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張繡說,他願與大王和解,共修盟好,同攻劉備。”
曹仁還未說完話,曹操已經是放聲大笑起來:“張繡小兒是把這戰爭當兒戲了麼,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曹仁不說話。帳外卻有人喊道:“魏王,戰爭之勢無常,隨時都要人命啊,誰的命都可能沒啊!”
荀攸站起喝道:“何人在帳外喧譁!”
曹操卻知道整個魏國只有郭奉孝一人敢如此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但是郭奉孝還在許都養病呢。
“讓那楚人進來!”曹操重重放下碗筷,心道這回不知道又要應付哪個舌辯之士,這飯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帳篷再次被掀開,一名俊武將軍大步走進來。
曹操差點笑出聲來,重新將碗筷端起,邊吃便道:“原來是仲氏太子大駕光臨,來人,快請就坐,一同就餐!”
帳內衆人立刻笑起來,除了被調戲的袁耀和伏地一動也不敢動的汗流不止的曹仁。卻是不曾有一兵一卒真的上來招呼袁耀。
袁耀方纔隔着帳篷,還敢大喊一聲。這下見了曹操本人和滿帳的魏國重臣大將,頓時靦腆的像個孩子。好在在壽春袁耀便被譏諷慣了,對於仲氏太子的稱號倒是毫不氣惱。
袁耀站好之後對着曹操低聲道:“見過曹叔父!”
曹操年輕時在雒陽和袁紹是十分玩得來的玩伴,袁術是袁紹的弟弟,雖然曹操和袁術互不待見,但是仍以平輩論稱。十八諸侯討董時曹操曾見過袁耀,那時袁耀還只是一個少年,但曹操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而且汝南袁氏基因優秀長相高俊很是好記,這下一眼把袁耀認出也不足爲奇。
也在帳內吃飯的魏國大公子曹昂聽了“仲氏太子”的稱號卻是多看了袁耀一眼,也不像滿帳文武看到袁耀之後滿是輕視之態,而是極爲認真從頭到腳打量了袁耀一眼。
曹操喜歡直入主題:“袁耀,你且說說,你家妹夫要怎樣與我言和?”
袁耀彷彿根本聽不懂曹操是在出言譏諷他是憑自己妹妹的姿色才得以在楚國立足的,反而做足了楚國使者的姿態:“若是魏王有意願談和,吾家大王願在三天內釋放譙郡戰俘兩萬餘人,歸還所有兵器盔甲,以表誠意!”
滿帳文武即刻寂靜下來,兩萬戰俘,譙郡之戰這是敗的有多慘?魏軍的總數衆多將軍心中都是有數的,眼下這座大營的七萬大軍幾乎就是魏國軍隊的一半多了,另一半還分作各部駐紮在南陽、河東河內、黎陽、泰山等地。至於後備兵馬幾乎已經是沒有了,能把夏侯淵逼得打游擊戰而不敢據守城池,足見這兩萬戰俘的數字所言非虛!
曹操卻是嗤笑一聲:“你家大王倒是心機頗深,橫着豎着你們楚王都能從中得利是吧?”
衆人一時理解不了曹操所言,曹操繼續道:“這兩萬人的吃用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若是答應和談,你家大王就能少兩萬張要吃要喝的嘴。相同的,多了着兩萬張嘴不說直接把曹某人的後營直接吃見底了,也能使得我軍難以爲繼不能再進軍。”
“要是我今天不答應和談,你家大王轉頭就能借我不肯交換戰俘之名,將這兩萬經過訓練的士卒收爲己用,調過頭直接就能當進攻劉備的炮灰用,你說說,這是不是橫豎都得利?”
袁耀頗爲尷尬,卻是根本沒想到曹操一眨眼便將李儒的計謀分析的頭頭是道。
曹操邊扒拉着米飯便看着袁胤的臉,將其反應看了個一清二楚。開起玩笑道:“大侄子,你可知道我爲何要讓軍中所有的將軍謀士與孤王一同就食?”
“那是因爲這幫人當上將軍大臣後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就忘了以前饑荒時吃幹麥餅就鹹菜的苦日子。吃個雞腿魚肉居然都不肯啃骨頭,這還得了,能有野雞河魚吃就算不錯了,這不,所有將軍大臣都得跟你叔父我一塊吃飯,哪個碗底不乾淨有米粒誰下頓飯就沒有啦……”
“聽聞劉大耳將壽春城四面包圍了個嚴實,你家大王空有數萬主力精銳,現在也被斷了大部分的糧道。軍中糧草供給怕也是艱難度日。孤王的譙郡雖然失守,但你家大王恐怕也難以繼續西進攻城略地吧?”
袁耀緊張地說不出話,曹操埋頭只顧吃飯,再也不瞧袁耀一眼:“原來堂堂楚王派來的使者竟是塊木頭樁子,孤王還以爲你家大王有何縱橫之道!”
“拖出去,砍了!”曹操將最後一口米飯扒拉進嘴,朝着左右揮了揮手。
帳篷門口立刻有兩名魏卒架起袁耀就要倒拖走,袁耀立刻是急了,大叫道:“不要!曹叔父饒命……”
那兩名魏卒皆是魁梧壯士,袁耀又被反鎖住雙手,根本掙不開。轉眼便是被拖出帳篷。曹操放下碗筷,接過侍者遞上來的毛巾在嘴上胡亂抹起來。
帳外傳來叫喊聲:“魯國奪取了壽春又對你們魏國有何好處?爲何要爲劉備攻取城池而白白徒耗你們的兵力錢糧……”
“帶他回來!”曹操扔下毛巾,兩手放在膝蓋上似是有些惱怒。
一卒迅速奔出帳外,片刻之後袁耀便是又被那兩名魏卒押解進來。
兩名魏卒鬆開袁耀,。卻不料袁耀被嚇得腿軟,一下支撐不住竟然是跪在地上。帳內有人想笑卻是不敢笑出聲,曹操直視袁耀道:“那你家楚王又能給我什麼好處?”
“若是劉備攻佔了壽春,那就算曹叔父你攻破了眼前張遼的軍隊,也是得不到淮南一寸土地……”
曹操不耐煩擺擺手,說道:“直接說你家楚王打算如何達成盟好!”
袁耀立刻將還沒說完的說辭都嚥進肚子裡:“我家大王願歸還譙郡,並在締結盟約當日啓程南下過汝陰馳援壽春。而魏王則只要率軍北上,就可重新收復譙縣。小沛守將昌豨糜芳皆爲我軍所擒,這點曹子孝將軍也可佐證,若是魏王繼續向東發兵,則可從劉備手中重新奪回沛郡,甚至可以一舉拿下倉稟殷實的徐州,讓劉備再次成爲喪家之犬!”
曹操看向跪在地上一口大氣也不敢喘的曹仁,曹仁雖然低着頭快挨地了,但是還能感覺到背上有曹操的目光,只得據實道:“昌、糜二將確爲楚軍所擒,兩萬小沛來的魯軍,亦是全軍覆沒……”
曹操還是搖了搖頭:“話雖如此,可是大侄子啊,叔父也跟你交個底,我軍就算拿回了譙縣,現在也沒有多有的糧食夠支撐遠征了……”
袁耀知道自己就快達成此行的目的了,不禁兩眼放光:“我家大王還特別交代過,若是曹叔父軍中缺乏糧草,我軍還可從汝陰軍倉中調出五萬不……十萬石糧草贈與曹叔父,以化解楚魏兩國此次相攻之仇!”
若是以前,袁耀要是說送十萬斛糧草,那帳篷裡的魏將們立馬會抽袁耀幾個嘴巴子,十萬石糧食夠吃幾天的?可今日不同往日,魏國現在所有城池的存糧加起來都沒有十萬石了,而一名士卒按最低一個月一石糧草來算,十萬石糧草足夠曹操手下這七萬精銳至少一月吃用了。
曹操眯起眼,臉上表情陰晴不定。旁邊的荀攸見狀,立馬便知道曹操動了心,趕忙是走到曹操身邊奏道:“魏王,魯國此次仗義援手,而我軍卻背盟相攻……此事怕是影響極其不好吧,若是傳揚於天下,怕是……實在有損大王威名……”
荀攸本意是勸曹操拒絕袁耀,繼續與魯國盟好對抗楚國。但是不曾想卻堅定了曹操的決心。
威名?名聲?在切切實實的利益面前都算個屁啊!
……
壽春,魯軍雖然攻入內城,但退無可退的楚軍仍是頑強作戰死守壽春宮,魯軍當日發起強攻,而楚國王太子張泉全身披掛親立宮牆之上,令楚軍士氣軍心皆爲振奮,楚兵人人以命搏命,竟然使得魯軍難以逾越版築之城。
第二日便天氣突變,淮南連日大雨傾盆,積水沒過人膝,魯軍雖然沿着淮河從徐州運來了攻城器械,卻是難以運入城內。
但是陳登卻是趁機建議,趁連日大雨之下,壽春土石結構的宮牆必受到雨水浸泡,定然變得鬆垮不堪,若是等下上兩天雨就用撞車進攻,必然能使得牆傾人倒。
然而不料九江郡太守劉馥早就預備了大量的草氈,覆蓋於宮牆之上。壽春宮又有明河暗道疏導積水,宮牆並未受到浸泡。天晴之後魯軍士卒推動撞車來攻,但宮牆建造的比一般土牆結實太多了,魯軍並未取得多大進展。
陳登又獻計,趁着土壤潮溼易於挖掘,派士卒挖掘地道。而賈詡卻派魏越成廉率幷州狼騎襲掠魯軍,掠殺魯軍掘土士卒。在見識關羽神勇之後,魏越成廉等楚軍將軍襲掠之時皆不穿戴將盔將甲,只混作普通狼騎,也不以此爲恥。
張飛因陳應那一叉所傷,難以上陣。魯軍只有關羽能擋幷州狼騎,而賈詡用兵虛虛實實,總能出其不意,攻魯軍不備。
陳登又想讓士卒趁夜晚開土動工,但又是九江太守劉馥,讓士卒點燃魚膏用於照明,陳登萬不得已,只得放棄此策。
魯軍只能繼續蟻附強攻,但生死存亡之際,華歆、王朗、袁渙、閻象、楊弘等楚國大臣皆動員族內青壯,上城協助防守。湘鄉伯張懌甚至親率衛士上陣拼殺,楚將牛金、劉賢、邢道榮等上陣也都起到奇效。
魯軍連戰不克,士氣萎靡,此時廬江郡趕來楚軍援軍,劉備不知統軍者是周瑜——就算知道也不知周瑜能力,便是隻讓部將去阻擊,卻被周瑜殺得片甲不留。劉備才知這支楚軍援軍整合了楚國水師和廬江、蘄春兩郡的郡兵,合計約三萬餘衆,後繼還不知有多少兵馬。
不得已劉備一邊打探淮北的消息,一邊派關羽率軍前去阻擊周瑜,又派人催促趙雲早些結束淮陵戰事,派援軍來壽春。
孰不知張繡已經繞過了淮北平原,轉走汝陰方向急行軍,在陽泉渡過淮河,在某一天天色剛亮的時候,便是率軍突兀出現在了壽春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