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0-04 10:59:54字數:3026
裴謝堂甩甩頭,朱綜霖有一點好,就是極爲重情義,他身後的家族也不允許他如此操作,此人可以排除。
那麼,就剩下兩個人。
二皇子朱簡數,太子殿下朱深見。
朱簡數是孟貴妃的兒子,這人多年來一直都很想當上皇帝,但孟家一直不表態,故而誰都不認爲他有希望。尤其是知道孟家陳家聯手扶持太子後,朱簡數的嫌疑更小。就拿朱簡數的人脈來說,也絕無可能下這一盤棋。
只有一個人了。
裴謝堂裂開嘴角:“想不到,太子竟然這樣恨我,虧得我一直沒發現。”
明白了是誰在背後捅刀子,這事兒就不難想了。
首先,要接近自己,必得打探到最爲可靠的消息,還有人比西北軍更合適嗎?但西北軍將個個嘴巴緊,要想探聽消息沒你們容易。既然打探不到,不如送個人成爲西北軍將。
孟家和陳家選中了李希。
裴謝堂猜測,最初,李希的存在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除掉裴擁俊。可惜,裴擁俊比起女兒來聰明數倍,讓他們一直沒有機會得手,一拖就拖到了裴擁俊去世,裴謝堂掌權,於是,屬於兩家的機會來了。
李希成爲西北軍,同裴謝堂關係還不錯,孟家覺得可以做文章,將李希送到了京外大營的崗位上,並通過聯姻關係穩固同李希的連接,再利用李希結識西北軍將,並讓李希結識京城要員。這些人同李希關係好後,就開始了驚天巨網的編制,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矛盾激化。
裴謝堂同周同輝本就不共戴天,再加上裴衣巷,裴謝堂必定亂了分寸沒了理智,所以,利用裴衣巷一再挑釁,不愁裴謝堂不上當。
至於周同輝這邊,則由李希做中間人,牽線認識田燚和周同輝,一步步促成兩人的兄弟情。在初四那天晚上,田燚邀請周同輝做客家中,完事後送周同輝回去,周同輝死於中毒,證明在田燚家中時,或許就已毒入骨髓。
第三步,引蛇出洞。
當時陶志勇來稟報裴衣巷失蹤,裴謝堂一路追查,線索都太巧合的指向了周同輝,如今回想分明是有人有心爲之。
裴謝堂猜測,他們事先綁走了裴衣巷,殺死周同輝,藏屍書房就爲了等待自己開門的那一刻,抓個人證物證俱在!
接着,就是高明的第四步,賊喊捉賊。
案發後,孟家和陳家第一時間到御前告狀鳴冤,求得宣慶帝旨意,立即抓捕裴謝堂。然後,不聽口供、不問證據,先定殺人罪。毀屍滅跡,混淆視聽,將各種各樣的罪名往她身上推,引得宣慶帝震怒失望繼而不管不問。同時,爲了避免她有高招洗冤,將一切推給她心頭最不願懷疑的那個人——朱信之。
戮心之痛,蝕骨焚情,她萬念俱灰之下,忽略了多少自不用說!
裴謝堂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滾了出來。
“老高啊,想我裴謝堂半生戎馬,流盡血汗都不死,你說,我怎麼就栽在了這些骯髒的勾心鬥角裡?”
“可笑,太可笑了!”
“我用血肉回報國家,國家未來的儲君卻還我以刀劍,我好恨啊!”
高行止滿目悲傷的看着她,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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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謝堂笑了片刻,忽然間雙目無神,彷彿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躺倒在椅子上。
她有氣無力的開口:“老高,我忽然間有點明白當初我爹的感受了。我爹比我看得多,一路走來那麼從容淡定還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爹總說人心坦蕩蕩,卻經不住小人暗箭難防,我以前不以爲意,現在想來,其實是我太傻了,我爹比我聰明得多,所以他不去挑事,也不躲閃。你看我,我自詡比我爹豁達,其實,根本比不上他的一半。”
“泰安王爺有泰安王爺的過人之處,你有你的優點。”高行止輕聲說:“在我眼裡,你比誰都強。”
裴謝堂緩緩搖頭,不置可否。
高行止不知如何寬慰,只默默的看着她,看她沉默了許久後,擡起頭來,目光已不復從前那般明亮,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
“我要報仇。爲我,爲烏子兒,爲裴家。”裴謝堂堅定的開口。
太子如何對她,她必十倍還報。
高行止點了點頭:“我支持你。”
“這事兒必不是一朝一夕,孟家陳家還沒找到人代替我,卻急於動手,一定有一個非做不可的理由。”裴謝堂敲打着自己的腦袋:“原來太子對我的態度也不是這般,肯定有什麼事情刺激了他。到底是什麼,怎麼想不起來……”
“等你想起來,黃花菜都涼了。”高行止悶聲說:“你不妨列一個最可疑的理由,我們逐步排查。”
“沒有最可疑。”裴謝堂笑了:“爲權爲利都不可能,太子什麼都不缺,天下唾手可得。”
話語一頓,她臉色微變:“除非,我的存在會改變他的命運,讓他失去他的天下,所以,他急了。”
那麼,這個理由呢?
裴謝堂閉上眼睛,心中一片開明:“老高,在我心裡,其實一直對孟家和陳家會聯手有一個很大的疑問。孟家明明有皇子,爲何不扶持自己的皇子,而去扶持太子?他孟哲平到底是如何能保證,將來太子登基之後會兌現許給他的種種承諾?”
“是啊,我也奇怪呢!你說這太子又不是他親兒子,能聽他的話?”高行止順口回答。
裴謝堂臉色猛地一變,不可思議的盯着他。
高行止跟着也悚然一驚:“老謝,你該不是懷疑……”
一時間,兩人同時沉默。
半晌,裴謝堂坐臥不安的站了起來,在屋子裡四處亂走:“你不要說話,讓我想想,仔細想想……”
她來來回回走了幾十個來回,一點點理順了自己的思路:“我自幼認識太子,宣慶九年,他被立爲東宮太子,我裴家祖訓忠君愛國,父親就向宣慶帝宣誓,一生都奉獻給東陸。爲了讓裴家子孫同皇室扯不斷牽連,父親把我送入皇宮做皇子伴讀,爲的就是延續情誼,永不謀逆。宣慶帝從來不懷疑我的衷心,其他人應如是。”
“太子被立爲太子後,一直到宣慶二十一年都對我極好,只在宣慶二十二年有所變化,他突然對我冷淡了不少,且多有戒備。我原本以爲是因爲我喜歡朱信之的緣故,讓太子心生不安,可朱信之從未對我假以顏色,他不至於懷疑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呢?”
“讓我仔細想想……”
她在屋子裡走動,不斷的揪扯着自己的頭髮,很快,她停了下來。
“對了,宣慶二十一年的宮宴。自從那一次宮宴後,他就跟換了個人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宮宴?”高行止眉頭蹙得緊緊的:“那一年的宮宴,你喝醉了吧?”
“對,我喝醉了。”裴謝堂點點頭:“所以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都想不起來。我只模糊記得,我去了御花園醒酒,在錦鯉池旁邊遇到了太子。我一直以爲那一天我喝醉了酒說錯了話,惹得太子殿下不高興,他生我的氣。現在看來不是這樣,難道那天我發現了什麼,自己忘了嗎?”
裴謝堂定住腳步:“不行,我要去一趟宮裡。”
高行止追上來:“你就這樣去?”
“當然不。”裴謝堂挑眉:“你別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我謝家那個好二姐,她要嫁到東宮去。”
說到這個,裴謝堂興奮起來,起身就往外走:“不許不行,我得趕去送送她,她那點嫁妝還在我那兒,等着我送去呢。”
高行止送她:“不要冒險,有什麼事出宮再說。”
他再承受不起抱着她屍骨的那種痛了。
裴謝堂點點頭,快步往外走,不多時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裴謝堂回到淮安王府,立即吩咐籃子他們把嫁妝送還謝家,籃子嗔笑:“等着王妃來張羅是靠不住的,好在咱們王爺體貼又周全,昨天藉着回門的功夫,就當送回門禮一併帶了回去,這會兒怕都重新裝箱了。”
霧兒則很認真的問:“王妃咱們是現在就回去嗎?”
“傻子,哪有出嫁的女兒自己跑回孃家的?”裴謝堂打了個響指:“我現在是皇家人,那就是東宮的親戚了,夫家兄弟娶妻納妾,前去觀禮是可以的。好啦,更衣,我們入宮去等二小姐前來拜禮。對了,約上幾位王妃一起。”
她笑得狡猾,行動也是迅速,很快收拾妥當,帶了籃子去宮裡。
臨出門遇見落霞,落霞很是奇怪:“王妃要去哪裡?”
“今兒東宮有喜事,我入宮一趟,王爺回來你跟他說一聲。”裴謝堂明媚的笑着。
落霞應了一聲,記在了心上。
裴謝堂出來淮安王府,拐了個彎去接上二皇子朱簡數的王妃和三皇子朱綜霖的王妃,幾個女人一道入宮請見陳皇后。
陳皇后心中喜悅,並無她想,幾人順利進了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