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角樓狼煙起,大批的張繡軍士卒從營房駐地衝出,原本熙熙攘攘的壽春六門剎時被戒嚴。城門長槍林立,道路兩旁刀斧屏伏,城牆上弓弩虎視眈眈。
然而這些對於有賈詡在手的郭嘉和許褚兩人並沒什麼卵用。甚至不用郭嘉開口要挾,一臉森冷的九江郡守袁渙就直接揮手示意放行。而一旁急匆匆趕來的壽春宮令袁胤卻只能是欲哭無淚,郭嘉和許褚大搖大擺出了城門的時候,袁宮令卻是直接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出了壽春城只是第一關。離城不到兩里路,四面飛塵亂起,上千輕騎包圍住了郭嘉許褚,領頭的卻是當下壽春軍隊兩位最高指揮,李通李文達和周瑜周公瑾。
李通是清楚許褚和郭嘉能耐的,是故尚保持着剋制。但是周瑜就不一樣了,叫罵了一聲“亂臣賊子膽敢妄爲”,便在李通阻攔之前直接執槍衝上。
許褚自然是不把眼前這位細皮嫩肉的小白臉放在眼裡的。在長槍即將刺來的一剎那,猛然出手。
槍頭被許褚一雙大手穩穩抓住,然後就勢一拉,周瑜便被許褚的虎力拉離了馬背。
就在衆人大呼一聲危矣之際,卻見空中的周瑜卻是直接棄槍拔劍,在空中調整了下姿勢,落地的時候一彈一滾,骨碌滾到了郭嘉的馬下,手中劍鋒直指郭嘉咽喉。
被耍了一道的許褚勃然大怒,但是他和郭嘉之間距離着一匹馬的距離,加上週瑜變招太快,因此虎侯此時也只能虎吼一聲向鬼才示警了。
郭嘉好歹在張繡陣營呆了將近一年,自然是識得周瑜的,也暗中瞭解周瑜以往的所作所爲,知道這位美周郎有出奇制勝的能耐,便一直暗防着周瑜。
但是即使明白周瑜聲東擊西也沒用,郭嘉說到底是個純粹的文人,並沒有什麼過人的身手。在周瑜拼盡全力的極速一擊之下,郭嘉並沒有任何出手抵抗的機會。
身手不夠,腦子來補!這是郭嘉一向的信旨,既然抵擋不住,那就不抵擋了唄。
決定在場所有人命運的關鍵時刻,郭嘉毅然抱緊了同在一匹馬上的賈詡,然後直接全身大幅度後仰向馬匹側面。
賈詡是坐在郭嘉身前的,而郭嘉坐在後面一直一手向前拉着馬繮,一手拿着匕首放在賈詡腰間位置。因此緊急之時,郭嘉能夠很快抱住賈詡。
周瑜算計的很精準,並沒有留給郭嘉回刀格擋或者揮刀刺進賈詡腰間的時間,但是他唯一算錯了地方,就是低估了郭嘉的應變能力。
見郭嘉抱着賈詡從馬上直接栽向另一側,周瑜清楚自己仍然完全有時間一劍刺死郭嘉,但是不可避免的,賈詡是絕對要一頭栽下馬的。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周瑜便是考慮清楚了。選擇了咬牙棄劍,藉着往前衝的勢,再次就地一滾,由郭嘉馬下滾過去,直接躺在地上雙手撐開去接住後仰栽下來的郭嘉賈詡兩人。
撲通!
落下來的郭嘉卻是早有預料一樣,在周瑜接住了自己的下一刻,卻是一大肘直接擊向周瑜腦袋。
哼唧一聲。雙手被郭嘉和賈詡壓着,腦袋更是沒空去躲的周公瑾直接被砸昏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倒地的郭嘉砸昏周瑜之後一瞬間彈起,還一把手拉起了賈詡。
許褚也終於下馬衝到了郭嘉跟前。那邊縱馬也衝上來的李通只能揮手讓部下將周瑜帶回後軍。
“你們放了賈大夫,本將願解甲隨你們出淮南,甚至,出了淮南本將生死仍可由你們處置。”李通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許褚狂笑兩聲:“別想把我們當傻子耍,你個背主求榮的反將算老幾,老子早晚要取你性命。當下就算把你們壽春城大大小小官吏將校捆在一起老子都不換。”
李通憋住怒火,卻說不出話來。爲張繡所擒所降,一直以來都是他心裡的芥蒂和不安所在。這下由着許褚當面謾罵,卻是羞怒並存。
然而尚清醒的神智告訴李通,就算十個自己加在一起,也是真不一定是許褚的對手。
見李通一時難以開口,李通身旁一名偏將穿着的將領卻是言道:“汝等既然清楚賈大夫對於我淮南之意義,那就更需要清楚。我淮南二十萬精兵卻不會眼睜睜坐看汝等離去!”
許褚:“你又算那根蔥,淮南所謂精兵銳卒盡皆折身於蘄陽一役,汝現今還敢口吐妄言,不過一羣土雞瓦狗之輩而已,吾早晚必擒殺爾等。”
那偏將倒也不惱,只是笑了兩聲:“說到折兵損將,你們曹軍在壽春一戰也不比我們強到哪裡去。現今鎮東將軍已定江東,征戰中原從此後顧無憂。而你主曹孟德,卻是處於東西南北四面皆敵的尷尬狀況,成天上跑下竄拆東牆補西牆的惶惶如護家之犬,到最後誰擒殺誰,還不一定呢。說不得爾等葬身亂兵刀刃之下也不一定呢!”
“狂徒妄言!”許褚忽然就像一隻炸了毛了野豬,直接撲衝上去。
看見許褚氣勢洶洶衝殺過來,這偏將狡黠一笑,拔刀迎上。
只是許褚身後一聲破喉嚨的喊聲在接手之前那一刻還是喊停了暴怒的虎侯。
其實郭嘉只喊了一聲蠢豬,本性並不易怒的許褚卻是立刻反應了過來這都是激將法。
各種奪回賈大夫的方式都不奏效,李通也只能放開了包圍,讓郭嘉許褚兩人帶着賈詡向北直奔。
重新上馬,這次卻是賈詡與許褚同乘一馬,郭嘉一人一馬。郭嘉否決了許褚再向李通手裡要兩匹戰馬備用的想法。因爲李通一直率領着本部輕騎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有換馬的需要只需要打聲招呼就可以了。
……
壽春西北山林中,十餘精壯大漢牽着數條獵犬,手執弓箭長矛,正在圍獵。
古時人們對自然的利用和改造程度並不高,哪怕是像壽春這樣的人口稠密地區,原野裡更多的還是天然景貌。農民開墾土地往往也只選擇土壤肥沃水網密集之處。而有意無意的保留了很多原林,農閒了方便打柴或是捕獲獵物打打牙祭。
但是很明顯,這十餘漢子並不是農戶或者是獵戶。從他們較爲統一的衣着和精良的弓弩長矛就能看出來,這是壽春城哪家的主兒出城找樂子來了。
領頭的是一個俊俏青年,一身精幹的短打打扮,舉止動作也頗有講究。此刻他正領着兩個親隨伏地接近兩頭低頭覓食的麋鹿。另外兩邊,各有四五名漢子一樣靜悄悄的從左右兩翼包抄行進。
麋鹿在漢朝時數量已經大爲減少了,此番出城狩獵卻能碰上兩頭,看來不光這個冬天禦寒的衣物有了,而且在壽春城也有的炫耀了。
俗話說人靠衣裳馬靠鞍,本公子樣貌本就一等一,在加上一身精細的鹿皮衣,那真的沒的說。說不定到時候都不用本公子坑蒙拐騙了,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都會主動投懷送抱。
兩旁的親隨已經到位,獵犬也蓄勢待發。俊俏青年緩緩從背上拔出一支羽箭,搭上弦以最慢的速度拉開。
鹿的耳朵極爲靈敏,尤其是麋鹿。而且現在的動物對於弓弦聲都有一種本能的警覺反應,因而靠近麋鹿不難,想要完全拉開弓弦卻是最關鍵的步驟。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另外兩邊也有兩名射手拉開了弓弦。這兩人的動作輕柔流暢,沒有射出上千箭的經驗是完全練不出這樣的水準的。
不過他兩人只是親隨而已,主角還是那名俊俏公子。因而雖然萬事俱備,但是他兩仍然一齊在等待俊俏青年先射出第一箭。
終於,俊俏青年將弓弦拉滿,箭頭也對準了那頭較爲粗壯的公鹿,就差鬆開手指一個步驟了。
但是就再此時,俊俏青年身邊一名親隨卻是將耳朵貼在了地面上。
“怎麼了?”俊俏青年儘量壓低了聲音,詢問道。
那名親隨一皺眉頭,回道:“有人騎馬來了!”
這親隨嘴巴剛閉上,山林的另一旁忽然一聲極大的吼嘯,聲音像極了虎吼。
俊俏青年心中暗罵一聲,當下轉頭放箭。
當然箭矢的速度是不可能超過音速的,那頭公鹿在虎嘯傳來的一瞬間便跳起向着林深處奔去。母鹿的反應稍慢了一點,但是也在另外兩名射手射出箭矢之前躍起了蹄子,堪堪躲過了這兩箭。
俊俏青年沉着冷靜的形象瞬間崩塌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氣急敗壞的表情,又連續從背上取出兩箭射出。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像鹿這種速度起來了不比羽箭慢多少的動物,在可以左蹦右跳的叢林裡面是絕難射中的。
兩頭麋鹿很快消失在山林裡面。俊俏青年一把將手中的上好強弓摔在地上,面目猙獰,仰天怒嘯。
獵犬雖然已經放出去了,至於能不能追咬到身形碩大但靈敏異常並具有一定攻擊性的麋鹿就得看天意了。
……
同一時間,山道上,並馬而行的郭嘉眨着眼睛對着許褚說道:“怎麼樣,這樣舒坦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