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恭敬的給蕭明瑜行禮,“回稟姑娘,門房來人通傳,若是有人上門拜見太太。來人自稱夫家姓遊,同太太本家親戚,太太還要叫對方一聲堂姐。”
蕭明瑜愣住,“夫家姓遊?”
“正是。可要將人請進來,還請姑娘示下。”婆子恭敬的問道。
蕭明瑜揮揮手,問道:“可有問清楚是從哪裡來的?”
“是從金州來的,據聞遊大人在金州做官。”婆子據實回答。
蕭明瑜更覺驚奇。金州離着中州也就一兩百里的距離,看起來不遠,但是卻不屬於王府管轄,而是屬於朝廷管轄。蕭明瑜讓傳話的婆子稍等,她要先問過常嬤嬤,常嬤嬤是韓氏的陪嫁嬤嬤,對韓家那邊的情況最清楚不過。
常嬤嬤一聽夫家姓遊,頓時就想了起來,“姑娘,是有這麼一個人。同太太是沒出五服的堂姐,韓家旁支的人。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時不時會見一面。那家人很會巴結人,時常帶着姑娘到府裡給老太太請安。都是親戚,老太太不好直接駁了面子,故此十次裡面倒是會見她們三輛次。”
常嬤嬤口中的老太太自然是蕭明瑜的外祖母,韓家的老太太。蕭明瑜聽罷,點點頭。韓家是百年望族,也就意味着韓家根深葉茂,人口衆多。這些人,韓氏不可能全都認識,不過相信在韓家沒人不認識韓氏。這位遊韓氏巴巴的從金州找上門來,估計是有什麼事情。
“嬤嬤,你先去將人請進來,你替母親招呼一下,探探她們的目的。若只是一般的來往,那也罷了。若是別有目的,你先同我說,我再來想辦法。”蕭明瑜如此吩咐道。
常嬤嬤應下,“姑娘不親自去看看嗎?”
蕭明瑜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先將情況摸清。”
“那奴婢這就去。”
等常嬤嬤一走,蕭明瑜就去見韓氏。蕭明正陪着韓氏說話,見蕭明瑜進來,蕭明讓出位置,兩姐妹擠在一處坐下。
韓氏笑着問道:“你將常嬤嬤叫出去,可是有事?”
“也沒什麼大事,門房那邊來傳話,說是有人上門。女兒不認識,又擔心來人會衝撞了母親,所以就讓常嬤嬤先去看一看。若果真是咱們家的親戚,自然要好生招待。若是冒名上門的,直接讓門房打出去就是。”蕭明瑜輕描淡寫的說道。
韓氏笑了起來,“你啊,真是小心得過頭了。人家既然上門,自然是同我們認識的。你這樣做很是失禮。”
蕭明瑜笑笑,並不在意,“娘離開京城很多年,對韓家本家的親戚還熟悉嗎?”
說起京城自然就勾起了韓氏的回憶,韓氏的目光滿是追憶,“京城啊,那可是個好地方。不像中州這地方,玩來玩去也就那幾樣。娘以前做姑娘的時候,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媛。可惜了,這份人脈沒能用在你們身上,倒是讓你們跟着娘困在中州這是非之地。”
蕭明連連表態,說自己根本不在意,京城也好,中州也好,只要跟在韓氏身邊,她就高興。
蕭明瑜笑着問道:“那娘以前在外祖家的時候,都做些什麼?”
“同你們現在做的差不多,每日裡跟着嬤嬤學規矩,跟着先生讀書,陪着老夫人說話,應酬客人什麼的。不過老夫人在我十歲那年就沒了。府上冷清了一兩年,後來又熱鬧起來。跟着你們外祖母三天兩頭的出門應酬做客,要麼就是在家裡宴請客人。總之那時候過的很忙碌,一年到頭都有不少的宴席要趕。偶爾還跟着你們外祖母進宮去給太后請安。等到太后沒了,就沒有再進宮。不過娘那時候倒是認識了不少皇室貴女,同她們之間也有幾分交情。”
說到這裡,韓氏自嘲一笑,“瞧我,盡說些有的沒的。你們就當是笑話聽聽,可別當真。”
蕭明瑜心頭一沉,光是從韓氏流露出來的隻言片語,就可以看出韓氏當年在京城過的是什麼奢華的生活。對比現在的生活,真是虧得韓氏能忍。換做別的人,怕是在就鬧翻天了吧。曾經那樣的光鮮耀眼,如今卻沉寂下來,究竟是什麼讓韓氏像是變了一個人。蕭明瑜沒有去追究,那是韓氏的過去,韓氏不想說,那她就不要問。揭開傷疤,只會讓人再痛一次。不如等傷痕真正的癒合,直到沒有絲毫痕跡的那一天。或許到那時候就可以平靜的說起過往,就如同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娘想回京城生活嗎?”蕭明瑜看的出來,韓氏是懷念在京城的生活。
韓氏低下頭,笑了笑,搖着頭說道:“不了,其實中州這地界也挺好的,安靜,沒那麼多的閒言碎語,也沒那些異樣的目光。”
看來韓氏後來嫁給蕭茂楊,飽受了不少刺目的目光。
蕭明瑜笑道:“娘說的是。女兒對京城一點印象都沒有。若是貿然去京城的話,可能都不適應。再說娘如今懷了身孕,還是等弟弟生下來,長大一點,我們全家再去京城給外祖母還有外祖父祝壽。那時候京城想來已經是另外一番風貌了吧。”
“是啊,那時候娘都老了,那些姐妹們也都老了。”韓氏說完就笑了起來。
蕭明瑜笑道:“娘一點都不老,娘正當年,還有好久好久的日子要過。”
“傻孩子,是人都會老的。”韓氏笑道。
蕭明瑜並不辯解,不過心裡頭已經隱隱有了一個想法。京城,遙遠的京城,或許纔是他們一家最終的歸宿。隨着京城而來的還有周乾。周乾突然出現在腦海裡,這讓蕭明瑜驚了一跳。她怎麼會突然想起周乾。去京城同周乾真的沒有一點關係。蕭明瑜提醒自己,絕對不能胡思亂想。
常嬤嬤這邊已經打聽了消息,蕭明瑜同韓氏說了一聲,就出門詢問常嬤嬤,那邊的情況。
常嬤嬤同蕭明瑜說道:“啓稟姑娘,遊夫人這回是帶着兩個閨女來的。奴婢將人迎到了花廳,同她們說了會話。遊夫人的兩個閨女年紀都不小了,不過聽說都還沒定親。這次遊大人到金州赴任,遊夫人就打算在本地將兩個閨女的婚事定下。遊夫人覺着中州比金州富有,富貴人家也更多,所以就想在中州尋兩門合適的婚事。她們一家子在中州沒個認識的人,想到太太嫁到中州,所以就找上門來。”
“這麼說來,她們一家是打算在我們蕭家住下來?”蕭明瑜問道。
常嬤嬤點頭,“正是。姑娘,你看此事該怎麼處置?”
“嬤嬤稍等,我先進去同母親稟報一聲。問問母親的意思。”
“的確該如此,奴婢也是這麼想的。”
蕭明瑜進屋,將情況同韓氏一說,韓氏都愣住了。韓氏嘆了一聲,“多少年沒見了,沒想到竟然還有再見面的機會。既然找上門來,我們不能不招呼她們。去,將人請進來。就說我身子不便,怠慢了她們,讓她們見諒。”
“母親,真要將她們留下來嗎?母親如今懷着身孕,哪裡有精力去招呼客人。依着女兒的意思,不如幫她們在外面租賃個院子,如此一來,娘這裡輕省了,她們進出也方便。”蕭明瑜如此說道。
韓氏連連擺手,“那怎麼行。畢竟是本家姐姐,若是上門來,我將她們安置在外面居住,那成什麼了?臉面還要不要。娘知道你擔心,不過也就是今天而已。等以後,她們的事情就你還有明去操心,娘就做個甩手掌櫃。”
“娘放心吧,我同明瑜一定會將她們招呼好的,不會讓她們來打攪孃的休息。”蕭明笑着說道。
蕭明瑜不耐煩有人上門打攪。只是人都已經來了,總不能將人趕出去。無法,只能讓常嬤嬤將人請進來。
人還沒到,就請到一陣笑聲傳進來。緊接着一個一身俗氣的婦人領着兩個明豔的姑娘走了進來。“聽說妹妹懷了身孕,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妹妹躺着就是,不要起來,千萬不要起來。我們是姐妹,妹妹這麼客氣做什麼。老四,老五,還不快過來見過蕭姨媽。”
遊四同遊五上前,笑吟吟的一拜,“外甥女見過蕭姨媽,見過兩位妹妹。”
韓氏笑眯眯的,“不錯,不錯,這兩個姑娘都長大了,水靈水靈的,姐姐有福氣。”韓氏說着,送上見面禮。接着又讓蕭明瑜同蕭明上前見禮。
遊姨媽一看韓氏送出的見面禮,頓時那眼睛閃過精光,暗道蕭家果然富有,韓氏果然有錢。兩個丫頭的見面禮加起來估計值個一二十兩。等到遊姨媽給蕭明瑜兩人送見面禮的時候,就有點拿不出手。
一串珠花,一個普通的簪子。蕭明暗自冷哼一聲,這是打發叫花子嗎?蕭家的丫頭用的都比這好。
蕭明那嫌棄的表情明晃晃的掛在臉上,頓時就讓遊姨媽下不了臺。
韓氏也覺着遊姨媽輕慢了自己一家人,看上去遊夫人很隨便的在街上買了點東西就提着上門來。這樣的禮物遊夫人也敢送出手,真不知是怎麼想的。換了那性子急的,怕是直接就甩在了遊夫人的臉上。韓氏心裡頭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出言說道:“明,不得無禮。”
蕭明低下頭,但是心頭已經對遊姨媽一家沒了半點好印象。
遊姨媽有些尷尬的說道:“不要緊,不要緊,明還是小孩子。都怪姨媽,來之前沒想好送什麼,一時間急了,竟然只有這東西可送。等下次,下次姨媽一定給你們準備一份上好的禮物。”
蕭明瑜笑道:“多謝遊姨媽。太讓姨媽破費,我們心裡可過意不去。姨媽就別操心我們的禮物。我同姐姐都不缺東西,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什麼的,送來我們也用不完,到最後也只能浪費了,要麼就是讓小丫頭們糟蹋了。”
遊姨媽要是聽不出蕭明瑜這話中的譏諷,那就白活了這些年。暗道這個叫明瑜的死丫頭,看上去比蕭明和善,不過那話就跟刀子似得,颳得人臉生痛。
蕭明暗自偷笑了一聲,還是讓明瑜出馬比較好。
韓氏老神在在,並沒有指責蕭明瑜。只是笑道:“這丫頭都被我寵壞了,平日裡用的東西都是上好的,稍微差一點都不肯用。姐姐可別在意。”
遊姨媽尷尬一笑,“妹妹是有大福氣的人,明瑜和明這兩個姑娘也是有大福氣的。有福氣的人自然該用最好的東西。只可惜你姐夫無能,我們就是想用那上好的東西,也要扣扣索索的計算半天,就是這樣也不敢輕易下手。”
韓氏笑笑,同遊姨媽說起家常。
蕭明瑜仔細的將遊姨媽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說韓家人的基因還是不錯的,遊姨媽雖然打扮粗俗,氣質也很粗糙,整個人就給人一種很粗的感覺,但是不能否認五官面目長得還是不錯的。而遊四和遊五則是遺傳了遊姨媽的相貌,兩姐妹都長得明豔動人。
不過再仔細看看這家人的做派,怎麼看都像是上門打秋風的。蕭明瑜同韓氏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韓氏也看出了這一點,韓氏心裡頭已經在想着怎麼樣才能將遊姨媽一家給打發走。不過中州離着金州有些距離,遊姨媽母女三人怕是要在府上住個幾天才能走。
“遊姨媽,我聽說姨父在金州做推官,這也算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官職吧。”蕭明瑜笑着問道。推官,顧名思義主刑名方面。吃了被告吃原告,說的就是這些人。說他有前途,不如說他有錢途。遊大人坐上這個位置,油水肯定不少。如此,遊姨媽還有必要上蕭家打秋風嗎?還是說,這人胃口太大,或者說太過吝嗇,只要能撈的全都要撈在手裡。能撈一點是一點,能掙一筆意外之財就掙一筆。
蕭明瑜暗自一笑,這家人可真有意思。
遊姨媽笑道:“前途倒是說不上,不過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說出去也有體面。”
“姨媽說的是。我看兩位表姐品貌都是上乘,想來定有許多人家求娶。爲何兩位姐姐到如今的年齡,婚事還沒定下。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蕭明瑜笑眯眯的問道。
韓氏暗地裡給蕭明瑜使了個眼色,讓蕭明瑜別那麼尖銳,好歹留點餘地。至於蕭明則是在一旁看好戲。她就想看看遊家人到底有多大的臉。
遊四和遊五微微變了臉色,怯怯的看着遊姨媽。遊姨媽心頭不舒服,又是這個蕭明瑜,這是沒完沒了了嗎?遊姨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蕭明瑜,“明瑜還這麼小,沒想到就懂得這麼多。連姑娘家的婚事也要過問一二。”
蕭明瑜甜甜一笑,“姨媽謬讚了。作爲大戶人家的姑娘,這些事情自小就要學的。再說我也是關心兩位姐姐,擔心兩位姐姐蹉跎了青春,故此纔有此一問。若是有什麼地方衝撞了姨媽,還請姨媽見諒,我並非是有意的。”
“是啊,明瑜這丫頭並非有心。姐姐可別同她計較。”韓氏出面說道。
遊姨媽笑了起來,“妹妹說笑了,我怎麼會同明瑜計較。明瑜對老四和老五關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哎,也是怪我,之前挑花了眼,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竟然將兩個孩子的婚事給耽誤了。這不,如今我着急起來,一時間卻找不到合適的人家。妹妹,你也知道我同相公初來乍到,認識的人有限,更別提給兩個孩子定下婚事。後來想起妹妹在中州,妹妹在中州這麼多年,蕭家又是中州城的名門大戶,交遊廣闊,就想着妹妹能不能幫忙相看幾家。若是能定下一門婚事,那就阿彌陀佛了。”
韓氏笑道:“姐姐有所求,妹妹本不該拒絕。只是你看我如今身子笨重,實在是沒辦法出門。而且我這一胎來的着實不易,我家老爺已經吩咐了,在生下孩子之前,外面的事情都不准我操心。姐姐的請託,妹妹只能說抱歉。”
遊姨媽目光遊離,笑道:“是我考慮不周,你如今是雙身子,的確不易操勞。對了,今兒怎麼沒見到妹夫?難道是有事出去了嗎?”
蕭明瑜不等韓氏說話,就先說道:“回稟姨媽,父親如今正忙着書院的事情,時常都不在府上。而且父親一回來就留在書房,姨媽這裡怕是很難見上一面。”
遊姨媽很失望,“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只是難得來一趟中州,少不得要叨擾幾天,妹妹不介意吧。”
韓氏笑道:“自然不介意。不過內院的事情我如今都交給明瑜和明兩姐妹打理。姐姐但凡有事,找她們兩姐妹就行。她們會將事情處理好的。”
遊姨媽看了眼韓氏的肚子,接着笑起來,“妹妹有福氣。明同明瑜的年紀都還不大,沒想到已經能爲妹妹分憂。不像我這兩個閨女,都這麼大了,凡事還要我來爲她們操心。”
蕭明瑜就發現此時遊四的臉上露出一點委屈,似乎對遊姨媽的話有不同的意見。蕭明瑜心頭好笑。接着同遊姨媽說道:“姨媽放心吧,我同姐姐一定會讓姨媽住的舒服滿意。”頓了頓,又同韓氏說道:“娘今兒說了許久的話,大夫囑咐了娘要好生休息,要不我們先出去。”
韓氏點點頭,“說的也是,說了這麼一會話,就覺着累的不行。姐姐,妹妹精力不濟,招呼不周,姐姐不要見怪。”
遊姨媽趕緊表態,“是我們叨擾了,妹妹好生休息。有明瑜和明在旁邊就行。”
“姨媽,請這邊走。”
蕭明瑜將遊姨媽母女三人安頓下來,又安排了伺候的丫頭。囑咐了一番,這才離去。
回到恆維堂,韓氏已經睡下。蕭明瑜沒有進去將人吵醒。蕭明問她,“明瑜,你說遊夫人一家過來,真的是爲了遊四和遊五的婚事嗎?”
蕭明瑜笑道:“看上去是真的,具體是不是就還要再看看。四姐姐放心,她們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伺候的人。恆維堂這裡我也囑咐了一邊,總歸不會讓她們打攪到母親。父親那裡,我也派人去同韓東說一聲。韓東會安排好的。”
“那就好。母親如今有身孕,我真不想有人上門來。”
“誰說不是了。不過人家走了那麼遠的路上門,我們總不能將人趕出去。”蕭明瑜笑道。
蕭明則說道:“本以爲將江姨娘打發到莊子上去,蕭明璇和蕭明業也都消停下來,祝姨娘那人不足爲慮,咱們五房總該消停一段時間,讓母親平安生下孩子。可誰想到,這才幾天,就有人上門。可別遊姨媽走了,又來個薛姨媽,張姨媽,李姨媽。”
蕭明瑜大笑起來,“行了,知道你不待見遊姨媽一家人。招呼她們的事情我包了,這樣總行吧。”
蕭明笑了起來,“還是明瑜你最懂我的心思。哼,你看遊姨媽那個做派,就值幾文錢的東西她也敢送出手。她將我們蕭家,將我們五房當成了什麼?將我們都當成了討口的嗎?豈有此理,這是我長這麼大收到的最打臉的禮物。我真是恨不得甩在她臉上。”
“甩在丫頭頭上吧,好歹也是人家送來的,隨便丟了不好。”蕭明瑜一臉平靜的說道。
蕭明大笑起來,“你啊,最是促狹。”
蕭明瑜也跟着笑了起來。
蕭茂楊得知府上來了人,還是從金州那邊來的,本想着回家一趟。不過一聽是推官的夫人,頓時倒盡了胃口。蕭茂楊這人,平生最討厭的人就是那些主管刑名的,當初他在京城的時候,沒少同大理寺還有刑部別矛頭。
故此蕭茂楊決定在這個遊夫人離去之前,他都住在中州城。同時還讓人回蕭府同韓氏說一聲。韓氏雖然有些遺憾蕭茂楊不回來,不過想到蕭茂楊的性子,韓氏也就不勉強他。至於祝姨娘那裡,一想到蕭茂楊就覺恐懼,更不想蕭茂楊回來。
次日一早,遊姨媽提出去給蕭老太太請安。本來頭一天就該去的,只是蕭老太太一聽是韓氏的堂姐,頓時沒了興趣,就以身體發了不見客爲由將遊姨媽一家打發了。但是遊姨媽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棄。所以早早的起來,想趕着蕭明瑜她們去給蕭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跟着一起去。並且理由也是極爲冠冕堂皇,上門做客,還要住些時日,若是不給老太太請安行禮,那也太沒規矩了。會讓人家說韓氏的親戚都是不懂規矩的。
蕭明瑜笑笑,讓人先去福壽堂稟報一聲,這才領着遊家人去給蕭老太太請安。
蕭老太太的態度還算客氣,好歹也要做給外人看。還特意誇了遊四和遊五,說這兩人長得好。又給了一份見面禮,蕭老太太送出手的東西自然不會差。
遊姨媽高興的很,光是這些就值迴路費和別的花費。這次來蕭家可真桑來對了。只可惜到如今還沒見到蕭茂楊。人都不在,想要將自己的女兒推銷出去,那隻能找蕭老太太同韓氏。韓氏那裡不容易,蕭老太太這裡瞧着,怕也是個不好說話的。這可講遊姨媽愁死了。如今別無他法,先且在蕭家住下來,看明白蕭家的情況再說。
這一住就住了十來天,並且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見遊姨媽要給遊四遊五找婆家的意思。因爲自始至終,遊姨媽都沒有去請媒婆,也沒有出門認識人。整日裡就在蕭家的花園子裡亂串,要麼就是去給蕭老太太請安問好。遊四遊五也差不多,兩人都有點樂不思蜀。
不知遊姨媽使了什麼法子,蕭老太太對她倒是有了好臉色,遊姨媽已經能同蕭老太太說上話,時不時的還能將蕭老太太逗得哈哈大笑。遊姨媽就想着找個什麼時候將自己的目的說給蕭老太太知道。想來以蕭老太太對韓氏的厭惡,此事一定能成。
只是遊姨媽來沒來得及同蕭老太太提起,就先發生了一件事情,讓遊姨媽打消了念頭。
蕭茂楊數十天沒回家,這一天實在是有事不得不回蕭府一趟。走在後花園的時候,就遇到了遊四和遊五。蕭茂楊這人雖然有許多毛病,比如愛好一點紅袖添香,同書生們一起狎妓。但是這人也有個優點,那就是絕對不是一個登徒子。對於身份不明,有意攀附高枝的人,通常都是不假辭色。
所以在後花園遇到兩個陌生的有些美豔的姑娘,這兩個姑娘還有意無意的拋媚眼,蕭茂楊頓時大皺眉頭。等到得知這兩人的身份後,蕭茂楊幾乎是對遊姨媽一家厭惡透頂。心裡頭憋着一口氣,心道韓氏究竟將什麼人招惹到家裡來,豈有此理。衝到恆維堂,也沒注意屋裡還有個陌生的婦人,就衝韓氏大聲抱怨,“那遊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姑娘,竟然不顧矜持,大庭廣衆之下行那苟且之事。無恥,淫蕩,下賤。這樣的親戚你趕緊給我打發出去,下次回來我不想再見到這家人。”
韓氏張口結舌,蕭明瑜暗自偷笑,遊姨媽一張臉都黑成了鍋底。
蕭明瑜好心提醒,蕭茂楊這才醒悟過來,屋裡那陌生的婦人竟然就是他口中下賤無恥的人。蕭茂楊有一瞬間很尷尬,接着又是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眼遊姨媽,直接說道:“立身不正,我們蕭家不歡迎遊家來做客。若是自覺,今日你們自請離去吧。”
撂下這話,蕭茂楊就將爛攤子丟給韓氏,自己先走了。
韓氏尷尬的不行,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好幾次想要出言安慰一番,結果看到遊姨媽那臉色,韓氏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反倒是蕭明瑜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大方的說道:“遊姨媽別見怪,我父親就是這個脾氣。以前在京城爲官的時候,因爲這脾氣得罪過不少人。沒想到今日我父親會突然回來,兩位姐姐偏偏又惹怒了父親,父親這纔會有些口不擇言。”
遊姨媽黑着一張臉,“行了,我全都明白。叨擾妹妹了,我先下去。”根本不說什麼時候告辭離開蕭家的事情。
韓氏皺眉,同蕭明瑜交換了一個眼神,悄聲問蕭明瑜,“你說你姨媽她們到底是怎麼想的?老爺說出那樣的話,換了任何一個要臉面的人,都不可能繼續住下去。”
蕭明瑜笑道:“或許是真的想將閨女嫁出去吧。”
“怎麼嫁?不着媒婆,不出去交際應酬,如何能將閨女嫁出去。”韓氏皺眉,有些不解。
蕭明瑜輕描淡寫的說道:“娘難道忘了,我們蕭家可是有不少人都到了適婚的年齡。比如二哥三哥四哥他們,拉出去人人都是青年才俊,這樣的親事誰不想要。遊姨娘有些想法也是正常。”
“真的嗎?”韓氏煩惱的很,“若是你姨媽真有這打算的話,那可就糟了。大房二房同四房怎麼可能看得上游家人。別到時候將大家的關係都弄壞了。不行,明瑜你找機會同遊家人好好說說,讓她們儘快離開回金州去。我們不能再招呼她們一家人。”
“行,女兒明兒就去找她們將話說清楚。今日父親說了那麼難聽的話,女兒這個時候過去有些不合適。”蕭明瑜已經計劃好了,明兒一早去給蕭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就趁機說說這事。讓遊姨媽不得不離開蕭府。
只是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遊姨媽這裡受了氣回到自家住的院落,就叫來遊四和遊五大罵了一頓,罵兩個閨女沒本事,空長了一張臉蛋,腦子裡面都是草包。害得她被蕭茂楊那樣辱罵,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遊四和遊五委屈的不行,同遊姨媽說起來,蕭茂楊對她們兩人如何的不假辭色,如何的厭惡。並且還說即便真的給蕭茂楊做了妾,也不可能得到蕭茂楊的寵愛。蕭茂楊根本就是不解風情的男人,空有張吸引人的麪皮。
遊姨媽一聽,頓時唉聲嘆氣起來,難道這一趟要空手而回嗎?
遊五對遊四使眼色,遊四扭捏得很。遊五就乾脆同遊姨媽說起一件事情,那就是雖然蕭茂楊對她們姐妹不假辭色,但是她們兩姐妹卻在花園裡卻遇到了蕭老爺子好幾次。一開始她們還以爲是意外,後來就發現蕭老爺子是有意爲之。並且看得出來,蕭老爺子更喜歡的是遊四。
遊姨媽頓時跳了起來,“你們說的可是真的?”
兩個人頻頻點頭,表明她們說的千真萬確。
遊姨媽拍着大腿笑了起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蕭老爺子年齡雖然很大了,但是有錢又有權,比起蕭茂楊那真是高了好幾個等次。遊姨媽興奮起來,抓着遊四的手說道:“既然蕭茂楊那裡沒辦法,那就找蕭老爺子吧。”
見遊四面目扭捏,遊姨媽頓時眼一瞪,不悅的說道:“莫非你嫌棄蕭老爺子年紀大了?”
遊四小聲的說道:“本來年紀就大,那手上都長了老人斑。”
“我打死你這個小賤蹄子。你當你是千金大小姐啊。如今蕭老爺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若是蕭老爺子吃的消的話,乾脆將你們兩個都送給蕭老爺子。”遊姨媽惡狠狠的說道。
遊五頓時嚇了一跳,姑娘家的,誰願意放着年輕俊俏的小夥子不要,偏偏同老頭子在一起。若是有選擇的話,遊五情願去給蕭茂楊做妾。不過她可不敢這麼說,遊姨媽發起火來,可是嚇人的很,打人的招數都是變着花樣來的。
遊四不敢反抗,只能委屈的答應下來。於是接下來遊家人的策略就變了。遊姨媽整日裡將遊五帶在身邊,至於遊四,就讓婆子盯着,讓遊四找機會同蕭老爺子來一發。遊四還是個黃花閨女,那樣的事情她怎麼做的出來。故此很是扭捏。不過這個樣子倒是取悅了蕭老爺子。
蕭明瑜找到遊姨媽一家,又利用蕭老太太,想將這家人給打發出去。蕭老太太雖然喜歡遊姨媽奉承人,不過留着這麼一家子人在府裡,的確不太好。蕭老太太順水推舟,同蕭明瑜一起演了一齣戲。話雖然沒說透,但是隻要要臉的人就該知道人家主人家這是在趕人了。偏偏遊姨媽想着讓遊四勾搭上蕭老爺子,於是假裝沒聽到,堅決的要在蕭府住下。
氣的蕭明瑜真想大聲罵她,到底要不要臉,沒臉沒皮的人,韓氏怎麼會有這樣的堂姐,簡直是丟盡了韓家的臉面。
蕭明瑜乾脆吩咐下去,下人們開始怠慢起遊家人,並且時不時的在遊家人面前說些閒話。
蕭明瑜在韓氏身邊說起遊家人的種種作爲,“娘,女兒真沒見過這樣的人。話都說透了,竟然還厚着臉皮住着不走。難道真要讓女兒帶着人將她們一家子丟出去嗎。”
“不可,你切不可衝動。”韓氏也很煩惱,真是悔不當初。
“娘,我們就算指着遊姨媽的鼻子大罵她一頓,讓她趕緊出去,她也不會聽的,只會將我們的話當做耳邊風。女兒平生頭次遇到這樣的人,女兒以爲對付她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扔出去,我看到時候她們還有沒有臉上門。”蕭明瑜氣呼呼的說道。
蕭明挽着袖子,就準備上場幹一架。韓氏趕緊叫住兩人,“不可胡來。這樣吧,我同遊姨媽說說,好歹我的話她總要聽幾句的。”
“娘,這怎麼行。萬一遊姨媽對娘不利,那豈不是……”蕭明瑜很是擔心。
韓氏揮手,“放心,娘有分寸。遊姨媽也不敢對我如何,除非她不想讓遊大人做官。”
蕭明瑜想想也是,遊大人的官位來之不易,多虧了韓家人的臉面。遊姨媽起碼在面子上不能得罪了韓氏。
事情想的很還,一開始進展得也不錯。韓氏先是同遊姨媽聊起了家常,後又問到遊姨媽一家人的生活,然後韓氏話題一轉,就說自己身體不適,無法出門應酬做客,連帶着遊姨媽一家人的事情也沒有什麼進展。又說中州這地界婚事不好說,沒看到蕭家那麼多姑娘小夥都還沒定下婚事。所以就勸遊姨媽一家不如回金州去。在金州說不定還能找到一兩門合適的親事。
遊姨媽這兩天其實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一開始是蕭茂楊的辱罵,接着是蕭明瑜明着趕人,然後又是下人們的冷嘲熱諷。這釐面究竟是怎麼回事,遊姨媽自然清楚。這回韓氏又明裡暗裡的告訴她,趕緊離開蕭家吧,蕭家人不歡迎你們一家人。
遊姨媽憋着氣,說出的話自然就沒多客氣。“妹妹的意思,我都知道。你放心,最多幾日我們就走。”頓了頓,又道:“其實這次我們過府,就是爲了兩個閨女的婚事。只可惜啊,有些人不解風情,放到嘴邊的肉都不知道叼起來。哎呀,只能說大家有緣無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韓氏完全不明白。躲在屏風後面的蕭明瑜同蕭明也都聽不明白。遊姨媽這話好像是在說,她們這次來是有確切的目標,不過目標沒上鉤。想到遊家住在蕭府這些天,並沒有出過門,那麼是不是可以確定遊家人的目標就在蕭府。
那麼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嗎?遊姨媽的目標就是府中還沒訂婚的幾個適齡的哥哥們?只可惜,蕭明瑜猜對了遊家人的目的,卻猜錯了方向。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年紀小小的,在蕭府沒有話語權,手中也沒有私房銀子的少爺們。
遊姨媽甩下一通似是而非的話走了,並且明確表示最多三天就離開。韓氏雖然不明白那話的意思,但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將這家人給打發走了。
蕭明瑜這人,不見得就比別人聰明多少。但是她肯定比別人更用心也更仔細,凡事都確保在掌控中。所以蕭明瑜安排下去,讓人盯着遊家人。總之要確定遊家人離開了中州,不會再回來找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