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9-02-01 14:57:29字數:2942
朱信之覺得心口有一團火,燒得他難以平靜。
他扒拉着裴謝堂的手,這雙手並不柔軟,甚至還有京中千金小姐們從不會有的薄繭,皮肉之下,能感覺到骨頭的堅硬。這雙手,他曾經見過無數次,她捏着鐙亮的銀槍,挑起萬千風情,是京中那些小姐們比不上的絕美。
他呼吸困難起來。
她湊過來吻他的脣的時候,他便沒有推開。
他從沒吻過哪一個姑娘,動作自然說不上多嫺熟。她卻輕車熟路。
朱信之心裡難過起來,他忍不住的想,過去,她是否也這樣吻過高行止?
月光銀白。他憋屈了一陣子,翻身抱住了她。他甚至憤怒的想,那小廝她都能啃得下去,難道他朱信之還混得不如一個小倌兒嗎?她的滋味,別人能嘗,他自然也可以!
他毫不客氣的褪去了她的衣衫。
她很美,非常勻稱,常年習武,一點贅肉都沒有。當然,也並非完美無缺,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受過不少的傷,那雪白的皮肉上留着刀傷劍傷,在他眼裡並不覺得猙獰。只是,他撫摸着那些痕跡,覺得心裡很疼惜。保家衛國,原本應該是他們這些東陸的男兒去做的事情,可他們無能,才讓這樣一個絕美的女孩兒上了戰場,用雙肩挑起東陸的榮辱與共。
愧對啊!
他將脣落在她身上的傷痕,迷迷糊糊的裴謝堂有些許愣怔。
散落的頭髮交疊,一室生香。
他自幼時在宮裡就有包衣嬤嬤教過這些,但他一次都沒用過。年少時候也並非真的完全不懂事,曾經也有奴才奉着貴妃的旨意,悄悄塞給他不少春宮的孤本。可朱信之素來不愛好這一口,那些東西看過後也只是看過,還真正不曾用過。
今兒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他心裡憋着一口氣,動作發狠,一點都不溫柔。
“啊——”她卻慘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
這一聲叫得他整個人都愣住了。低下頭時,便瞧見殷紅的液體緩緩落在牀榻上。
落紅了。
他渾身都僵硬了,擁着裴謝堂,一時間竟作聲不得。隔了半晌,他發瘋了一般,緊緊的抱着她,將她擁入了懷裡。他激動得無以言說,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是真的誤會了她。她看似放蕩不羈,其實心中很有倫理道德,嘴巴上喊得多好聽,行動上卻一直沒跟上。他懊惱的扇自己的耳光,他太蠢了,其實單看自己,他就該猜到這些,她日日見到自己都說喜歡,可真喜歡了嗎?他竟然信了這個口是心非的笨蛋。
太疼,裴謝堂迷糊的神智有一瞬間的清醒,但今夜她喝的酒並非尋常的酒,這酒是那細作特意加了料的,她意識早已陷入恍惚。
朱信之從未這般慶幸,今夜是他將人帶了回來。
他有些後怕的想,若是旁人將她帶走,她醉成了這樣,還不成了旁人入口的羔羊?
朱信之聽見她清晰的喊了一句:“老高。”
朱信之整個人都僵了,他已穩不住自己的身子,撐着雙臂看着她,她臉上的笑容是滿足的,她的瞳孔裡映着自己的模樣。
要多嘲諷有多嘲諷。
原來,她認錯了人。
朱信之踉蹌着下了牀,身上還帶着餘韻,他渾身冰冷的跪在牀頭,懊惱無比的抱着自己的腦袋,看着她漸漸涌入睡意。
一時間,朱信之不知,明天醒來後他要如何面對裴謝堂。
他是很願意負責的,可她……會願意嫁自己嗎?
他的聲音都在抖,搖晃她:“我不是高行止,我是朱鳳秋,朱信之,你睜開眼睛。”
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不耐煩的嘟囔:“好睏,想睡覺。”
“嫁我。”他將她的手拉到脣邊,親吻她:“阿謝,忘記他,嫁給我。”
“忘了誰呀?”裴謝堂回眸看過來。
朱信之回:“忘了高行止。”
“不可能。”她翻了個身:“我纔不會忘記老高。我答應過你的,等我將來入了土,我就忘了你。”
她說得斬釘截鐵,雖說還沒將朱信之認分明,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還將自己當成了高行止,又彷彿不是高行止。說到底,她連睡了誰都分不清,卻總記得不能忘記了那個人。朱信之臉上的笑彷彿在哭,他也不知道這一場好,他得到了什麼。他打了自己的臉,也算清楚,這一夜恐怕對裴謝堂來說什麼都不是,對她而言,怕是一場春夢而已。
他跌坐在牀頭,枯坐了很久。
他看着她閉目熟睡,看着他在她身上添了很多痕跡,他看着牀單上的紅點,一時間,滿心都是痛楚。這痛很尖銳,如同燎原之火,將他對她那些旖旎的心思燒得支離破碎。
夜色很重,許久,朱信之跌跌撞撞的起身,在暗格裡拿出了傷藥。他吩咐人送來熱水,清理了她之後,親自換了牀單被褥,又在她抹了一層藥,替她穿衣後,他又坐了許久。天色快亮時,他理了理被子,放下簾子開門出去。
回頭合攏房門時,那雙清潤的眸子滿是水汽。
朱信之的心傷很重。
他在書房坐到她起來,讓人帶了話過去,本以爲她會對昨夜之事有些話要說,他故意讓她回去,怕她一開口,就說一些諸如“昨天都是我醉酒糊塗,我們一筆勾銷”“都是無意,做不得數”這一類的狠話,他不敢去見她。
可萬萬也沒想到,她起來之後,當真毫不流連的就回去了。
然後,一點音訊都沒,彷彿,昨夜一場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朱信之滿腔都是狐疑。
忍了幾天,終於還是忍不住親自去泰安王府打探消息。
裴擁俊接待他,兩人兜兜轉轉說了些軍務上的事後,朱信之繞着彎問起裴謝堂:“阿謝這些時日都在忙什麼,整日裡不見人影?”
“這幾日倒是安分,沒再去那紅樓楚館給我惹笑話。”裴擁俊很欣慰的捋着鬍鬚:“這也是多虧了王爺你,上次在你府中住了一夜,她定然也是知道給你添了麻煩,心中不好意思。我這個女兒啊,都怪我平日裡將她寵得無法無天了些,我真是擔心她以後不知禮數,待我百年歸去,她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一想起這個,我就操碎了心。”
原來那日也並非全無痕跡。
朱信之總算覺得心內稍稍舒服了一些,笑道:“阿謝有阿謝的好。再說,她是您的女兒,誰又能給她虧吃?”
裴擁俊爽朗的笑了起來。
他很受用朱信之的恭維。
只是笑着笑着又搖頭:“總不能仗着我狐假虎威。她再要強也是女孩兒,將來要嫁人的,就是這性子不打磨一下,我擔心將來她嫁不好。信之,京中你熟悉,有哪家才俊適婚,你幫裴叔叔留意一二。”
因裴擁俊是宣慶帝的結拜兄弟,私下裡,幾個皇子從前都是喊的叔叔。只是後來礙於皇家威儀,這個稱謂已經很多年沒提起了。
朱信之放下茶盞,擡起眼:“裴叔叔,我也不曾婚嫁。”
他的本意是說,裴擁俊也可以考慮考慮他,結果,裴擁俊卻會錯了意,他笑着點頭:“你小子,讓你幫我女兒相看一二,你還跟我講條件。行吧行吧,你幫我家阿謝相看合適的夫君,我也幫你留意世家女兒,哪家有合適的,定說給你聽。”
朱信之垂下眼,一時作聲不得。
這一試探,他就知道,裴擁俊心中從未考慮過他做裴謝堂的夫君。
可他多少還有點不甘心:“裴叔叔,阿謝武功好,京城裡敢娶的世家公子不多。我雖說是皇子,可皇位於我沒可能,別人家的女兒也不好嫁給我耽誤一生。你若心疼侄兒,不然……便讓我和阿謝過,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覺得如何?”
裴擁俊聞言,頗爲意外的擡頭看了他一眼。
隔了片刻,裴擁俊笑起來:“罷了,我願意不成,得阿謝願意。你是明白人,我懶得跟你兜圈子,阿謝時時都偏幫你,依我看,是爲了你們一起長大的情誼,倒不像是愛慕你的意思。我養大的女兒我清楚,她若看中了你,那些愛慕的話半句都說不出口。你要真想娶她,就憑着自己的本事吧。”說着,他咳了一聲:“我身子不好,操心不來那麼多。不過,你是個好孩子,我能幫你的自然要幫一二。”
於是,就有了後來的議事會之行。
一路上,他無數次的看着跟前的裴謝堂,她卻偏偏不看他一眼,連話都不怎麼說。擱着那晚上的事情,他也不知要如何開口,便也沒怎麼說話。
但到了地方,他終於是忍不住了。
來來往往無數青年才俊,她的眼睛咕嚕嚕轉個不停,還不知是想看什麼,他想起那晚上她醉酒後的瘋狂,心裡很怕,拉住她:“你同我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