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翼先生何見?”尷尬的張繡只得轉移一下目標。
蔣幹臉上表情實在驚愕,不知道張繡爲什麼問自己,無奈在這方面獨自實在沒貨,只得一拜道:“子翼在參謀軍事這方面還不如賈大夫。”
張繡卻是一虎臉:“那你覺得誰說的更有道理,這件事必須每個人盡智!”
蔣幹滿頭冒汗,又不想得罪袁渙楊弘閻象中的任何一人,只得再拜了一下,眼睛都不敢看張繡,說道:“呃,屬下覺得,袁參軍閻主簿和楊長史說的,呃,都有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既要出兵,還不得罪曹操?”張繡盯着蔣幹的臉。
一衆文臣謀士,包括賈詡都笑了。
袁渙直接道:“子翼先生,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兩頭都能討好?”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張繡卻眼中閃現一道精光,罕見的眼放光芒,低沉下聲音:“子翼先生之言,很有道理!”
……
這裡還要提到袁渙的能耐。在袁渙主持之下,淮南吏治刷了個遍。同時他給張繡推薦了好幾位大才,比如同鄉陳郡名士何夔,擔任了張繡的汝陰太守。還有他的三個從弟,袁霸、袁徽和袁敏。
老大袁霸屬於能吏,現在和何夔一正一副治理汝陰郡。有意思的是,這兩個陳郡名士是並稱齊名的。
老三袁敏善於治水,主持淮南水利。只有老二袁徽,因爲前幾年中原戰亂避難到嶺南交州,一時還難以回來。
與歷史不同的是,因爲張繡征討袁術過程中在汝南駐紮了一個多月,曹操並沒有和歷史一樣正月就出兵宛城。而是等張繡還了汝南,才發兵宛城。
於是,陳登押送袁術使者韓胤去許昌之行剛好沒有見到曹操,所以並沒有發生陳登聯絡曹操,自願充當曹操內應的事情。
而陳登暗自離間呂布和劉備關係的事情更沒有發生了,所以現在劉備和呂布還處在一個相對和平的蜜月期。現在更是因爲曹操進犯徐州而好得穿一條褲子。
……
樑國地界,一條綿延不絕的軍隊正開向東方。
前軍大多是輕騎短兵,負責探敵警備,機動靈活。中軍則是重騎和重裝步兵,都是作戰主力,中規中矩地行軍。而後軍則大多是輔兵和民夫,負責押運糧草軍械,行軍速度最慢。
曹軍的隨軍謀士,大都坐着馬車待在後軍。
此刻,郭嘉和荀攸坐在一輛馬車上,討論着此次出征。
“明公徵呂布,依奉孝之見,勝算幾何?”荀攸問。
“呂布有勇無謀之輩,不足與曹公對抗。我方戰將如雲,而呂布雖然有張遼高順等人,卻不能人盡其用。徐州兵最多不過十萬,且多乃懈怠之兵,更是不足以我軍抗衡。”郭嘉笑了一聲:“曹公征伐呂布,勝算在九成以上。只是……”
“只是什麼?”荀攸問道。
郭嘉笑而不語,用手指了指東面,還有南面。荀攸會意,不禁笑道:“奉孝是不是多慮了?”
“奉孝可是指劉備和張繡兩方面會是明公奪取徐州的障礙?劉備此人,荀攸有所耳聞。以匡扶漢室爲準則,可謂胸懷大志;忍辱委身呂布之下,可謂能屈能伸。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英雄人物,可惜他沒有碰上像明公一樣的機遇天時,否則倒是比之袁紹還難對付。”
“但現今他只是居小沛一地,幾個月前更是地盤連半個郡都不到,還是他幫張繡攻打袁術,張繡便把袁術侵佔的沛郡南部還給他。就算是這樣,現在滿打滿算不過一郡之地,不到八千兵馬,縱然有關張兩個猛將,也算不上多大威脅。”
“至於張繡,這個人興起時間太短,荀攸還不敢妄下定論。但是他手下現在兵力足有三十多萬,甚至超過了明公的兵馬數量。更兼全據淮南之地,比之過去的袁術勢力之盛不逞多讓。令人忌憚不已!”
“此人穩固淮南之舉令人歎服,又是刷新吏治、輕徭薄賦;又是招流民修水利、改編冗軍屯田。每一個舉措都看得出是深思熟慮而爲,目光長遠令人不禁好評連連。我聽說,連陳郡袁渙都甘願爲他傾心輔佐,此人如果在淮南待上三年,估計明公平定淮南就得到建安十年以後了。”
“但是,世界上沒有如果。他的收攏民心彰顯聲名之舉,卻是斷絕了了他救援呂布的可能。據細作探報,嘿嘿,淮南的府庫,現在已經差不多空了一大半!剩下的,都已經預支了屯田軍和那百萬流民!換句話說,現在就是讓他來支援呂布,也帶來不了多少人馬。”
“更何況張繡平定淮南依仗的是西涼鐵騎,而騎兵最消耗糧草,特別是重騎!據我推算,如果帶西涼鐵騎來,至多五千鐵騎而已,而且糧草絕對撐不了半個月。”
荀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突然便俯身到郭嘉耳旁說道:“而且在荀攸看來,他穩固淮南之舉,還葬送了他對抗明公的機遇!他現在爲恢復淮南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徒爲明公做嫁衣而已。等我們拿下徐州,休整少許。你我就立即聯名勸諫明公,以他繳獲袁術所竊傳國玉璽而不歸還朝廷爲名,宣佈其有袁術之心,直接襲取他的淮南!”
“呵呵,憑藉我們得勝銳軍和如雲戰將,加上我等傾力輔佐。不消三個月,足以平定淮南。到時估計張繡的水利剛修好,屯田也才上了規模。明公有如此淮南,天下旦夕可得矣!”
郭嘉卻是一笑:“公達所算所言,奉孝十分認可。若是一切順利,奉孝倒是很樂意和公達一同上諫。但是最大的問題並不在這劉備和張繡身上,而是在——”
郭嘉說着話,直接也趴在荀攸耳朵根,說出了一個人。
荀攸聽後臉色也是一黯:“唉,這點,我也知道會誤事,但我們做臣子的,也不好勸諫啊!”
“聽說直到現在,那幾個女人,還沒有出主公車駕!”郭嘉又是拋出了一記猛料。
荀攸瞬間坐不住了,拉起郭嘉就準備下馬車:“這還得了,後日就得和呂布刀兵相見,主公可不能連上馬的力氣也沒了!”
郭嘉卻是不急:“公達且慢,某有一計,可令主公精神抖擻,飛身上馬!”
一炷香之後,郭嘉和荀攸來到中軍,喚出中軍宿衛校尉典韋和都尉許褚,一番交代,兩將都深點其頭。
片刻,兩將準備完畢,躡手躡腳接近曹操座駕,許褚嗓門大,發聲吼道:“呂奉先,你個賊廝,居然埋伏我軍,看我許褚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吼着,許褚忽然發力,趁一個騎兵不備,猛地一拳擊在馬肚子上。戰馬起蹄長長嘶鳴一聲,就直直栽倒,連帶那騎兵也驚呼喊出聲。
然後典韋一掌劈在曹操車駕馬轅,將一根馬轅直接劈得快斷掉,整個車身劇烈顫動。
嗖的一聲,車駕裡直接奔出一道白影,躥下車駕,高聲喊道:“典韋許褚何在,絕影馬何在?”
絕影馬就緊跟在曹操車駕後面,一名騎兵將馬繮遞給曹操,曹操穿着貼身睡衣,身形一躍,就跳上了馬。當下揚鞭策馬就要奪路而逃,馬蹄剛踏入路邊麥田,典韋和許褚便一起跳到曹操馬邊,一個拉馬頭一個拉馬尾巴。兩個人披頭散髮沒戴頭盔,身上甲冑亂搭,一副狼狽的樣子。
這時候正是正午,陽光正耀眼,而曹操待在車駕從晚上到現在沒出來過,眼睛很不適應陽光,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典韋。脫口而言:“典韋,你都被呂布打成這般模樣了,那我軍豈不覆滅在即?”
全場寂靜,軍隊停止了行軍,旁邊的將士都看着還敞開着睡服騎在戰馬上的曹操。
曹操也感覺到不對勁了,除了聽到許褚的驚叫還有一人一馬倒地的聲鳴,以及車駕的顫動,就再沒聲音了。
這時兩個文士並步向曹操緩緩走來,曹操因爲陽光擡不了頭,只看到兩雙方士鞋。好不容易稍微適應了陽光,認清了兩人,語氣不善道:“文達,奉孝,怎麼是你們,打得我曹操的埋伏?”
荀攸和郭嘉對視一眼,一起向曹操作了一揖,齊聲道:“恭喜明公,已經勝了呂布一籌!”
曹操心裡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只是臉色還不太自然,明知故問道:“我怎麼勝了呂布?”
“呂布在徐州,每天只在中午的半天處理公務,而早上得和妻妾纏綿,下午得和貂蟬賞花踏青,晚上嘛,呵呵。而明公就不一樣了,現在都起來上馬晨練了。”
曹操臉色好一陣難看,許久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下次,讓典韋和許褚拖女人出去就行了。”
荀攸和郭嘉對視一眼,還是郭嘉直言道:“明公可忘了郭嘉在許昌才說過得十勝十敗之說?”
“紹以寬濟寬,故不懾,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三也。”曹操閉上眼睛,默誦出郭嘉的原話。
“明公既知之,何犯之?”郭嘉笑着問道:“幸好這次曹公的對手是呂布這種無謀之輩,要是其他人,真的在這裡設下了埋伏,曹公安能安然?”
曹操當即臉色一肅,跨身下馬,不急不慢,對着郭嘉深深鞠了一躬:“奉孝之言,孟德謹記在心,不敢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