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1-27 18:31:24字數:3093
蔡明和得了天牢裡的人的口供,立即派獄卒去了小孤山。
小孤山裡的密室已經被陳家人清理過,然而,當時裴謝堂等人救走高行止時,並未帶走什麼,可後來隱月樓的殺手到了,徐丹實又細緻,派人將那密室裡的東西搜索一空。等陳珂去拿時,已經什麼都沒有。蔡明和讓人去搜索,本該什麼都沒有,陳家人自然不擔心。
可等蔡明和從小孤山下來時,立即派人控制了整個陳家。
這之後,蔡明和連夜入宮,將得到的消息稟告給了宣慶帝。
這一次,宣慶帝沒有砸桌子。
他拿着蔡明和送上來的東西,一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暈,握着證據的手連直接都跟着發白,顯然快到了憤怒的頂峰。
蔡明和道:“陛下,臣查到了這些東西,都是陳珂的手書。這份名單,是刺客們一直以來存檔的密殺名錄,除了王爺之外,朝中還有不少朝臣被害,市井之中,商人也不少。這些無辜的人鮮血流乾了,只換來陳家的功名利祿,這不是一件好事啊!”
不用蔡明和說,宣慶帝自己也想到了。
陳家這些年來在他的眼皮底下排除異己,對於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斬草除根,當真是駭人聽聞——如果是從前,宣慶帝不信,然而,從冉成林貪污案開始,到科舉舞弊案,陳家都有人牽扯在其中,要宣慶帝相信陳家人的清白,難如登天!
“陛下,接下來,如果要查證的話,恐怕就很難!”蔡明和低聲說:“就好像原來禮部尚書孫狄的家眷,在孫狄死了之後就回了老家,然而臣聽說,孫家的人在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一家子人全都死了的。”
“孫家……”宣慶帝嘆氣。
當年這位禮部尚書他自然是記得很清楚,孫狄爲人正直,對禮儀的掌握可謂精誠。然而,當年孫狄是突然暴斃在家中,仵作驗屍,說是誤食了有毒的蘑菇,朝廷給了孫家人一筆撫卹銀子後,孫家人就回了老家,今日才知道,原來這位正直的禮部尚書是被人殺了的。只是當時的人手腳的確高明,又或許,仵作本是陳家的人,才瞞天過海。
可惜了孫家!
宣慶帝看了下去,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名字上,瞳孔猛地一縮:“竟然還有陳茂離?”
前禁軍統領,陳茂離,陳老將軍!
當年陳茂離護送使臣去陳樑,卻突然在途中重傷死亡,當時說是刺客,大家也都信了,眼下陳茂離的名字出現在陳珂組建的死士隊遺留的名單中,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蔡明和嚴肅的點頭:“是,據那殺手所說,陳茂離老將軍是因爲知道了陳家販賣軍火給陳樑,被陳珂蓄意滅口的。陛下應該還記得,當年陳茂離護送去陳樑的使臣就是陳珂帶的隊伍,陳珂回來時,哭得格外真切,別說陛下,就是滿朝文武都被他瞞住了!”
宣慶帝點頭,想起當初陳茂離的棺木到達京城時的場景,微微動容。
“是啊。”宣慶帝重重的放下名錄:“要是有一個證人就好了!”
“倒是有一個證人。”蔡明和拿眼睛覷着他:“陛下莫要忘記了,當即淮安王妃,謝成陰,就是當年陳茂離最爲疼愛的關門弟子。”
“成陰?”宣慶帝捋着鬍子,他想起來了,自己這個兒媳婦一身好武藝,就有當年陳茂離的功勞。
他連連點頭:“對,對,成陰是陳茂離的關門弟子,當年陳茂離那麼疼愛她,總歸是有點蛛絲馬跡告訴她的。來人,宣淮安王妃謝成陰入宮!”
“陛下,不可!”蔡明和忙說:“眼下王爺昏迷不醒,王妃未必能走得開!”
“苦了信之這個孩子。”宣慶帝眉目陰沉,想了想,便道:“景和,你帶御醫院的太醫去淮安王府,看看王爺。蔡尚書同去。什麼結果,回來再跟朕說。”
這是要讓蔡明和去問口供的意思。
蔡明和了然,同景和公公一道出宮。
今日御醫院的當值的御醫是祁黔,聽說是去淮安王府,他立即整了藥箱子,點了幾個太醫跟着景和公公一道離開。
到了淮安王府,景和公公宣了旨意後,便讓太醫們去診脈。
蔡明和便將謝成陰請到一旁,問起舊事來。
裴謝堂蹙起眉頭,很是爲難:“不瞞蔡尚書,蔡尚書應該知道,二月的時候我祭奠母親歸來時,被東亭侯府的公子縱馬踩傷,導致額頭淤血,很多東西都忘記了,實在想不起來。不過,我的婢女是自幼跟着我的,或許她知道一二?”
蔡明和大喜:“那就請王妃的婢女讓臣見見。”
裴謝堂嗯了一聲,讓霧兒去請籃子過來。
籃子來了。
聽了蔡明和說起前因後果,她目光閃動,看了一眼裴謝堂:“王妃不記得,奴婢卻都記得,當時陳將軍出了事情,王妃聽了快馬趕去,才落入離滔江裡,將江裡的石頭撞到了腦袋,當時王妃險些性命不保,後來祁蒙全力救治,王妃才留了一條命,只是有五年的時間,王妃手腳無力,不能言語,被樊氏欺辱得幾乎喪命……所以,奴婢記得很清楚!”
蔡明和示意籃子繼續說。
籃子理了理思緒,便道:“陳老將軍離開京城後的事情,奴婢不太清楚,不過,離京之前,陳老將軍特意來見過王妃,還給了王妃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裴謝堂奇怪。
籃子道:“奴婢不知道,奴婢至今沒打開看過。”
“拿給蔡尚書。”裴謝堂忙說。
籃子點了點頭,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多時,她捧着一個陳舊的木盒子走到蔡明和跟前:“就是這個。小姐病倒了之後,這個東西就被奴婢藏起來了,等王妃嫁到淮安王府來時,奴婢就一起帶了過來。”
蔡明和接了過去。
裴謝堂看了一眼,蹙起眉頭,這東西她從未見過,想來自己復活之後,並未找籃子要,籃子便一直保管着。
“王妃,下官開了。”蔡明和說。
裴謝堂同意:“你開吧。正好,我也一起看看,總要知道師父到底是怎麼死的。”
蔡明和就打開了那木盒子。
然而,東西一開,幾人就都呆了呆。
裡面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截斷裂的箭頭,還有一封密信。
蔡明和拿起那箭頭看了看,是上好的箭羽,這是東陸的鑄劍師做出來的東西,如今寒銅軍中全是用的這個武器。那密信卻完好無損,雖說是開啓的,但並不潮溼,字跡有些泛黃,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抽出那信件,蔡明和看了一眼,便渾身一震:“這,這……”
他的手一直在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裴謝堂接了過去。
只看了幾眼,她便臉色鐵青:“原來如此!”
那封信,卻是一封陳珂寫給陳樑的信,談攏了這一批箭羽的價格和數量!
如果說先前小孤山上的刺客招供的東西沒有實證,那麼,這一封信便是真正鐵證如山。蔡明和大驚失色,踹了密信後,便對裴謝堂說:“王妃,等王爺醒了,下官再來問好,眼下這事兒更爲要緊,下官要趕緊去請個旨意。我記得陳茂離老先生的家人如今都安置在西山,這一來一去的,還要費不少時間,可不能耽誤了,告辭!”
裴謝堂親自送他出了淮安王府,又有點擔心,喊來長天:“你送蔡尚書去宮裡。”
長天知道蔡明和在查朱信之遇刺一案,當即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帶了人護送。
裴謝堂重新回到主院。
御醫院的太醫們已經診治了一次,並沒有發現朱信之昏迷不醒的原因,朱信之沒有起高熱,大家稍稍放了心。
裴謝堂進來時,祁黔正在查問祁蒙關於朱信之傷勢是怎麼處理的。
祁蒙一一對答,祁黔的目光便肆無忌憚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是很欣賞祁蒙的。
眼前這人是他的女兒,一手醫術確實學得好,可見這些年來林氏教導祁蒙格外用心。他心中喜悅不盡,眼波轉個不停,想到只要認了這個女兒,就能得到他夢寐以求的那張改良求子方,祁黔的眼神越發火熱了三分,看得裴謝堂微微有些心驚肉跳。
她蹙起眉頭,這祁黔留着,恐怕遲早是個禍害!
她進來後,祁黔就退到了一邊:“王妃,王爺傷勢太重,這位醫女的藥方很好,不必再改動,按照她的醫囑專心調養,明日若是不行,可行鍼灸之術。”
“好。賞!”裴謝堂深諳官場之道,讓籃子看賞,送幾位太醫離開。
祁黔卻道:“回王妃,我們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來替王爺治療,王爺一日不醒來,下官們一日不敢離開,請王妃開恩!”
其餘幾人也說:“是啊,王妃,就這樣回去,我們跟陛下交代不了!”
“那好。”裴謝堂眯起眼睛,望着祁黔:“既然你們要留下來,我也不阻攔。籃子,請管事過來,在主院旁邊替幾位太醫安置好廂房。”
祁蒙臉色一白:“王妃。”
裴謝堂按住了她的手,阻攔她要開口的話,遞給祁蒙一個安心的眼神。
祁蒙鬆了口氣,福了福身,先一步離開。祁黔的目光追隨着她,見狀,便露出幾分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