出去。不過這大臣的話卻都落在了在場衆人的心頭。莫非年初一的示警,果真是應在了皇帝身上嗎?不太平,不太平。太子未立,皇帝生死不知,若是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就此去了,那後果真的比什麼西北西南戰事更爲嚴重。可以說比任何事情都要不太平,更是動搖國本,動搖國之根基。
韓閣老找來小內侍,讓小內侍將排的上號的大臣們都叫來,此刻一定要穩住。不管皇帝能不能好起來,還是就此一命嗚呼,內閣和朝堂都必須拿出一個方案來,朝臣們也必須達成一致,如此才能將危害降低到最低點。
接着韓閣老就對幾位皇子表示,知道幾位皇子孝順,但是景福帝情況不明,未免節外生枝,還請幾位皇子王爺們都到偏殿休整。皇帝這裡,就無需幾位皇子守着。
二王爺當即跳起來,“韓閣老,你是什麼意思?懷疑我們兄弟會對父皇不利嗎?”
韓閣老冷冷的瞥了眼二王爺,“請王爺慎言,這是所有朝臣們的意見。若是王爺一身清白,相信也不在意這樣的安排吧。諸位王爺放心,皇上這裡有臣等守着,定出不了事情。”
韓閣老態度極爲強勢,不容任何皇子王爺辯駁。就是宗室內的幾位輩分極高的老王爺,也全都被韓閣老請了出去。這些老王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個時候要防備着他們聯合起來生事。與此同時,京城進行戒嚴。京城三大營無內閣的用印,誰都不準私下行動。若有違反,以謀反罪論處。禁衛軍開始上街,對重點對象進行監控。尤其是諸位皇子王爺的府邸,和掌握實權的宗室王爺府邸。
同時將宗正大人找來,讓宗正大人監督好宗室成員。誰敢這個時候鬧事,別管內閣心狠手辣。就算是宗室,內閣一樣可以定他殺頭之罪。
宗正大人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同韓閣老保證,定會約束好宗室內的人。不過那些老王爺,他可管不了,讓韓閣老自己想辦法。
韓閣老捋着鬍鬚,說道:“此事無需老大人費心,老夫已經安排了下去。”
宗正大人鬆了一口氣,然後拉着韓閣老走到角落,悄聲問話,“韓老,老夫聽聞你將諸位成年皇子都關在了偏殿,這樣做合適嗎?”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頓了頓,韓閣老稍微透露了一下,七皇子奇怪的行蹤,和幾位皇子的爭吵。
宗正大人大皺眉頭,“將他們關在偏殿,也不是長久之計。韓老就沒想過下一步要如何做?”
“此時請幾位皇子殿下出宮,他們也不會願意。不如就留他們在宮裡,在眼皮子底下,老夫就不相信他們敢鬧出什麼事情來。”韓閣老話語中透着強大的自信。
宗正大人又問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萬一皇上就此去了,隻言片語都沒留下,那該如何是好?韓老可有了章程?”
說起此事,韓閣老也是頭痛的很。都怪景福帝自以爲是,又聽信妖道,不肯早點立下太子。如今又鬧成這個局面,該如何是好。
宗正大人悄聲說道:“立嫡里長。如今嫡已經沒了,就以二王爺爲長。不過二王爺一直不得皇上歡心,母妃雖然是四妃之一,但卻不是四妃之首,身份上還是要打個折扣。至於寧王殿下,別的都好,唯獨不好的就是韓老您的外孫女婿。屆時,怕是有不少朝臣會站出來反對。至於七皇子,皇上對他的喜愛,朝臣們有目共睹。未必就沒人支持七殿下。如今局勢複雜,韓老可要早點做好準備纔是。”
韓閣老大皺眉頭,暗歎一聲,“如今只盼着皇上能夠挺過這一關。”
“韓老說的是。”
周乾等人都等着偏殿等候景福帝的消息。二王爺同很是看不慣七殿下,那眼神一直怪怪的,帶着陰陰的感覺。七殿下則是根本不理會二王爺,安靜的坐着,半點回應也無。二王爺那表情似笑非笑的,對周乾說道,“這人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有的人自詡聰明,哼,報應很快就會來了。”
七殿下不理會,周乾也讓二王爺消停一點。如今最要緊的是景福帝的身體,至於別的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而且現在鬧起來,也沒好處,只會讓人看皇家的笑話。
二王爺聽了勸告,這纔沒鬧下去。
寢宮內,數位太醫一起爲景福帝診脈。景福帝的情況很嚴重,典型的中毒表現。那個所謂能夠延年益壽的丹藥,用的都是虎狼之藥煉製出來的,加上丹藥裡面的丹砂等等有毒的物質,這一吞服下去,沒有立即要了景福帝的性命,那算是景福帝命大,宮裡的藥材好,太醫技術好。
可是景福帝的命給保下來了,太醫們卻不能保證景福帝能活多長時間,也不能保證景福帝一定能夠醒過來。就算能夠醒過來,也不能保證何時能夠醒過來。總之一切都無法保證,朝臣們最好早做打算,可別等景福帝沒了,纔在那裡着急心慌。
朝臣們在心裡頭紛紛對太醫們表示鄙視,平日裡那麼牛逼的,這會也是束手無策。同時對那什麼丹藥更是深惡痛絕,對產生了一絲畏懼。尤其是那些曾經動過服用丹藥的臣子們,心裡頭慶幸,幸好沒有走出那一步,幸好自己還活着。至於已經服用過丹藥的人,心裡頭則是慌的不行。已經打定主意,等宮裡的事情一了結,就要找太醫檢查身體,好好排毒,將丹藥裡面的毒素都排出體外。
宮裡的情況瞞不住,蕭明瑜很快知曉了發生的事情。心裡頭想着,這一天終於來了,不知道周乾在宮裡情況如何,能不能把握這次機會。同時蕭明瑜吩咐下去,關閉門戶,出了廚房上採買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出大門一步。
同時蕭明瑜安排人去韓家去劉家還有蕭家。
韓家那邊,有韓老太太坐鎮,不用擔心出問題,就擔心韓老太太支撐不住。劉家那邊,有劉長卿在,肯定也不會出問題。再有就是蕭家。四房那邊,廖氏對蕭明瑜很信服,蕭明瑜無論說什麼,廖氏都是不打折扣的信服。所以蕭明瑜這邊一派人過去說要關閉門戶,廖氏當即就應下,照着說的去辦。蕭茂恆有意見,說小題大做,廖氏很乾脆的啐了他一口,罵了一句無知,讓蕭茂還恆別廢話。
蕭茂恆囉嗦了兩句,見廖氏要發作了,趕緊打住話題,灰溜溜的離開。如今四房的財政大權全在廖氏手中,加上當年蕭老爺子的話,蕭茂恆如今是半點膽氣都無,根本不敢同廖氏別矛頭。
大房這邊,譚氏同蕭明琦都有些不以爲然。即便知道蕭明瑜消息靈通,不過這二人都不待見蕭明瑜,自然不願意聽蕭明瑜的。、
不過陸四同孫氏可不管這母女二人怎麼想,都是嚴格按照蕭明瑜的吩咐,關閉門戶,不準下人出門。有人上門來,也都將人打發出去。爲此,譚氏還同兩個兒媳婦鬧了矛盾,陸四底氣不足,不敢鬧騰。孫氏不怕,她家世好,又有蕭明楨做後盾,自然不懼譚氏這個婆婆。
無論譚氏說什麼,孫氏都不打算聽從。譚氏發怒,蕭明琦也加入進來,指責孫氏不孝,該被浸豬籠。
孫氏冷冷一笑,開始數落起蕭明琦來。讓蕭明琦自個好好想當年,當年她嫁到季家,又是怎麼做兒媳婦,怎麼孝敬公婆的。要是她孫氏該被浸豬籠的話,就蕭明琦這樣的,早該死八百年了。還提醒蕭明琦,擺正自己的位置。如今可不是待嫁的姑娘,而是寄居在孃家的小姑子。既然是小姑子,就沒資格管孃家的家事。
孫氏撂下這話,不管譚氏和蕭明琦如何生氣,轉身離去。
譚氏心肝子痛,哎呦哎呦的叫喚,指桑罵槐的罵着孫氏不是東西。蕭明琦則是在譚氏跟前抱怨,一個勁的尋死覓活,這日子沒辦法過下去了。都被人嫌棄成這個樣子,哪裡還有臉。說要搬出去住,一會又說隨便找個人嫁了算了,又說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反正她都被人嫌棄了,與其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不如離開,還落個清靜。
鬧了一通,沒鬧出名堂來。等到蕭明楨晚上從衙門回來,又開始鬧起來。蕭明楨正煩着,皇帝出事,這是關係天下的大事。此刻一步都不能走錯,一旦走錯,那就是萬劫不復。偏偏自己的老孃和妹妹都不消停,還在耳邊鬧騰。
蕭明楨徹底爆發,對兩人吼了一通,警告兩人都消停點。不然全家人的性命都要被鬧騰進去。至於蕭明琦的事情,蕭明楨讓蕭明琦自己想清楚,將來到底要怎麼過,想明白再同他說。總歸蕭明楨是不理會二人的無理取鬧。
譚氏同蕭明琦抱着哭了一場,接下來該怎麼過日子還是繼續過下去,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一樣。
蕭明瑜關門閉戶,耐心的等待消息。宮裡面的周乾,同樣也在耐心的等待消息。朝臣也同樣如此,都在等待景福帝醒來。至於何時醒來,誰也不知道。就算等不到景福帝醒來,也要等到景福帝死亡,第一時間拿出章程來,將國本定下。
爲此,已經有朝臣開始私下串聯,爲自己支持的皇子拉票。一旦景福帝沒有留下遺言就過世,屆時要如何如何。大家都說的頭頭是道。總歸如今的皇宮,集中了無數的牛鬼蛇神,大家是各顯神通,爲自己的前程鋪路。
對於這個情況,韓閣老全然看在眼裡,卻沒有任何動作。韓閣老身邊的人有私下問起韓閣老的意思,韓閣老淡笑不語。後來見身邊人心有慼慼,這才透露幾句。越是關鍵時刻,越是牛鬼蛇神們現形的時候。這樣的機會難得,就是要趁着這樣的機會,好好觀察,查出他們的計劃,在最後時刻給予最爲嚴厲的打擊。
韓閣老定了調子,將人心安撫住。於是韓閣老這一派的人也都動了起來。開始蒐集各種黑材料,緊盯同武將有聯繫的人。同時對勳貴和武將也採取了緊盯措施。甚至有人提議讓劉長卿出面來震懾。畢竟劉長卿在軍隊中的的威望極高,有劉長卿在,多半的武將都要倒向這一邊。
不過這個提議被韓閣老否決了。劉長卿還沒到出面的時候。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寧王周乾是他的外孫女婿,是劉長卿的繼女女婿。有心的人,無需劉長卿出面,就該知道支持誰。無心的人,就算劉長卿出面,最多是逼其就範,卻要防範這些人在關鍵時刻倒戈。這樣做,反而增加了事情的難度。
緊張又慌亂的一夜過去,景福帝沒有醒來。不過太醫們用了藥,比之最開始的時候,情況已經有了好轉。
這一天,表面上看着安靜,內裡卻極不平靜。被留在宮裡的皇子們,都有些坐不住了,急切的想要親眼看看景福帝的情況。可是數次都被殿門外的侍衛攔住。二王爺嚷嚷了幾句,就被幾位老王爺給教訓了一頓。
至於周乾還算沉得住氣,無論如何,總要等到一個結果。無論景福帝是生還是死。
七殿下很着急,就這樣被困在宮裡面,這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是去到皇帝的身邊,如此他纔有機會。可是朝臣們就跟防賊一樣的防備着他們,這讓七殿下格外不爽。
嬪妃們也要求見景福帝,同樣被擋在了殿門外。就連魏貴妃也不能進去。不僅不能進去,魏貴妃還是重點監控對象。誰讓魏貴妃是寧王周乾的母妃了。總之在皇帝生死不明的情況下,一切都以穩妥爲主。至於皇帝死了後,就各憑本事。
韓閣老是想扶持寧王周乾上位,不過前提是在景福帝過世之前,周乾不能犯明顯的錯誤,不能給朝臣們留下明顯的把柄。像是強行闖入寢宮看望景福帝這樣的行爲,就絕對不行。不然屆時,就會被朝臣們以此爲理由,羣起而攻之。
韓閣老擔心周乾定力不足,還特意安排了人提醒周乾,萬萬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出問題。
周乾對來人表示,讓韓閣老放心,他知道該怎麼做纔是最好的,一定不會讓韓閣老失望。不過周乾很關心景福帝到底能不能醒來。傳話的人也不清楚,只是讓周乾稍安勿躁,靜等消息。
等傳話的人一走,周乾就要返身回偏殿休息。
轉過身,沒走幾步,就碰到了七殿下。七殿下笑着,“剛纔三哥同誰在說話?貌似提到了父皇。”
周乾冷冷的看着對方,“七弟耳力不錯,不知七弟聽了多久。”
七皇子哈哈大笑,“三哥無需緊張,弟弟什麼都沒聽到,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周乾笑笑,“七弟可誤會了,爲兄並不是緊張,只是不齒偷聽的行徑。而且做爲兒子,難道不該關心父皇的健康嗎?莫非七弟就一點不擔心。”
“三哥,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弟弟自然是很擔心父皇的健康。至於二哥指桑罵槐的說偷聽,恕弟弟不能認同。難道三哥在這裡同別人說話,弟弟就不能走這裡過嗎?三哥也太霸道了一點。只能說,三哥說個話也不知道選個偏僻點的地方。”七皇子嘲諷一笑。
周乾冷笑一聲,“爲兄無事不可對人眼,自然不用避着人。不過七弟放心,你若是要同詢問什麼,哥哥自然會避開,不會偷聽一句。免得弟弟心裡頭疑神疑鬼,寢食難安。告辭。”
七皇子緊緊的盯着周乾的背影,最後哼了一聲,帶着人離去。
周乾頓住腳步,見七皇子遠去,當即吩咐人跟上,務必查清楚七皇子究竟是同誰見面。
第二天就這樣過去,這一天很多人對景福帝醒來都是報着希望的。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七這一日。景福帝依舊沒能醒來。這下子很多人都到了承受極限,慌了起來。景福帝不會就這麼沒了吧。那太子都還沒有立,該怎麼辦,該擁護誰做太子,做下一任帝王。
當天就有人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大家不可能在宮裡乾等着。朝政總要有人處置,國家總要有一個做主的人出來。所以此刻做要緊的事情,不是守在景福帝身邊,等待景福帝醒來,而是大家要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出來行太子職責,履行監國重任。
這一說法,得到很多中下層官員的擁護。其理由就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且大家推舉出來的人,多半就是下一任帝王。如此一來,也免了站隊的風險。但是高層官員,尤其是一二品大員和內閣成員,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態。包括皇室內部,也是不正常的安靜,竟然沒人站出來挑事。
上面的人越不表態越安靜,下面的人就越鬧騰。已經有官員,公然開始串聯,說要寫萬人書送到內閣,讓內閣成員儘快通過這個決議。
這個消息自然瞞不住諸位皇子,年歲小的,沒那資格,自然能夠心平氣和,以旁觀者的姿態來看待這個事情。而身處其中的的皇子,個個都躁動起來。
七皇子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極力的在壓制自己內心的緊張和激動。心裡頭已經在盤算,若是真的採取這種方式的話,他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勝出。估算了一下,對他威脅最大的就是寧王周乾。誰讓寧王周乾是韓閣老的外孫女婿,單是這份關係,就能夠讓周乾獲得韓閣老一派人馬的全力支持。
七皇子心裡頭深恨之,無論如何,他都要爭取這個機會。內閣也不是鐵板一塊,若是他能多爭取幾個人過來,未必就沒有勝算。七皇子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出去。二王爺嗤笑一聲,“有人着急了。”
周乾但笑不語。仔細留意着二王爺的動靜。二王爺居長,母妃也是四妃之一,這是一個極大的優勢。甚至比周乾是韓閣老的外孫女婿的優勢還要大。周乾分明看到了二王爺眼中的野心和慾望。顯然,過去表現得無慾無求的二王爺心動了。
周乾不動聲色留心着周圍的情況,各人的反應,卻也更關注景福帝的情況。景福帝的身體情況,直接關係着國本,誰也不能輕忽大意。
中下層官員們吵得不可開交,朝臣們也都心思活動起來。短短時間內,這種緊張激烈的氣氛已經從朝堂蔓延到民間。整個京城,都因爲景福帝的身體情況,太子未立等等情況陷入焦躁不安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最終的結果,究竟誰能成爲這個國家的下一任帝王。
到了晚上,宮門關閉,無干人等全都離去。能夠留在宮裡,時刻關注景福帝情況的,也就只有少數的官員。皇子們一個都沒有離去,都堅守在宮裡。至於吃喝拉撒,自有宮裡人解決。反正這個時候吃喝已經變成最沒存在感的事情。
晚上內閣兩位大人守在景福帝身邊,大總管自然也在。熬了幾天,大總管身體有些吃不消,可是放心不下這裡,所以一直堅守着。他堅信,或許下一刻皇帝就會醒來。叫人打來熱水,給景福帝擦身。擦到手的時候,大總管手上動作一頓,有些疑惑。剛纔究竟是景福帝的手指頭動了,還是他的錯覺?
大總管不管聲張,怕大家空歡喜一場,繼續給景福帝擦身。擦完後,又同兩個小內侍的幫助下,給景福帝皇上乾淨暖和的衣服。而一回,其中一個小內侍,很清楚的看到景福帝的手動了一下。因爲太過激動,叫了出來。
大總管一巴掌拍在小內侍的頭上,“不準叫。”
大總管小心翼翼的留心着,這個時候景福帝的的手又再次動了一下,最關鍵的是眼皮子也在動,貌似是要醒過來了。可是景福帝的表情卻很痛苦,就像是很想醒來,卻一直醒不來那樣的情況。大總管不敢耽誤,趕緊派人去請太醫。
太醫就在隔壁候着,得了消息,提着藥箱就進來了。這裡的動靜,瞬間也將朝臣們給驚動了。紛紛趕了過來。皇子王爺們也不甘落後,吵着要進景福帝的寢宮看望。外面吵吵嚷嚷的,實在是不像話。
侍衛們很爲難,進來請示韓閣老。韓閣老沒有猶豫,“讓他們進來。”既然景福帝有醒過來的趨勢,那麼這個時候最好將關鍵的人員都叫來,屆時也好定下國儲,立下國本。
和韓閣老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都想趁着景福帝醒來的機會,趕緊立下太子。不然這個國家絕對要大亂。諸王爭位,永遠都是一個國家開始亂起來的根源。
太醫給景福帝用藥,又給景福帝扎針,總算讓努力求生的景福帝醒了過來。雖然景福帝人醒了,但是狀況並不好。首先是視力受損,雖然還不至於失明,但是視線卻極爲模糊。稍微遠一點,就看不清人的長相。其次,景福帝有細微的中風傾向,手指不受控制的顫抖,臉部肌肉也格外的僵硬,甚至於影響到景福帝說話。
再有就是,景福帝整個身體都被毒素侵蝕,內腹臟器早已經衰竭。如今能醒來,一是太醫們一直得當,二是景福帝的求生意志格外堅定。但是這也改變不了景福帝死亡的命運。
景福帝被人扶着坐了起來。朝臣們同皇子們紛紛跪下,不少人都哭着喊着,說景福帝能醒來,是國之大幸。有那不開眼的,還不等景福帝開口,就說請立太子,不然國本將亂。這將景福帝氣的一佛昇天二佛出世。這什麼意思,是篤定他要死了嗎?
景福帝努力的朝說話的人看去,奈何勢力受損,看不清究竟是誰在說話。景福帝冷哼一聲,韓閣老也暗中提醒其他人,悠着點,可別將皇帝給氣死了。
景福帝盯着大總管問道:“張……”
大總管當即跪在地上,“回皇上,妖道們全都被抓了起來。皇上昏迷了三日,大家就擔心了三日。妖道們被下了大獄,用了刑,大家懷疑妖道們是受人指使來暗害皇上,不過妖道們嘴硬,都沒招出有用的東西。至於皇上吃的丹藥,太醫們檢查了,那根本就是虎狼之藥,以皇上的身體用了那丹藥,當真如催命符一般。皇上,妖道可惡,定要嚴懲啊。”
大總管將話題轉移到妖道身上,頓時得到了所有人的讚許。治妖道,這個很好,很有必要。不能再讓那些妖道囂張下去,不然整個朝堂都將變得烏煙瘴氣,天下也將民不聊生。
景福帝的臉色很難看,雖然臉上肌肉僵硬,不過基本的表情動作還是能做出來的。景福帝一字一句的說道,“朕要見張天師,朕要親自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些年才入內閣的薛老大人,當即就叫了起來,“皇上萬萬不可啊。那張天師就是罪魁禍首。皇上要見此人,莫非是想替妖道開脫嗎?皇上難道不信太醫,偏信妖道嗎?皇上,這是歧途啊,還請皇上能夠迷途知返,不要一錯再錯啊。”
薛老大人哽咽着,猶如死了祖宗一樣,還拿頭去磕地,磕得砰砰響,着實嚇人的很。
薛老大人這番話,幾乎受到了所有人擁護,大家都磕頭求景福帝收回成命,那張天師絕對不能再來見景福帝。因爲大家都很擔心,景福帝見了張天師後,又會被張天師蠱惑,又會妄想着吃下丹藥能夠延年益壽,不肯立下太子。這是朝臣們,也是宗室皇親們絕對不能答應的。所以大家反對的格外堅決。
景福帝氣的吐血,是真正的吐了兩口血,撕心裂肺的咳嗽。被太醫紮了針,這才感覺好了點。景福帝身體雖然不行了,可是不代表腦子不行。景福帝精明的很,自然看出朝臣們的心思,自然知道這些人在想些什麼。
於是景福帝說道,“若是朕執意要見張天師,諸愛卿又要如何?”
“請皇上收回成命。皇上若是執意要見妖道,臣等只能去太廟哭高祖皇帝,哭諸位先皇。”這話隱隱帶着威脅的意味。要是景福帝敢任性胡來,這些人就要請祖宗家法,以高祖皇帝定下的法制來制約景福帝。
景福帝很意外的看着衆臣,他竟然被威脅了。氣的景福帝心火上冒,一口血涌到喉間,然後這口血猛地被噴出,場景格外的驚悚。大總管哭訴着,求朝臣行行好,皇帝才醒來,大家這是要逼死人嗎?
朝臣們不爲所動,不僅不爲所動,而且極有默契的同時出聲,要求景福帝趕緊立下太子。
景福帝幾乎是被逼到了懸崖,要麼妥協,要麼跳崖。就以景福帝現在的身體情況,若是選擇妥協還有活下去的機會。若是選擇跳崖,那絕對是必死無疑。
景福帝霸氣了一輩子,卻沒想到臨到最後,竟然落入了朝臣們的逼迫中。景福帝差一點人潸然淚下,落到如此境地,是時也,命也。景福帝疲憊的擺擺手,“看來你們是想要逼死朕。”
“臣等不敢,臣等只盼望皇上能夠以國事爲重。”
“請皇上以國事爲重。”
景福帝憤恨的盯着所有人,目光一轉,朝皇室宗親們看去。一眼就看到跪在最前面的幾位皇子。有二王爺,有寧王周乾,還有七皇子。
景福帝皺眉,他突然想起剛剛昏迷的時候,好像老七有衝進來,於是景福帝問道,“老七,在朕昏迷的時候,你做了什麼?”
七皇子就要爲自己的行爲開脫,卻不想大總管突然跳出來,“皇上,奴才有要緊事情稟報。”
景福帝看看七皇子猛然改變的表情,又看了眼大總管,嗯了一聲,“有什麼事情,說吧。”
“謝皇上。皇上在召見張天師的時候,七殿下一直隱藏於隱秘之地,窺探皇上的事情。以至於皇上用了丹藥後,七殿下才能第一時間跑出來。在大家都還沒趕來的時候,七殿下率先讓人將張天師押下去,怕張天師說出對他不利的話,還讓人將張天師的嘴巴堵上。奴才所說全是事實,若有一句虛言,奴才甘受天打雷劈。”
七皇子慌了,滿是驚恐之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大總管。他怎麼敢,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告狀,還要將他一掀到底。
景福帝死死的盯着七皇子,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樣。
七皇子驚恐不已,跪行着來到景福帝的身邊,“父皇,事情不是那樣的。兒臣是擔心父皇的身體,見父皇早早的離開,以爲有什麼事情,所以就跟了過來。兒臣並沒有偷聽,更沒有窺探。李總管說的全是假的,他是在報復兒臣。”
景福帝很想一腳踢翻這個兒子,奈何身體無力,別說踢翻就是擡腿也做不到。四下看看,乾脆抄起藥碗,朝七皇子砸去。“豬狗不如,忤逆不孝,滾下去。”
“父皇,兒臣真的是無辜的啊,父皇爲什麼要聽一面之詞,爲什麼就憑李總管的一面之詞就將兒子定罪。兒子不服。”七皇子急了,急到口不擇言的程度。
周乾同二王爺都低着頭冷笑,暗道活該。朝臣們都不忍去看,真是太蠢了,七皇子明明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爲什麼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會翻這樣低級的錯誤。這樣的人,分明就是外強中乾,一遇到事情就顯露了原形,讓人不忍直視。實在是太蠢了一點。
七皇子一直在解釋,一直在想獲得景福帝的原諒,讓景福帝相信他說的話,他真的不是誠心的。可是景福帝已經沒有心情聽七皇子說些什麼,相對於七皇子,景福帝更相信大總管說的話。大總管在景福帝身邊伺候了幾十年,景福帝對他是絕對的信任。不然也不可能將大總管一直留在身邊。
七皇子被侍衛們帶了下去,明明人已經不在了,屋裡彷彿還響着七皇子不甘而又憤怒的叫嚷。大家都清楚,七皇子完了,竟然敢窺探皇上的行蹤,不死也要脫層皮,同皇位也徹底無緣。於是更多炙熱的目光落在了居長的二王爺,和能力最爲出衆的寧王周乾身上。
於是朝臣們又舊事重提,提醒景福帝,既然身體不好,既然都快要死了,就趕緊立太子吧。雖然話說的很含蓄,但是意思就是這麼意思。
景福帝很生氣,很不滿,很鬱悶,很憤怒,奈何力不從心。乾脆無視衆臣的提議,將話題轉移到張天師身上。景福帝吩咐下去,嚴查所有妖道,問清楚張天師同七皇子的關係。既然七皇子那麼害怕張天師說出對他不利的話來,是不是意味着這兩人之間有什麼聯繫。或者二人私下裡早就達成了某種合作。景福帝一定要知道這件事情。
說完後,景福帝一頭栽倒在牀上。很幸運的是沒昏迷過去。有那精明的人,就猜測出這是景福帝演的一齣戲,景福帝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他的身體負荷不了更多,立太子的話題還是改日再談吧。否則就是大逆不道,成心想要逼死他。
朝臣們無奈之下,只能退下。
周乾又是失望,失望的同時又鬆了一口氣。他其實很擔心今日就要鬧出一個結果來。倉促之下做出的決定,周乾認爲,對他極爲不利,反倒是對居長的二王爺更有利。如今景福帝擺明了要逃避立太子的話題,這對周乾是有利的。時間越多,周乾的勝算就越大。不過景福帝身體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所以周乾所擁有的時間也是很有限的。
景福帝將大總管留下來,詢問昏迷期間,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大總管不敢隱瞞,一一稟報。朝堂上的,宮裡的,大臣們私下裡的動作,皇子王爺們的表現,事無鉅細,都說了。對此,景福帝很滿意。不要怪他信任大總管,大總管如此忠心爲主,他豈能不信任。
接着景福帝又將太醫院的太醫叫來,他要親自了解自己的情況。
一開始太醫們不敢說,生怕景福帝一發怒,就要人的腦袋。景福帝眼一瞪,“若是誰敢有絲毫隱瞞,朕今日就要他的項上人頭。”
這下子太醫們更是戰戰兢兢,語不成調。
景福帝語氣稍微和緩的說道,“只要是說實話的,朕恕他無罪。”
有了景福帝這個保證,太醫們纔有膽子同景福帝稟報情況。大家也沒有隱瞞,不過話語比較含蓄,具體的意思請景福帝自己理解。一句話,病入膏盲,已經無藥可救。如今不過是用藥和太醫們的鍼灸之術吊着景福帝的性命,這不可持久。樂觀的估計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時間。畢竟毒素已經侵入內腹五臟,臟器衰竭,已經是無藥可醫的境地。
景福帝那臉色極爲難看,太醫們都忐忑不安,景福帝不會反悔,要殺他們的頭吧。
景福帝冷冷的問道,“當真無藥可醫嗎?”
太醫們頻頻點頭,表示才疏學淺,無能爲力。或許民間有高人能夠解皇帝體內的丹毒。
景福帝心裡頭很憤怒,總覺着太醫和妖道,這兩方人馬,有一方說了謊話。於是景福帝就問,“世上修道之人何其多也,朕怎麼沒聽說過別的修道之人會因丹毒而亡。就是張天師,比朕還要大上幾歲,觀其人,身體猶如壯年。而且據朕所知,張甜食也是時常服用丹藥。”
太醫們面面相覷,院判大人不得已站出來,替所有同僚承受景福帝的怒火。“啓稟皇上,張天師服用丹藥,此事微臣也有聽說。不過據微臣所知,張天師所服用的丹藥,多是一些藥效不強,丹毒淺薄之丹藥。反觀張天師給皇上獻上的丹藥,因藥材太過霸道,說是虎狼之藥也不爲過。而且張天師爲求速成,煉丹之時必然會加大藥量,致使煉製而成的丹藥比之平常的丹藥,效果更爲霸道,其中丹毒也更爲嚴重。張天師爲求富貴,竟然不顧忌皇上身體的實際狀況,只是一味勸解皇上服用丹藥,此人實在是其心可誅。皇上今日,可以說全是張天師之責。爲了一己私慾,竟然不知道提醒皇上循序漸進,不知爲皇上身體考慮。皇上今日如此,張天師難辭其咎。”
院判大人說的有理有據,理直氣壯,倒是將其中的關竅說了個明白。張天師平日裡服用的丹藥,丹毒不重,而且他本人也不是三天兩頭的服用。反觀景福帝,爲求速成,就差將丹藥當做飯來吃。而且本身年齡大了,身體已經開始衰落,這個時候需藥性溫和的丹藥。偏偏張天師進獻上來的丹藥,藥效格外的猛烈。加上那興奮劑和春藥的混合丹藥的侵蝕,加上景福帝的縱慾無度,如今還能活着,已經是得天之幸。換做平常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身爲皇帝,身爲一國之君,主宰天下人性命的景福帝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離去,不甘心吃的丹藥不僅沒能延年益壽,反而還要了他的性命。聽到院判大人的一番說辭,景福帝的牙齒都在咯咯的作響。不得不說,院判大人的一番話說到了景福帝的心坎上,景福帝是真正的聽進去了。是的,如今回想起來,像他這樣的身體情況,就該循序漸進的服用丹藥。而不是一開始就服用大劑量的,大神通的丹藥。
這些丹藥給青壯年用,那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已經是老人的景福帝服用,那絕對是虎狼之藥,比之虎狼之藥還要霸道幾分。
景福帝表情扭曲猙獰,咬牙切齒的說道,“張賊誤朕,張賊誤朕啊!”
見景福帝如此,太醫們兩股戰戰,恨不得將腦袋縮到地底裡去。此時的景福帝就如一個隨時都會爆發的霸王龍,實在是太可怕了。大總管心知肚明,揮揮手,讓太醫們趕緊趁着景福帝還沒有關注到他們的時候,都退下去。晚了,出了任何事情,他可負不了責任。
寢宮內恢復了平靜,大總管小心翼翼的伺候在景福帝身邊。在那段沉默的時間內,景福帝不止一次想要殺死張天師,而且還想了數種殺死張天師的方法,有凌遲,有五馬分屍,有梳洗,有剝皮,有灌頂。總之哪種能將人的痛苦放大百倍,景福帝就傾向於選擇哪一種。可是到了最後,景福帝還是不甘心,因爲區區丹藥就要面對死亡的威脅。
景福帝朝大總管招手,“你親自去問張賊,問他可有解丹毒的辦法。若是有,朕就再給他一個機會,饒他不死。若是沒有,告訴他,朕定要將他五馬分屍,誅殺其門派上下人等,殺他一個雞犬不留。至於他俗世家人,朕同樣要誅殺個乾淨,讓張家就此從世上消失。”
說這話的時候,景福帝將聲音壓得很低,可是話語中的殺氣,卻是無法掩藏的。即便景福帝身體不適,氣勢大減,但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其散發出來的殺氣,足以將人嚇得腿軟。膽小點的人,怕是要被直接嚇昏過去。 Wшw¸тtκan¸℃O
大總管心頭也深覺恐懼,面色不顯,恭敬應下。說是立刻就去傳話,並且會親自去處置此事。猶豫了一下,大總管就提醒景福帝,之前讓人問話張天師,問張天師同七殿下的關係。此事怕還沒有結果,還要不要繼續。
景福帝狠狠的說道,“當然要繼續,朕何時說過停止調查?”
大總管趕緊跪下請罪,景福帝讓他站起來後,大總管纔敢告辭離去,去辦景福帝交代的差事。
景福帝一個人獨處,將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到最後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可是這些事情都是必須要面對的,作爲皇帝沒有逃避的資格,也沒有任性的權力。結果景福帝就任性了這麼一次,竟然是這樣的結果。這讓景福帝深刻認識到了,有時候作爲皇帝,未必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當權力沒有制約,當身邊沒人管束的時候,犯點小錯沒關係。可是等犯了大錯,那將是無法挽回的結果。
景福帝很後悔,當初沒有多聽朝臣們的意見,一味的被那些妖道給蠱惑了。也怪他的身體這些年太差了,讓景福帝一心想要找到延年益壽的辦法。正好張天師投其所好,於是就有了今日的後果。
雖然很疲憊,景福帝還是將內閣幾位大佬找來說話。國家政事要關心,國家前途更要關心。
內閣大佬們以韓閣老爲首,站在下首,聆聽景福帝說話。
景福帝嘆氣啊,感慨了一番君臣情誼,又誇獎說在他昏迷期間,內閣處事很妥當。穩定了京城,也穩定了皇宮,沒讓人鬧出事情來,對這一點,景福帝是格外的滿意。明着說他沒選錯人,內閣幾位大佬,都是肱骨之臣,都是能進明臣錄。
衆位大佬謙虛了一番,對比死後殊榮,大臣們更爲關心活着時候的事情。比如立太子。不過韓閣老沒有挑起這個話題,畢竟寧王周乾是他的外孫女婿,他若是挑起話題,或許會引來景福帝的不滿,甚至引起景福帝對寧王周乾的懷疑。要是那樣的話,那可就是得不償失的結果。
不過韓閣老不提起,不代表別的人會忍得住。薛老大人就站了出來,提議景福帝趕緊立下太子,穩固國本。言下之意,皇帝你都要死了,還不趕緊定下繼承人。難道你想死後看到兒子們爲了爭那個位置,打得頭破血流嗎?
景福帝那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薛老大人還要說,韓閣老趕緊制止。薛老大人好歹也算是他這方陣營的人,要是在景福帝這裡陣亡了,那就太可惜了。韓閣老出面說道,“立儲之事,乃是國家大事,需格外慎重。皇上今日才終於醒來,身體還沒有恢復。就算要討論此事,也該等皇上精力恢復了再說不遲。”
景福帝大大的點頭,不虧是韓閣老,就是會說話。“諸位愛卿的擔心,朕都明白。立太子之事,朕也在考慮。諸位愛卿放心,此事朕定會同你們好好商議,爲國家前途計,朕也不敢輕忽大意。”
接着君臣又互相吹捧了一番,安排了一下後面的事情,景福帝表示京城要繼續戒嚴,三大營一定要嚴加控制,誰敢在這個時候鬧事,就以謀反罪論處。說完了這些,內閣大佬們才告辭離去。
衆臣們數次提醒景福帝趕緊趁着死之前立下太子,立下國家根本,這也迫使景福帝不得不去深思這個問題。將剩餘的七八個兒子,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老大沒了,老四廢了,老七廢了。如今就剩下老二,老三,老六,老八這幾個成年皇子。至於其餘的都是還沒成年的。
景福帝嘆氣,若是他能再活十年,他又何必糾結這個問題。有十年的時間,下面的兒子也都長大成人,屆時他將有更多的選擇,而不如像現在這樣,必須在成年的幾個兒子裡面選。偏偏這幾個成年的兒子,都讓景福帝有這樣活着那樣的不滿意之處。
老二居長,以立嫡立長的規則來說,老二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但是老二的問題最多,私德不修,生活奢靡,爲人殘暴。要是讓老二坐在這個位置上,這些年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子,都要被這敗家子給敗光。至於老六,不顯山不露水,才能一般,在諸多皇子中,實在是沒什麼出色的地方,只能說是不功不過。這樣性子的人,最容易被做老子的忽略。至於老八,同老七一個德行,兩人好的穿一條褲子。老七不是個好東西,竟然敢窺探帝王,老八同老七那麼要好,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至於老三週乾,景福帝冷哼一聲。要說這麼多兒子裡面,周乾歷練最多,經歷的事情也最多,能力也是有的,志向也是有的。母妃身份也足夠高,做太子是足夠了。可是景福帝就是不滿意。不滿意周乾只有蕭明瑜一個女人,不滿意周乾命好,竟然能夠超越老子,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不滿意周乾福氣好,蕭明瑜竟然給他生了那麼多兒子,還都是嫡出。這讓景福帝深深的嫉妒。自己的兒子,竟然比他這個做老子的有福氣,這是什麼道理。身爲帝王竟然比不上自己的兒子,讓景福帝如何能夠心平氣和。
對大的都不滿意,景福帝又將目光盯上了幾個還沒成年的兒子身上。幾個小的孩子,景福帝倒是沒什麼不滿意的,又乖巧又懂事,極少惹是生非,奈何不曾成年,生母身份也比較低,景福帝想要在小兒子裡面選擇一個,難度很大。首先朝臣那一關,估計就過不了。而且景福帝也很擔心,也下不了決心。立年紀小的兒子做太子,小兒子有能力去管束那些成年的哥哥們嗎?要知道,幾個成年的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可別等他一閉眼,成年兒子們就聯合起來就將未成年的兒子全都幹翻,那他景福帝可就成了罪人。就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這也就是景福帝下不了決心的關鍵原因。除非他能在死之前,將幾個成年兒子都處理掉,打發出京城,爲小兒子們徹底掃清障礙,否則別指望小兒子們能夠制約住那些已經成年的兒子。
景福帝想了又想,也沒想出個名堂來。到最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做了很多的夢,在夢裡經歷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景福帝覺着做夢做夠了,他該醒來了,可是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醒來。景福帝在夢裡很恐懼,這是怎麼回事,他爲什麼醒不來,難道是因爲他已經死了嗎?景福帝不甘心,他還沒有活夠,還沒有立下太子,他不可以死。他出定要活過來。
朝臣們和皇子宗親們都緊張的關注着牀上的動靜。景福帝一覺睡死過去,怎麼叫都不醒。叫來太醫,太醫正在用非常辦法叫醒景福帝。雖然太醫們沒明說,但是大家都知道,就以景福帝如今的情況,時日不多了。
景福帝在一陣一陣的刺激下,總算睜開眼,醒了過來。醒過來的景福帝,格外的疲憊,不像是睡了一晚上的人,倒像是許久許久沒有休息一樣。人看着,比昨日更加的憔悴虛弱,臉色青灰,若是有懂相面的人,一眼看去定會大驚失色,開口直說景福帝已經滿面佈滿了死氣。別說十天半個月,就是七八天也未必能夠熬過去。
即便不會相面的朝臣和皇子宗親們,也都清楚景福帝這樣子很不好,若是不能好轉的話,時日自然是不多了。只不過大家都不說而已。
景福帝能夠醒來,並且神智還是清醒的,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而今日早上景福帝一睡不醒,都將衆人給嚇住了,也更加堅定了許多人的信心,今兒一定要逼着景福帝將立下太子。就算今日出不了結果,也要開始討論此事。不然下一次景福帝再來個一睡不醒,大家都要被景福帝給嚇死。
景福帝疲憊的坐起來,他在回想夢中的情況,那種醒不過來的掙扎痛苦焦急。景福帝方眼看去,全是一張張擔憂緊張的面孔。景福帝自嘲一笑,這些人肯定不是在爲他就要死去擔心,而是在爲還沒立下太子擔心。
景福帝呵呵兩聲,“你們都先下去,朕想清靜一會。”
“皇上?”有人不答應。
景福帝揮揮手,“下去吧。”語氣顯得格外的疲憊。
大總管見衆臣們都沒動靜,慌了,跪了下來,“奴才求求各位大人,皇上纔剛醒來,連一口水都沒喝過。你們在這裡守着,這是想要逼死皇上嗎?好歹也讓皇上用口水,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啊。”
大總管的話語帶着哭腔,真的是爲景福帝心疼。
衆臣們面面相覷,是啊,都忘了景福帝剛醒來,還沒用飯。衆臣們和皇子宗親們都退了下來。不過太醫們留了下來,以便隨時關注景福帝的情況。
景福帝召來太醫,“朕是真的時日無多了,對嗎?”
院判大人不敢隱瞞,“是。”昨日就說過,爲何今日景福帝又問起。只因爲昨日景福帝還不甘心,不相信自己就要死了。而今日,無法從夢中醒來的情況,讓景福帝不得不面對現實,他的確沒多少日子可活。
揮揮手,讓太醫們都退下。景福帝讓大總管上前說話,“可有問了張賊。”
大總管點頭。景福帝眼睛發亮,“那他怎麼說?”
大總管不敢隱瞞,“張天師說,想要解丹毒,就要另外煉製丹藥。以毒攻毒的辦法,或許可行。”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他是怕死的不夠痛苦嗎?”景福帝氣的大罵,吐血。被褥衣衫全都沾染上血跡。大總管要讓人進來收拾,景福帝不讓。
景福帝又問,“他可有說有多大的把握,需要多少時間?”
“張天師說,有五成把握。時間大致需要一個月左右。”在這句話上,大總管明顯撒謊了。張天師爲了脫罪,爲了活命,自然是將時間說的短短的,說十天半月就能煉製出新的丹藥。可是大總管很清楚,就算十天半月真的煉製出來,景福帝也等不到。就算景福帝等得到,也受不了再次服用丹藥,還說什麼以毒攻毒,這隻會讓景福帝死的更加的痛苦。這是大總管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所以大總管在時間上撒了謊,就是爲了打消景福帝糊塗的念頭。就算要死,也請安靜的沒痛苦的死去,而不是受盡身體上的折磨,痛苦的死去。
景福帝無法體會大總管的用心,只是恨妖道沒用。“奸猾之人,當真以爲朕是三歲小兒,區區一兩句話,就能矇騙朕。”
大總管低着頭,“皇上息怒,張天師的話不可盡信。此人或許爲了脫罪,纔會如此說。實際上,此人根本就沒辦法替皇上解毒。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情,又怎麼能指望姓張的妖道。”
景福帝反常的沉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景福帝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難道朕註定要死了嗎?”
大總管暗想,世人誰能不死。說起來,景福帝從事皇帝這份職業,同祖宗們比起來,還算是長壽的。好多皇帝都活不過四十就沒命了。景福帝好歹也活到了老年。
景福帝幽幽一嘆,問道:“張賊可有說同老七的關係?”
“說了。張賊交代,七殿下以前經常奉承他,以便從他那裡打聽關於皇上的消息。後來爲了避嫌,怕被人懷疑過從甚密,所以才漸漸疏遠了。不過私下裡,張賊一直再給七殿下傳送消息。那一日,張賊爲皇上進獻丹藥,事先張賊也將此事通知了七殿下。所以皇上一離開,七殿下也跟了過來,躲在暗處窺探。據張賊說,七殿下之所以會偷窺此事,是因爲對丹藥好奇。若是此丹藥效果好,七殿下也想從張賊手裡偷偷弄一粒來服用。”大總管小聲的說道。
景福帝拍着桌子,怒斥,“一派胡言。朕看是老七怕出事情,所以纔會偷窺。好在第一時間將朕控制住,同張賊裡應外合,聯合起來,屆時挾天子以令天下人,好登上大寶之位。不過千算萬算,他還是算漏了一點。這個張賊不堪大用,一遇到關鍵時刻連話都說不利索,更別說幹大事了。既然留着那些妖道已經無用,都處置了吧。”
大總管請示,“還請皇上明示。”
“張賊剝皮抽筋,五馬分屍。朕定要讓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告訴行刑的人,五馬分屍之前,不要讓他死了。要讓他親眼看看自己被剝了皮之後的樣子。餘下全部腰斬。門派誅殺趕緊,張賊俗世中的親人,誅殺九族。竟然敢毒害朕,朕就要殺他一個雞犬不留,讓天下人都看清楚,這就是膽敢欺瞞毒害朕的下場。”
血淋淋的話,由景福帝咬牙切齒的說出來,充滿了血腥和殺氣還有皇室特有的殘忍和變態。大總管就算伺候了景福帝幾十年,此刻也被嚇得兩股戰戰,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裡,離開這讓人窒息的地方。大總管躬身應是,“奴才遵旨。”就算心裡頭有無數的想要逃跑的念頭,大總管也會格盡職守,堅持到最後一刻。
景福帝用了吃食,喝了湯藥,又休息了一陣,這才召見羣臣。不等羣臣們發話,景福帝就先下了一道旨意,是關於對七殿下的處置。奪其爵位,終身幽靜王府。這個懲罰不可謂不重。不過同窺探帝王這個罪名比起來,七殿下沒被殺頭,沒被貶爲庶民,沒被流放西北或者嶺南或者東北苦寒之地,已經算是景福帝手下留情。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下手太狠了也不好。
然後朝臣們繼續提議立太子,此事必須抓緊,當務之急最要緊的事情。目前,沒有任何事情比得上此事的重要性。
衆臣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着,勸解者。而景福帝則是一直保持沉默。與此同時,皇子們也全都退了出去,以示清白。
二王爺有些得意,他居長,這一次未必就沒有機會。至於最大的競爭,寧王周乾,二王爺心情很複雜。不過在大機遇面前,二王爺是絕對不會謙讓的。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再說了,他未必就一定會輸。因爲他居長,不少朝臣都暗中表示會支持他。這讓二王爺自信了不少。估算了一番自己的勢力,和支持他的人的分量,二王爺甚至覺着自己的勝算很大,比周乾的勝算還要大。對於二王爺如此,寧王周乾不做任何表示。趁着這個時間,先到後宮給魏貴妃請安。
魏貴妃屏退左右,問周乾,可有把握?可有給自己留下後路。
周乾鄭重說道,“有六成把握。至於後路,兒子並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不過明瑜和孩子那裡,兒子都已經有了安排。一旦兒子出事,她就帶着孩子們即刻出京,去南方。明瑜早些年就安排了人去南方經營,經營數年下來,相信到了南方,朝廷也是鞭長莫及,爲難不了他們母子數人。”
魏貴妃點點頭,“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那本宮也不廢話。好好去做,不成功就成仁,成敗在此一舉,希望你能小心行事,不要到最後功虧一簣。”
“嗯,兒子明白。”
周乾低頭沉思,二王爺的確是一個很強大的競爭者。看來他有必要做點什麼,將二王爺徹底拉下來。
皇帝寢宮內,景福帝就說了一句話,問朝臣,對立太子有何想法。頓時,朝臣們就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將幾個成年皇子的優缺點都說了一遍。就如早先預料的那樣,有支持二王爺的,畢竟居長,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有支持周乾的,六王爺和八王爺同樣有人支持。至於幾個沒成年的皇子,朝臣們提都沒提一下。這讓景福帝很不滿意。
景福帝又去問勳貴武將們。勳貴武將們同皇室聯姻頻繁,他們的意見主觀性很強,可是這也反應了某種趨勢,某種形勢。至少景福帝看出,幾個兒子沒有誰能夠一家獨大。就是寧王周乾有韓閣老一派的人馬支持,也無法做到一家獨大。
勳貴這邊七嘴八舌說了一通,也沒說到景福帝的心坎上。接着景福帝就問皇室宗親的意見。
皇室宗親們很乾脆,經歷的事情多了,也就知道立太子是個什麼事情。皇室宗親們一致表態,此事請皇上定奪,他們就不發表意見。無論皇帝選誰做繼承人,他們都會堅定的支持。
景福帝就感慨,到關鍵時候,還是自家人靠得住。
景福帝虛虛一擡手,大家都安靜下來。景福帝就隱晦的說了下,大家的提議都是有理有據,也都很有說服力。衆臣正以爲景福帝要決定選誰做太子,結果話題忽然一轉,景福帝竟然提起幾個未成年的兒子。說他們懂事,孝順,心眼沒那麼多,當真是好孩子,好表率。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衆臣面面相覷,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放棄成年的兒子,想在未成年的兒子裡面選一個做太子?
又是薛老大人,乾脆跪下來,淒厲的喊道,“皇上萬萬不可啊。廢長立幼,這是亡國之兆啊。是國家混亂之根源啊。請皇上收回之前的那番話,萬萬不可行如此糊塗之事。”
景福帝氣的臉色都變黑了,“荒唐,你是在指責朕乃昏君嗎?何爲亡國之兆,何爲混亂之根源?朕看你是居心叵測,妖言惑衆,是要亂人心。”
薛老大人哭訴道:“皇上放着成年的皇子不考慮,卻將目光盯上未成年的兒子,這是何解?豈不知若是廢長立幼,幼爲君,長爲臣,長定會掣肘幼君,不服管束,遲早是要生亂的啊。難道皇上就願意看到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嗎?”
“放肆!你能想到的,難道朕都想不到嗎?”景福帝憤怒的想要吐血,這些大臣,正事不幹,就專門同他作對。這麼多年下來,就沒有一件事情,能讓他順心如意。
“那請問皇上爲了避免這種情況,想要如何做?難道要將所有的成年皇子都奪爵貶斥嗎?皇上此舉,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難道就不怕給天下人樹立一個極壞的榜樣,讓天下人都不分嫡庶,不分長幼有序。如此,天下豈不是要大亂。所謂的綱常倫理,還有誰會去遵守?臣懇請皇上收回糊塗心思,絕對不能廢長立幼,種下天下大亂的禍根。”薛老大人言辭犀利。韓閣老則給薛老大人使眼色,給老夫悠着點,要是將景福帝給氣死了,你賠得起嗎?
景福帝當真是被氣吐血了。更氣人的是,朝臣們都跪下來,紛紛附和薛老大人的話,讓景福帝收回成命。就連勳貴們也都跪了下來,同朝臣們一起來逼迫他。獨留皇室宗親們,還算立場堅定,無論景福帝立誰做太子,都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是一樣過日子。
景福帝拍着桌子大罵,“反了,反了。”
韓閣老站出來,非常直接的問道,“不知皇上想要立哪位皇子爲太子?還請皇上明示,臣等也好爲皇上參詳參詳。”
景福帝喘着粗氣,說道:“朕以爲十皇子品性優良,堪爲太子。”
韓閣老大皺眉頭,“十皇子年不過十四,生母身份低微,不曾成年不曾歷練。對朝政一無所知,而且性子軟綿,關鍵時刻難以決斷。臣等認爲,十皇子難當大任,萬萬不能被立爲太子。”
韓閣老的話,得到了所有朝臣這擁護。立一個十四歲的小子爲太子,做帝王,這是兒戲還是兒戲。難道那幾個成年皇子中,就沒有一個能夠入皇帝的眼嗎?真是奇怪了。
景福帝卻執意要立十皇子爲太子。關於成年皇子的處置,景福帝就說實行分封制,將成年皇子們全都趕到封地上去,自此後不準進京。私自進京,視爲謀反。如此就能解決成年皇子掣肘的問題。
但是無論景福帝的決心有多堅決,內閣大臣們全都不肯用印,不肯擬旨,不奉召。如此,內閣同皇帝就產生了一場皇權同內閣權利之間的博弈。
吵了幾個時辰,都沒吵出一個結果來,誰也不能說服對方。最後景福帝疲憊不堪,朝臣同勳貴們只能暫時放過景福帝。私下裡囑咐太醫好生看着景福帝,可別讓景福帝第二天又醒不過來。
太醫們連連保證,肯定不會出事,一定能讓景福帝好好的入睡,好好的醒來。
接着朝臣同勳貴們一起行動,一方面要說服皇室宗親們好歹有點立場,不要一天到晚跟着皇帝的屁股後面瞎轉。另外一方面,朝臣們要通過宮中的勢力,打壓十皇子和他的母族。再有,就是要查找十皇子同他母族的黑歷史,來說服景福帝改變主意。
十皇子母子還沒來得及高興片刻,就嚐到了來自各方面的惡意。這讓十皇子母子膽戰心驚,生怕一不小心,命就交代了。當天晚上,母子二人都不敢用御膳房送來的飯菜,全都倒了。就怕吃了後第二天再也醒不過來。
母子兩人抱在一起狠狠的哭了一回,兩人都嚇壞了。這還沒坐上太子,就感受到來自各方的惡意。這要是真成了太子,怕是要不了兩天,就會被人毒死吧。怪只怪十皇子的母族身份低微,半點勢力也無。母子二人在後宮這麼多年,也沒經營出能夠在關鍵時刻頂用的勢力來。至於景福帝那裡,都快死了,沒人提醒的情況下,考慮事情自然不會那麼周到。就比如,景福帝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的執意,讓十皇子母子究竟遭遇了什麼事情。
次日一早,宮裡就有個宮女發瘋,竟然拿刀去刺殺十皇子的生母。結果竟然還得逞了,十皇子的生母被刺中了兩刀,當場一命嗚呼。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打景福帝臉,打的啪啪響。你不是要立十皇子爲太子嗎,這就是後果。今日是十皇子的生母,明日說不定就是十皇子本人。
此事太過惡劣,景福帝一大早就被氣的吐血。下令嚴查,大總管也吩咐了下去。可是查來查去,什麼都查不多,只說那宮女平日裡受了虐待,如今十皇子母子要一飛沖天了,擔心將來不能活命,所以纔會在衝動下行此惡毒之事。
這理由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但是朝臣們保持了沉默,後宮保持了沉默,勳貴保持了沉默,就連皇室宗親們也保持了沉默。不會有人站出來承認此事同自己有關係,後宮的調查,更不會有實質性的結果。在這個皇權同內閣權利的博弈之中,很顯然內閣佔據了上風。
僅僅只因爲景福帝就快要死了,一向佔據上風的皇權瞬間跌落到了谷下風。這是一個令人心酸的事實,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即便心酸,也必須要面對。
景福帝睜大了眼睛,掃視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慶幸,今兒景福帝總算是正常的清醒過來,今日還可以拉鋸一整天,說不定今日就能見分曉。景福帝卻心頭冰冷,不光是十皇子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景福帝也感受到了來自朝臣勳貴甚至部分皇室宗親的惡意。這種感覺真是太不爽了。景福帝就想再次任性一回,不談論了。既然你們不同意朕的想法,那朕就不同你們談論。咱們就拖,看誰拖得起。
結果朝臣們集體不幹了,景福帝,你是皇帝啊,做皇帝的人怎麼可以這樣。你要是再活個十年八年,別說耍小性子,就是耍大性子,朝臣們也最多說說兩句,不會干涉。可是你都要死了,臨死之前你還想耍小性子,還想將所有人避瘋,有你這樣的嗎?
韓閣老就站出來,明確表示,要是景福帝不能同朝臣們一起討論立太子的事情,那麼此事就由朝臣們自己決定,大家商量個人選出來,擬旨,皇上只需要用印認可聖旨的合法性就行了。這樣就輕鬆了吧。
景福帝就想一口血朝韓閣老噴過去。韓閣老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想用釜底抽薪這一招。要是真讓朝臣們商量出太子人選,那他這個皇帝還能做什麼?擺設嗎?
韓閣老沒吭聲,不過那表情也是表明了某種態度。估計韓閣老很想對景福帝說一句,皇帝啊,你就乾脆做一個安靜的皇帝吧。這樣大家都能輕鬆一點。
景福帝堅決不同意,韓閣老卻在這個時候變得極爲強硬。一改早前凡事都讓薛老大人出面的作風,事事都親自上陣。景福帝不同意,執意要立十皇子爲太子。韓閣老就乾脆召集所有朝臣,大家來個投票,從四位成年皇子中,直接選出未來太子人選。
而且韓閣老還是當真景福帝的面,就這麼幹了。
不少人暗自驚呼,韓閣老,了不起。有這份魄力,難怪能做首輔大人。比前首輔大人有魄力多了。
正在大家僵持不下,景福帝想要發狂的時候,一個小內侍急急忙忙的來稟報,說十皇子昏迷了過去。太醫已經去檢查了,不知是不是吃錯了東西。
景福帝手指着所有人,聲音都在發顫,“你們,你們,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撲通一聲,景福帝乾脆利落的昏迷了過去。
朝臣們也很驚訝,彼此面面相覷,這要怎麼辦。怎麼辦,涼拌。一方面讓太醫搶救景福帝,一方面派人去查看十殿下的情況。韓閣老掃視了一眼衆人,甩袖離去。真是豈有此理,在關鍵時刻,弄出這等時間來,是誠心添亂嗎?
周乾在喝酒,就在魏貴妃的瑤華宮內喝酒。聽聞十皇子昏迷過去,不過並不會致命,只是吃壞了東西,暫時昏迷而已。周乾嘴角露出一個自得的笑容。心道,老二的手段還真是激烈,爲了那個位置,也不怕暴露了自己。
周乾招來文海,如此吩咐了一番。文海得令,趕緊去辦差。
周乾冷冷一笑,老二既然主動將把柄交在他的手上,那麼他自然不會客氣。不好好利用一番,簡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同時也希望老十能夠有自知之明,懂得關鍵時刻做出取捨。當然就算沒有自知之明也沒關係,周乾自信老十一個沒有成年的,沒有母族支持的人是翻不出任何風浪。就算翻起來,周乾也能將他打壓下去。
雖然景福帝昏迷了,可是這並沒有阻止朝臣們立太子的決心。一走出景福帝的寢宮,就有人提議,趁着皇帝昏迷的時候,大家先商量個結果出來。等皇帝醒過來後,直接讓皇帝用印就行了。這個提議,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反正皇帝都要死了,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就可以不用那麼去顧忌。比如景福帝的感受和心情。
韓閣老沒反對,卻給自己這一派的人使了眼色,既然要投票選太子,那麼自然要保證票都在自己手中。
二王爺一聽朝臣們要投票,頓時就慌了。說實話,二王爺雖然一開始很自信,可是見識了韓閣老的強勢後,二王爺那點自信就剩下一點點碎渣子,已經是經不起半點打擊。至於周乾,則是老神在在,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別看朝臣們平日裡不幹事,就喜歡打嘴仗。等到真的要幹事的時候,動作還是很快的。準備工作很快做好,接下來就是投票。爲了表示公正,大家都沒有私心,還要求實名投票,並且將皇室宗親都拉了進來,免得到時候有人說他們的投票是胡作非爲,是要挾天子。
投票結果很糾結,六皇子和八皇子不出意外的,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於是糾結的就在於周乾同二王爺之間。一個佔據了長子的優勢,一個佔據了賢能的優勢。兩人的支持在最初的時候幾乎是不相上下。
韓閣老對這個情況沉吟不語,絲毫不表態。就在情況最爲焦灼的時候,有人來報信,說是十皇子母親被害,十皇子吃錯東西,這兩件事情的調查有了一點進展。但是情況不太樂觀,因爲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表明此事同二王爺有關聯。
羣臣譁然。雖然大家不在乎十皇子母子二人的生死,可是不代表大家不在意兇手是誰。相反,大家還是很在乎兇手的身份的。在朝堂上,有的事情可以做,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說出來不被人查出來,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一旦被曝光,那就是萬劫不復。就比如七皇子私下裡同張天師聯絡,又窺視景福帝的行蹤。此事大家都能理解,都知道七皇子想要幹什麼。但是一旦曝光,那後果就很嚴重了。
韓閣老一再追問,“此事當真?”
報信的人連連點頭,直說此事千真萬確。因爲那個殺人的宮女,有查到同賢妃身邊的某個嬤嬤很熟悉。而且有人記得,就是事發頭一天,宮女還同賢妃娘娘身邊的嬤嬤見過面。具體說了什麼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宮女就突然行刺十皇子的母親,這要說沒一點關係,誰也不會相信。
查到這個線索後,當即就有人去賢妃那裡抓拿那位嬤嬤問話,但是賢妃身邊的那位嬤嬤竟然出事了,落水死了。這就很蹊蹺了。說她畏罪自盡,一點都不爲過。而賢妃是誰,就是二王爺的聖母。賢妃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派人對付十皇子母子。要說此事同二王爺沒關係,誰會相信?沒人會相信。至少在場的能夠決定國家命運前途的大佬們是不會相信。就算此事同二王爺沒關係,也要將此事坐實,落在二王爺頭上。
來人還說,十皇子吃錯東西昏迷過去,估計同二王爺也有點關係。因爲送點心給十皇子的人,雖然表面看同二王爺沒關係,但是深挖下去,還是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而這些線索都指向了二王爺。
韓閣老沉吟片刻,問朝臣,“大家有什麼想說的?”
當即支持二王爺的人就提出異議,這是不是有人在陷害?大家都知道,對於十皇子母子的遭遇,沒人真的會去調查真相。之前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一點實質的進展都沒有。怎麼大家要投票選太子了,就突然跑出什麼線索,還一個勁的指證二王爺。這來的未免太過蹊蹺,也不和常理。
韓閣老反問那發出異議的官員,這是在質疑朝堂官員的辦事能力。質疑宮裡審刑司的能力嗎?誰說調查此事,是雷聲大雨點小,誰說沒人真的去調查真相。讓發出異議的官員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來,那就是污衊,是要負責的。
這個時候的韓閣老,展示出無比強大的的氣場,簡直就是說一不二。誰敢同他對着幹,他就弄死誰的態度。一干朝臣,紛紛低頭,表示認可韓閣老的說法。既然有線索指證二王爺,那麼此事就要慎重了。一是要趕緊查明此事,到底同二王爺有沒有關係。二是要同景福帝說清楚,讓景福帝心裡有數。三是之前的投票,二王爺的那些票數究竟是繼續,還是作廢,就要拿出一個章程來。
韓閣老讓人去給太醫傳話,讓太醫們趕緊叫醒景福帝。要命的時候怎麼能夠說昏倒就昏倒,真是太不負責了。韓閣老心裡頭嘆氣,對於景福帝這人,做皇帝三十幾年,前面二十來年,算是個清醒理智強大的帝王。至於後面這十幾年,韓閣老只能說,真是一年比一年糊塗。
到了下午,太醫們總算將昏迷過去的景福帝給弄醒了。其實這樣強行弄醒景福帝,只會讓景福帝的身體雪上加霜。只不過朝臣們已經顧不得這些,除了皇帝死亡之外,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同立太子的重要性相比。
既然皇帝一時半會還死不了,那就堅持着先將太子給立下吧。等立下太子後,景福帝要昏迷多久都行,就是睡上一年,朝臣們也不在意。無非就是禮部忙一點,忙着準備景福帝的後事。
景福帝這一次醒來,那臉色真心難看到了極點。盯着所有人,恨不得將人吞吃入腹。
好,好的很,竟然敢揹着他搞小動作,還搞什麼投票,簡直是豈有此理。
景福帝直接問太醫,“老十如何呢?”
院判大人不敢隱瞞,“啓稟皇上,十殿下吃壞了東西,暫時昏迷不醒。”
“何時能夠醒來?”景福帝冷冷的問道。
院判大人小心翼翼的說道,“或許需要三五天。”
景福帝真想一刀將院判大人的腦袋砍下來,這是誠心不讓他好過,是嗎?
韓閣老明着說,“十殿下身體柔弱,不堪爲君,還請皇上三思。另外臣還有一件事情要稟報。關於十皇子母子二人的遭遇,調查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此事同賢妃娘娘有莫大的關係,請皇上明鑑。”
景福帝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焦急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韓閣老將調查細節一一稟報,讓景福帝慎重做出決定。
景福帝瞬間,如老了十歲一般。因爲立太子,這些天鬧出了多少事情。先是十皇子母子,接着又是賢妃母子,再接下來又會是誰,會不會所有的皇子都難逃這個魔咒。景福帝死死的盯着韓閣老,這一切就是爲了給寧王殿下掃清障礙吧。
韓閣老一臉坦蕩,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就算做過,他一樣坦蕩無私。至於二王爺的事情,沒人讓二王爺去做這些事情,怪只怪他太作了點,那麼迫不及待的,他不死誰死。
景福帝連連冷笑,“好,好的很。你們這是聯合起來逼迫朕,朕都明白了。”
“臣等不敢。”韓閣老帶頭說道。
景福帝怒斥韓閣老,“朕就是不順你的心,如你的意,你要如何?”
“皇上這話,折殺微臣。微臣一心爲朝廷,爲江山社稷着想,還請皇上明鑑。若是微臣有一點私心,微臣甘願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連這樣的重誓都說了出來,景福帝也微微變色。大皺眉頭。
大家跪下,齊聲高喊,“請皇上定下國本,以安人心。”
“安人心?你們逼着朕順你們的心,如你們的意,安你們的人心,可是誰又能安朕的人心。”景福帝大聲怒斥。
朝臣們跪着不起。場面又再次陷入對峙狀態。
瑤華宮內,魏貴妃穿戴整齊。周乾走過來,“母妃一定要去嗎?”
魏貴妃點頭,堅定的說道,“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看你父皇的意思,真的不想將那個位置讓給你。既然如此,本宮就親自走一趟,在你父皇的心火上再加上一把柴,好讓你父皇清醒的認識到如今的處境。”
周乾很擔心,“母妃這樣做着實太過冒險。”
魏貴妃笑道,“本宮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長康,你放心吧,本宮知道要怎麼做才能達成目的。”
周乾追問魏貴妃究竟有什麼辦法,魏貴妃卻什麼都不肯說。只讓周乾等待消息,此去定能馬到成功。魏貴妃走了,周乾只能按捺住性子,耐心的等待。至於二王爺和賢妃那裡,一片雞飛狗跳。不得片刻安寧。
魏貴妃來到景福帝的寢宮,讓人通報,她有要緊事情要見皇帝。至於朝臣們,好歹也要給景福帝一點空間,逼人莫要太甚。
魏貴妃的到來,讓君臣之間凝滯的氣氛爲之一鬆。景福帝也感謝魏貴妃來的是時候,本不想見魏貴妃這人的,景福帝臨時還是改變了主意,讓人將魏貴妃請進來。魏貴妃進到屋裡,見地上黑壓壓的,跪了一片的朝臣勳貴,這場面着實有些驚人。
魏貴妃語氣輕柔的說道,“皇上累了,需要休息,各位大人先退下吧。等個半個時辰,皇上恢復了精神後,大人們再來討論國家大事也不遲。”
韓閣老帶頭站起來,魏貴妃敢這個時候出面見景福帝,目的肯定不單純。既然如此,那麼大家就不用在這裡礙眼了。希望魏貴妃的到來,能夠讓局面有所改變,最好能夠說服景福帝改變主意,同意朝臣們的意見。
魏貴妃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韓閣老一眼,等朝臣勳貴們都退下後,魏貴妃又讓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爲表明清白,屋裡還留下大總管同一個小內侍。
景福帝要服藥,魏貴妃從大總管手裡接過藥碗,說道,“我來。皇上,臣妾伺候你用藥。”
看着一臉溫柔的魏貴妃,景福帝心裡頭是感慨萬千,心頭生出幾絲柔軟。魏貴妃一直微微帶着笑意,讓人頓生好感。
伺候完景福帝用藥,魏貴妃又說道,“皇上要不要休息一會,臣妾就在這裡陪着。”
景福帝搖頭,“朕就這樣躺着就好。你陪着朕說說話,解解悶。這些日子,朕都快被那些人給氣死了。”
“皇上息怒,動怒易傷身。至於朝臣們討論的事情,慢慢來就是了,何必急在這個時候。難道非要將皇上逼得下不來臺才甘心嗎?”魏貴妃替景福帝抱怨的說道。
“還是愛妃最關心朕。”景福帝本想對魏貴妃露出一個笑容的,不想笑容做到一半,突然僵硬在臉上。景福帝后知後覺的想起,寧王周乾不僅僅是韓閣老的外孫女婿,更是魏貴妃的兒子。魏貴妃這個時候來到這裡,其目的是不言自明。
於是那笑容就僵住了,放在魏貴妃身上的手也收了回去。景福帝冷冷的盯着魏貴妃,“你來這裡做什麼?滾出去,朕不想見到你。”
魏貴妃卻不以爲意,不僅如此,還掩嘴輕笑,似乎是在嘲笑景福帝糊塗。
景福帝氣的牙齒咯咯咯的作響,恨不得當即就辦了魏貴妃。魏貴妃輕聲一笑,說道,“皇上想要立老十爲太子,別人都不理解皇上的心意,臣妾卻是理解的。”
景福帝的眼神頓時一變,“你想說什麼?出去。”
“皇上放心,等臣妾說完了該說的話,臣妾就會出去的。老十出生十多年,皇上從來就沒關心過一天,更沒有見過幾面,卻突然說要立他爲太子,這難道不奇怪嗎?朝臣反對的那些理由,臣妾不懂,但是臣妾卻知道,皇上你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景福帝瞳孔收縮,死死的盯着魏貴妃,“你說什麼?”
魏貴妃輕聲笑道,“臣妾不相信,皇上對一個不曾關心的,沒見過幾面的兒子會有多少感情。再說了,皇上說要立老十爲太子,就該想到這話一出,老十母子估計會出事,卻不肯派人去保護。皇上真的對老十母子有感情嗎?以臣妾看,不見得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窺探朕的心思。”
魏貴妃壓低聲音說道,“這宮裡有許多隱秘的事情,也有許多的傳聞。不巧,臣妾正好聽說過幾件。皇上還記得九皇子嗎?想當初九皇子過世,皇上是多麼的傷心,多麼的難過啊。那纔是真正的感情。不過事情總是那麼巧,誰會想到長大的老十竟然同老九有五六分相似。皇上見到老十,是不是就想起了已經過世的老九?”
大總管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貴妃娘娘不要再說了,一切都是奴才的錯,九殿下的死都是奴才的錯。”
魏貴妃不屑的瞥了眼大總管,“你的錯?你還沒有資格去犯這個錯。皇上,若是臣妾對外說出老九身死的秘密,皇上這一世英明還在嗎?”
“你敢。”景福帝無比仇恨的盯着魏貴妃。
魏貴妃冷冷一笑,“臣妾有什麼不敢的。皇上都要將我兒流放到外面去,這個時候不拼要等到什麼時候?”魏貴妃哼了一聲,“老九長得真好,臣妾這幾十年見識了無數人,可是如老九那般的好相貌,真是少見。對了,老九的母妃是誰,臣妾差點都快想不起來了。聽聞,在先帝時候,老九的生母就進宮了吧。臣妾還聽說,老九的生母曾經在先帝身邊伺候過。皇上你說,老九的生母同先帝之間真的是清白的嗎?皇上登基不到半年,老九就出生了。明明比老八老七他們都要大,卻偏偏排行行九。只因老九自小就長得嬌弱,所以也就沒人懷疑。”
“夠了,說出你的目的。”景福帝乾脆利落的打斷魏貴妃的話。
魏貴妃冷冷一笑,“臣妾能有什麼目的,無非就是希望皇上不要那麼固執,有的時候能夠從善如流,也是大善。皇上你說臣妾說的對嗎?”
景福帝死死的盯着魏貴妃,“你都知道些什麼?”
魏貴妃笑了起來,“皇上不用怕,其實臣妾知道的很有限。最多就知道老九時常來看望皇上,而且每次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事後,老九一般都會病個幾天,每天都是精神不濟的樣子。也就難怪,他明明比許多人都大,可是看起來卻像是最小的。臣妾還知道一點,老九過世後,伺候老九的那些啞巴也都不在了。或許是死了吧,誰知道了。”
“行了,你給朕滾下去。”
魏貴妃笑着問道,“這麼說來皇上是同意了臣妾的提議嗎?”
“滾出去。不然別怪朕對你動手。若是想要挑戰朕的底線,你大可以試試看。朕立馬就能下個旨意,誅魏氏九族。”
魏貴妃有些不屑,“皇上或許還不知道,皇上的旨意,如今怕是出不了這個寢宮的。”
景福帝猛地睜大了眼睛,盯着魏貴妃。魏貴妃一臉坦蕩,“臣妾在皇上面前,不敢有一句虛言。”
景福帝轉瞬,露出一臉疲憊的樣子,不復之前的猙獰和強勢。疲憊的揮揮手,“你走吧,朕會讓你如願的。”
“多謝皇上。還請皇上原諒臣妾的魯莽和衝動,臣妾告辭。”
魏貴妃一走,大總管就跪在景福帝面前哭了起來,“皇上,都是奴才無用,是奴才沒能管束好下面人,走漏了消息。皇上,你殺了奴才吧。”
景福帝嘆氣一聲,“皇宮這麼大,這麼多人,那麼長的時間,總有聰明人能看出一點內情。這個不怪你,都怪本王鬼迷了心竅,做出這等事情來。你下去吧,讓朕好好靜一靜。”
“奴才不走,奴才就要伺候在皇上身邊。”
景福帝朝躲在角落,想要將頭埋到地底的小內侍看了眼。大總管秒懂,“皇上放心,此事奴才會處置乾淨,絕對不會有一句流言流傳出去。”
景福帝冷冷一笑,“你去辦事吧,讓太醫們進來,朕有些不舒坦,需要太醫給朕扎一針。”
“奴才遵命。”
大總管同小內侍一起出去了。至於小內侍的命運,已經是不言自明。當然,也不會有人去關心。
魏貴妃平安歸來,周乾鬆了一口氣。周乾很好奇魏貴妃究竟同景福帝說了什麼。魏貴妃嘆氣,問周乾,“有聽過關於老九的傳言嗎?”
“老九?”周乾微蹙眉頭,“兒子聽說過幾句,好像是說老九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不過算算年紀,應該不可能。所以兒子也沒將這傳聞當做真的。”
魏貴妃冷笑一聲,“你以爲老九多大?”
周乾疑惑的看着魏貴妃。
魏貴妃擺擺手,“總之你就當他是傳聞吧,以後不要再提起老九的事情。今日也是本宮糊塗,竟然同你說起這個。”
周乾很想追問下去,奈何魏貴妃說什麼也不肯多說一句。之前同周乾談論老九的事情,本已經讓魏貴妃後悔。魏貴妃向來謹慎,自然不願意再多說下去。周乾心裡頭的疑問卻越發的多了起來。魏貴妃突然提起老九,莫非老九果真不是父皇的兒子。那麼魏貴妃去見景福帝,難道就是以此事爲籌碼嗎?可是這點籌碼,能夠讓景福帝就範嗎?周乾着實懷疑。
景福帝見過魏貴妃後,似乎就已經是萬念俱灰。召見了朝臣和勳貴還有皇室宗親,讓韓閣老親自擬旨,他要立太子。
衆臣興奮,不過問題又來了,景福帝想要立誰爲太子。
景福帝冷笑一聲,“朕就如你們的願,朕要立寧王爲太子。”
衆臣鬆了一口氣,能夠得到這個結果,真是再好不過。至於支持二王爺的人,只能抱憾出局。誰讓二王爺自己不爭氣,竟然在關鍵時刻犯那樣不可饒恕的錯誤。
韓閣老一手小楷,刷刷刷的擬好旨意,交給景福帝用印。
景福帝看了遍旨意上的內容,面無表情的吩咐大總管拿玉璽來用印。大總管眼裡含着淚,景福帝這是被逼的啊。被朝臣逼,被勳貴逼,又被魏貴妃逼,這讓景福帝的身體是雪上加霜,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大總管很不情願的將玉璽拿出來,替景福帝用印。大印蓋上,聖旨生效。即刻起,周乾就是王朝新出爐的太子。
至於太子的冊封大典,看樣子是來不及了。景福帝馬上就要死了,哪裡還有時間和心情去弄冊立大典。等景福帝過世後,周乾拿着這份旨意,直接繼位就行了。反正有了這份旨意,周乾繼位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景福帝下了旨意後,就揮手讓所有人退下。剩餘的事情,同景福帝已經沒有關係,他已經完成身爲皇帝的最後一件使命。後面的事情,自有朝臣們去辦理。
周乾接到旨意的那一刻,有些傻愣,彷彿是不敢置信一樣。怎麼會這樣,景福帝怎麼會這麼幹脆的答應立他爲太子。難道魏貴妃真的用老九的事情去威脅呢?這麼有用?還是說這裡面還有別的內情嗎?周乾腦子有些不清醒,等接了聖旨,看到上面的內容後,才總算醒悟過來。他真的是太子了,是這個國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周乾很想放聲大笑,很想對人說,這麼多年的奮鬥努力沒有白費。可是轉念他又想起了還在王府着急等待消息的蕭明瑜母子,於是趕緊吩咐人出宮報信。
大事已定,在宮裡面逗留了數天的朝臣們都已經散去。不過在新皇繼位之前,京城依舊會戒嚴,三大營依舊會被嚴厲看守。對於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二王爺,朝臣們也迅速替皇帝做出了處置。先將二王爺關在王府,着人看守王府,具體要如何處置,改日問景福帝,或者等周乾繼位後,直接讓周乾做出處置都可以。賢妃那裡,也要控制起來,不能讓他們在關鍵時刻鬧出任何事情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蕭明瑜表面平靜的帶着孩子們讀書,還將雙胞胎兄弟放在身邊,以方便隨時照看。蕭明瑜有些心慌。周乾被困在宮裡好幾天了,宮裡面吵吵鬧鬧的,一點要出結果的跡象都沒有。對此,蕭明瑜很擔心周乾的處境。不過今兒總是心神不寧的,莫非今兒要出事嗎?
突然,外面傳來咋咋呼呼叫喊聲,一點規矩都沒有。蕭明瑜讓秋月出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沒規矩。
秋月出去,不到片刻,也跟着咋咋呼呼的叫嚷起來,“王妃,天大的喜事啊。王爺被冊立爲太子了。”
蕭明瑜手中的書本直接掉落在地上,猛地站起來,聲音發顫的問道:“此話當真?王爺真的被冊立爲太子呢?”
“此事千真萬確,王爺的確是被冊立爲太子了。”
蕭明瑜手捂心口,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過去數年的努力和辛苦都沒暈偶白費。蕭明瑜幾乎是喜極而泣,拼命的忍者,這才忍住了眼中的淚意。蕭明瑜對春月和秋月吩咐道:“趕緊準備打賞用的銀錢,還有,讓門房的人警醒一點。上門祝賀的人,禮物可以收下,不過只收兩百兩以下的禮物,重禮一概不收。門房的人沒眼色,就讓外院管事們去幫忙。外院的花廳要準備好,茶水房都要動起來。客人上門賀喜,不能連口水都不喝。”
“奴婢遵命,奴婢這就去辦。”
蕭明瑜團團轉,還忽略了什麼呢。對了,還要同韓家劉家還有蕭家那邊說一聲。尤其是蕭家那邊,絕對不能因爲周乾做了太子,蕭家人就得意張狂起來。還有下面的生意,全都要收斂一點。別以爲景福帝要死了,就可以爲所欲爲。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低調內斂,表現得謙遜沉穩。畢竟周乾才被立爲太子,根基不穩。等登基後,也得再經營個三五年,才能將根基打牢。那時候周乾想做什麼事情,也少了許多掣肘。
周乾被立爲太子,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傳了出去。舉城轟動,大家一顆懸着的心就落了下來。接着就是各路人馬,紛紛朝寧王府而來。不管認識不認識,不管關係深淺,這個時候都要上門送禮,以表心意。誰會想到寧王真的就被冊立爲太子了。明明幾天前,形勢還是一團迷霧,讓人看不清楚。沒想到,短短几天時間,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不少上門的客人,蕭明瑜都親自接待。很抱歉的同客人表示,今日太過倉促,只有茶水一杯,還請大家見諒。
衆位客人連忙客氣幾句。心道蕭明瑜肯接受他們的禮物,能有一杯茶水,已經讓人慶幸。沒看到多少人上門送禮,連王府的大門都近不了。他們能進來,還能喝上一杯茶水,至少說明他們同王府的關係不一般。等將來周乾登基做了皇帝,大家也都雞犬升天,皆大歡喜。
蕭明瑜應酬了兩撥客人,就將此事交給外院管事們打理。蕭明瑜來到內院,見丫頭婆子們正逗着孩子們說話,說着各種喜慶奉承的話,孩子們的臉上露出一種很微妙的表情,那是得意,那是隱約的狂妄,那是一種高高在上,一種很危險的情緒。
蕭明瑜心頭咯噔一下,擺手,示意所有下人都退下,她有話要同三個孩子說。
壯壯,妞妞,還有豆豆,都站在蕭明瑜的跟前,保持着安靜。蕭明瑜沉住氣,冷靜的問道,“想來你們都知道,你們父王被立爲太子。你們皇祖父身體不好,估計很快你們父王就會登基爲帝,屆時你們就是皇子皇女。身份比之王府的公子姑娘高出一大截。”
三個小孩懵懂的望着蕭明瑜。
蕭明瑜沒有講大道理,直接說出她的要求,“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身份如何變化,都請你們記住母妃同父王還有先生的教導,一定要保持謙遜,樂觀。若是讓母妃知道你們誰仗着自己身份的改變,仗勢欺人,得意張狂,不知反省,那麼別怪母妃屆時對你們不客氣,不給你們留一點臉面。”
妞妞就問道,“母妃,那將來女兒就是公主嗎?那公主不是可以隨心所欲嗎?那可以不讀書不學規矩嗎?”
蕭明瑜板着臉,“無論你是郡主還是公主,都不可能隨心所欲。就是你們父王,他日做了皇帝,也絕對不可能隨心所欲。規矩就是規矩,無論是郡主還是公主,都必須遵守。書也要讀,母妃可不想聽到有人說皇家出了個文盲公主。”
豆豆不客氣的嘲笑了一聲,妞妞臉漲紅了,“母妃,女兒絕對不會是文盲公主,女兒不會給你丟臉的。至於規矩,女兒已經學得很好了,一定不比其他人差。”
“好,你能有如此志氣,母妃很欣慰。”蕭明瑜笑了起來。然後看着壯壯,那表情一收斂,頓時顯得格外的嚴肅。“壯壯,你是嫡長子,將來不出意外,你就是太子。母妃不求你多有才華,多有本事,母妃只要求你,無論身份如何變化,都要保持本心,給弟弟妹妹們做榜樣。不驕不躁,安心做好你的本分,該是你的,遲早都是你的。你可明白?”
“兒子明白。”
蕭明瑜又看着豆豆,“豆豆,你是嫡次子,又聰慧,將來定會受到無數的關注。甚至別有用心的人會在你身邊蠱惑你,讓你同你大哥爭搶。母妃希望你能牢記母妃的教導,恪守本分,尊重兄長,友愛弟弟,能夠平常心對待一切。堅持自己的原則,不要耳根子軟,被人三言兩語的就蠱惑的得了失心瘋,發狂的同你大哥爭搶。母妃不想見到你們兄弟成仇。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母妃就算不忍心,也會做出決定。與其見到你們兄弟自相殘殺,不如讓母妃來做這個惡人。你們可明白母妃這番話的的意思?”
壯壯同豆豆彼此看了眼,齊聲說道,“母妃放心,兒子一定謹記母妃的教訓,一日不敢忘。”
豆豆又笑了起來,“母妃放心吧,兒子肯定不會同大哥爭搶的。同大哥爭搶沒好處,只會便宜了別有用心的人。兒子不僅不會爭搶,兒子還會幫着大哥將所有別有用心的人給打倒。”
蕭明瑜笑了起來,“好,豆豆你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還有,妞妞的性子有些傻白任性,你們一個作爲長兄,一個作爲雙胞胎弟弟,一定要幫母妃看好妞妞。她要是犯了錯,不能姑息,一定要有原則。若是誰敢縱容姑息,母妃連你們一起罰。”
壯壯和豆豆笑着答應下來。妞妞哭喪着一個臉,“母妃爲&要這樣說女兒。女兒不高興了。”
蕭明瑜抱住妞妞,摸摸她的頭,“傻孩子,母妃這是擔心你走彎路,受委屈,所以才讓壯壯和豆豆看着你一點。難道你想碰個頭破血流才甘心嗎?”
妞妞不服氣的說道,“我以後就是公主,誰敢給我氣受,我讓父王收拾他。”
“傻孩子,有權勢不代表什麼事情都能心想事成。這人活在世上,身不由己的時候多了去了。就算你父王做了皇帝,也同樣如此。”
妞妞不解的望着蕭明瑜,“母妃,難道女兒做了公主,也會有很多不順心的事情嗎?”
蕭明瑜笑道,“不會很多,不過也不會很少。總之,母妃會看好你。絕對不會讓你養成跋扈任性的性格,讓別人嫌棄我們皇家的姑娘都沒規矩。”
妞妞吐了吐舌頭,“女兒很有規矩的。”
蕭明瑜笑了起來,“好,我家妞妞最有規矩了。”
京城沸騰了,蕭家也沸騰了。廖氏不屑的瞥了眼蕭茂恆,“我當初說什麼來着?聽明瑜的話,絕對沒錯。如今如何?明瑜馬上就是太子妃,將來還會是皇后。她的兒子是鐵板釘釘的太子,將來她就是太后。這等殊榮,落在我們蕭家,光是想想,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蕭茂恆諂媚一笑,“是是是,娘子說的對。你看你以前要做什麼,爲夫可有反對過。就因爲爲夫也知道,明瑜這孩子是有大造化的。這不,造化來了。哈哈,我們蕭家竟然也會出一個皇后太后,天啦,真跟做夢一樣。想當年,別人都說我們蕭家垮了,破落了,再也起不來了。如今如何,不知要跌破多少人的眼睛。哼,我們蕭家很快就會躍爲京城第一豪門大戶,以後誰還敢看輕我們。”
廖氏白了眼蕭茂恆,“你可別張狂,小心給明瑜惹禍。不,給太子妃惹禍。再有,蕭家要起來,也是蕭明成那邊。你這個做親叔叔的,以後多關心關心明成那邊,大家雖然是親戚,可是不走動,這親戚感情啊也沒了。你這做叔叔的去關心關心他,也是理所當然,名正言順。而且明成眼看着就要立門戶了,正是你這個做叔叔的出力的時候。”
“是是是,此事我會放在心上。只是名成一直住在韓家,我想見也見不到啊。”
“笨。你見不到,難道明懷也見不到嗎?他們是堂兄弟,彼此多來往,也是應該的。”
“娘子提醒我了,我這就計劃計劃,一定要將明成立門戶事情辦的妥妥當當。”
蕭家大房這邊,譚氏和蕭明琦都懵了。前幾天還在詆譭蕭明瑜,指責蕭明楨不是個男人,什麼事情都聽蕭明瑜的。轉眼間,寧王成了太子,蕭明瑜做了太子妃。要不了多久就是皇后。這是打臉啊,將兩人的臉打的啪啪響。
不過二人也非常人,尷尬了片刻後,立時就露出了笑臉來。同那些來賀喜的人家說,這是蕭家的福氣啊,她們早就看出蕭明瑜是有大造化的人。至於過去的齷蹉,只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等蕭明楨從衙門回來,譚氏就抓着蕭明楨,要大擺筵席慶賀一番。蕭明楨當即拒絕,“娘,此事你就消停點吧。王府那邊都定了規矩,收禮不能超過兩百兩,不辦酒席,不請客。如今皇上還在病重,我們大擺筵席,娘就不怕兒子被御史彈劾?不怕衙門裡的人找上門來。”
譚氏有些不痛快,“我都聽說了,皇上怕是時日不多了。這個時候不飲宴,等皇上一過世,那可要守一整年的時間啊。”
蕭明楨眼一瞪,“娘,這種殺頭的話,娘以後就不要再說了。若是娘不在乎兒子的死活,那娘儘管說去。”蕭明楨不欲同譚氏囉嗦,甩袖離去。
路上遇到蕭明琦,蕭明楨對她說道:“你自己的事情,你是如何打算的?難道那人不行嗎?”
“難道三哥是厭煩妹妹了。不願意妹妹再在孃家住下去嗎?”蕭明琦反問。
蕭明楨皺眉,“我是什麼意思,你該很清楚。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一個人過。若是遇到好的,就趕緊嫁了吧。趁着年輕,多要兩個孩子。難道你不想要孩子嗎?”
蕭明琦咬牙,“要嫁也行,嫁妝再給我添兩成。”
蕭明楨不敢置信的看着蕭明琦,轉眼又是一笑,“行,別說兩成,就是三成,四成,我這做哥哥的也會給你。只要你能嫁個好人家,有個好歸宿,早點生兒育女。”
蕭明琦有些激動,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眼睜睜的看着蕭明楨遠去。
周乾沒有回來,蕭明瑜甚是想念。給周乾寫了一封信,託人帶到宮中。周乾看了信後,又給蕭明瑜回了一封信,讓蕭明瑜放心,他一切都好。如今他被立爲太子,正是該做表率的時候。景福帝身體不好,周乾每天都要在景福帝的牀前伺候。而且朝中積壓了許多事情,雖然有內閣在,但是周乾這個即將登基的未來皇帝,也需要提前熟悉政事。暫時不能回王府,讓蕭明瑜不要怪罪。
蕭明瑜甜蜜一笑,將信件收起來。聽見隔壁雙胞胎兄弟哭了,蕭明瑜什麼心思都沒了。急急忙忙的去隔壁看望孩子。
景福帝每天都有大量的時間,陷入昏睡中。能夠清醒過來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
就如周乾在信中所寫的那樣,周乾每日都會在景福帝的牀前伺候。望着躺在牀上,人事不知,虛弱,瘦小,一臉死氣的老人,周乾是感慨萬千。明明記憶中的這個人,有着寬厚的肩膀,挺拔的身軀,有着如洪鐘一樣的嗓門,有着別人難以企及的勇氣和決心。多年以來,景福帝在周乾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位英明神武的父皇。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形象在慢慢的崩塌。以至於到了今日,周乾對景福帝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畏懼和孺慕之情。唯獨剩下的感情就是同情,同情這樣一個老人,死的這樣的不堪,這樣的痛苦。會不會有一天,等他老了,他也會犯景福帝這樣的錯誤,最後也會痛苦的死去。
一想到這個可能,周乾心裡頭就涌出一種恐懼。深深的恐懼。他對自己說道,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他同景福帝是不同的,他怎麼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說的對了,周乾也就越發的堅定了。只是心裡頭還是會有一些小小的心思。
景福帝醒來了,看到周乾在牀邊,神情很平靜,眼神卻格外的冷漠。
周乾若無所覺,平靜的伺候着景福帝用着湯藥。其實這個時候,任何湯藥對景福帝都已經失去了作用,毒素早已經侵入五臟六腑,無論是什麼套湯藥,也不會減輕他的痛苦。
景福帝揮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景福帝問周乾,“你恨朕嗎?”
周乾低頭,笑了笑,“兒臣若是說恨,父皇會廢了兒臣嗎?”
景福帝搖頭,“不會。你是朕的兒子,無論恨與不恨,這個事實都不會被改變。”
周乾於是很乾脆的說道,“恨。恨父皇的偏心,恨父皇爲何看不到兒臣的努力和用心,爲何總因爲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就懷疑兒臣的忠心。兒臣一直都不明白,不過現在明白不明白也不在乎了。”
景福帝笑了起來,“那你還是想知道朕爲何會那樣對待你,對吧。”、
周乾沒有否認。
景福帝得意的笑了起來,“被朕說中了。那朕今日就滿足你,爲什麼會那樣對待你。因爲朕一看着你,就會想到朕年輕的時候,想到朕那時候過的多苦啊,費勁千辛萬苦得到這個位置,卻失去了最想娶的那個女人。而你,做爲朕的兒子,你卻事事如意。雖然無朕那般的大勇氣大智慧,卻是真正有福氣的人。朕就想啊,你是兒子,見了老子就要跪拜,憑什麼竟然比朕這個一國之君的福氣還要好。你說,你的福氣爲什麼那麼好?”
周乾笑了起來,“感謝父皇對兒子的認可,對明瑜的認可。兒子想了想,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好福氣,那是因爲兒子不貪心,知道爭取,更懂得珍惜。或許這就是兒子同父皇最大的不同之處。”
“不貪心嗎?”景福帝嘲諷一笑,“既然不貪心,爲何死死的盯着朕的位置。如果不貪心,你爲何搞出那麼多事情來。”
周乾坦然一笑,“因爲兒子的追求和目標都變了。年輕的時候,兒子的目標就是娶蕭明瑜爲妻。爲此,別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妥協。等兒子擁有了嬌妻和孩子,兒子就將目標定在了更遠大的地方。走到今天,都是兒子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每一步都飽含了兒子的努力和一路行來的辛酸。父皇永遠不知道,有多少次,面對父皇的時候,兒子是多麼的戰戰兢兢,生怕有一點做不好,就會被父皇斥責。可是即便兒子很努力去的做,也得不到父皇的認可。這讓兒子很失望。到最後,兒子已經不指望得到父皇的認可,對於父皇的認可也不再期待。”
景福帝笑了起來,“果然是朕的兒子,同朕年輕時候真像。不過朕沒有你的好運氣,朕年輕的時候,第一目標就是坐上這個位置,不再被任何人欺負。故此,其他目標都只能放在一邊,就算是婚姻大事,朕也必須妥協。你的確比朕更有福氣。”
周乾笑了起來,“是,兒子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不錯,相信你會是個好皇帝。”景福帝自嘲一笑,“若是那丹藥能夠成功,朕能夠延壽十年,這個位置,絕對不會落到你的手中,朕也不會允許落到你的手中。”
周乾笑笑,“父皇果然很討厭兒子。”
“是,朕從你娶了蕭明瑜後,就一直很厭煩你。你不該娶她的。你要是不娶她,說不定朕早就將這個位置給了你。你也不用費盡心機的算計。”
周乾笑道,“不用父皇給,兒子也得到了這個位置。就算兒子娶了別的女人,父皇要討厭兒子,依舊會有許多的理由。在父皇心目中,誰都比不上廢太子重要,更比不上老九重要。”
景福帝眼睛眯起,死死的盯着周乾,“你是這麼想的?”
“是,兒子是這麼想的。父皇這麼多兒子裡面,又有幾人能夠入得了父皇的眼。”
景福帝哈哈大笑起來,“那你們這些做兒子的,怎麼就沒有反省過自己的行爲。你們有什麼地方值得朕看重。”景福帝表情猙獰,猶如仇人一般的看着周乾。
周乾不爲所動,“所以兒子從來就沒指望過父皇主動將這個位置交給兒子。不過父皇不給也不要緊,兒子自己來取就是。”
“好生霸氣,不愧是朕的兒子。好好幹吧,等你坐上了朕的這個位置,或許到那個時候,你就能真正的體會朕的心情。”
周乾搖頭,“我永遠都無法體會到父皇的心情,也永遠不會像父皇這般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同樣,我就算坐上了父皇這個位置,也不會喪失做人的良知。”
景福帝盯着周乾,“你在說什麼?將話說清楚。”
周乾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景福帝,“到了如今,有些事情也沒必要再瞞着父皇。秋嬤嬤同陳嬤嬤已經被兒子關了起來。早前同父皇說的那些,不過是爲了麻痹父皇,不讓父皇懷疑到兒子已經知曉了一切。”
“你,你……”景福帝突然覺着心口發出劇烈的疼痛,緊緊的捂住心口,表情痛苦的問道:“那,那藥引……”
周乾笑了起來,“自然不會是孩子的,至於是誰的,父皇可以自己想象。時辰不早,兒子告退。”
啊……朕要殺了他,朕要殺了他。景福帝無比的癲狂,無比的仇恨。竟然會是這樣,竟然是因爲藥引被換了,所以纔會功虧一簣,所以他纔不得不躺在這裡等死。不,不要,他要報復,他要廢了周乾,他要讓周乾爲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皇上,皇上,你怎麼呢?”大總管聽到動靜,急忙跑了進來。就見到景福帝表情痛苦的捂着胸口,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醫,太醫快來,皇上快不行了。
景福帝沒死,不過卻說不出話來了。半邊身子僵硬麻痹,典型的中風症狀。太醫告訴所有人,皇帝的壽數就在這兩天,讓大家準備好給皇帝治喪吧。禮部同內務府宗人府都開始忙碌起來,
不過景福帝畢竟還沒死,還是要有所避諱。雖然都在偷偷的準備後事,但是卻都沒有聲張。
周乾依然每日都來伺候景福帝。景福帝只要是清醒的狀況下,一定會死死的盯着周乾,眼中是火焰,是仇恨的火焰。彷彿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周乾,他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他的。
周乾輕聲一笑,“父皇,多行不義必自斃。父皇在做出那樣殘忍的決定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父皇不必這樣看着兒子,兒子問心無愧,兒子做的事情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所有的祖宗。要是說唯獨對不起誰,那或許就是被我牽連的兒子和妻子。至於父皇你,兒子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所以父皇可以瞑目了。”
“嗚嗚嗚……”景福帝嘴巴里發出無意義的響動。
周乾笑笑,“父皇,這麼痛苦,不如快點歸去吧。大家也好跟着一起解脫。”
“嗚嗚……”一定會遭天打雷劈,會不得好死的。
周乾表示,他不在乎。想到得到的已經得到,以後他會努力做一個好皇帝,絕對不會因爲一己之私,屠戮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孫子。
景福帝是在半夜的時候離去,走的時候,好處睜大了眼睛。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景福帝走的多不甘心啊。也是,死的這麼痛苦,還是死在丹藥下,換了誰都會不甘心。沒人去懷疑周乾,反倒是紛紛誇讚周乾是孝子,爲朝堂爲百姓做了個好榜樣。
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大總管。大總管伺候景福帝幾十年,對景福帝的每一個表情都清楚的瞭解。明明之前,景福帝的心態已經平和了許多,對死亡也看開了。爲何後來會突然轉變。大總管前後聯繫,猜測到了周乾身上。周乾到底同景福帝說了什麼,讓景福帝突然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就算是中風,也顯得格外的狂躁不甘心,各種負面情緒鋪面而來,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大總管在懷疑周乾,但是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周乾對大總管也在關注,這是唯一的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兩人都保持着沉默,卻又在小心的防備。後來大總管表示要去給景福帝守陵,周乾沒有爲難,很爽快的答應了。但是暗中,周乾派了人,果斷了結果了大總管的性命。將這最後的隱患徹底消除。
景福帝過世,蕭明瑜進宮哭喪。時隔十來天,蕭明瑜同周乾終於再次見面。
蕭明瑜輕撫周乾的面容,心疼的說道:“瘦了,憔悴了。殿下該保重自己的身體,以國家社稷爲重。”
周乾笑道,“明瑜也要同外面的人一樣,同孤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嗎?”
蕭明瑜笑了起來,“好吧,那我不說了。殿下近來可好?”
“還好,就是太累了。想你還有孩子們,今日得見,朕又可以連着累個幾天了。”周乾一把抱住蕭明瑜,“明瑜,我們成功了。”
“嗯,成功了。”
“我們真的成功了。”周乾很感慨,“你知道嗎,孤有很多次都在懷疑,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直到今日,孤真正的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明瑜,我們真的成功了。孤將是皇上,而你將是皇后。我們的孩子會是皇子皇女,我們一家將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一家人。明瑜,你高興嗎?”
蕭明瑜笑着點頭,“高興。不過就擔心朝臣們往宮裡面塞女人,擔心殿下擋不住誘惑,有了別的女人。”
周乾哈哈大笑起來,“難得有讓你緊張害怕的時候。你放心,孤只有你一個,別的女人都入不了孤的眼。而且有那五個孩子,孤覺着夠了。孤不稀罕別的女人替孤生兒子。”
蕭明瑜依偎在周乾的懷裡,“真好。那殿下可要一輩子記得今日說過的話,不可以反悔。”
周乾笑着答應,“你放心,孤不會反悔。我們將是一個榜樣,將有無數的人羨慕我們。明瑜,你期待那一天嗎?”
“嗯,長康,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盼望着成爲榜樣的那一天。”
景福三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景福帝薨。景福三十三年,二月十五,大吉,諸事皆宜。這一天,周乾登基爲帝,年號廣明。景福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二,廣明帝冊立王妃蕭氏爲皇后。
廣明帝同蕭皇后,夫妻情深,羨煞旁人。廣明帝爲蕭皇后,終身不曾有蕭皇后之外的女人。這段帝王的愛情,成爲史書奇談,成爲民間傳奇,成爲流傳千古的愛情故事。在後世,有無數的文人用文字勾勒這一段傳奇的感情。可是任何人都無法真正的還原那一段歷史,而製造這段傳奇的兩位當事人,他們笑看風雲,他們攜手並進,他們恩愛數十年如一日。他們做到了對彼此的承諾。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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