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城主府內.
“秋,按我以往的經驗,你小舅現在就是我未婚夫了吧。”
看瑩瑩那眼巴巴的模樣,夏含秋都不忍心逗她,“是,從現在起你就是我預定的小舅母了,而且成親後就居住在會亭城,高不高興?”
“當然高興,傻子纔不高興,這是多少女人盼都盼不來的,不但能嫁給自己心儀的人,還被婆家這般寬待,幾個女人能有我好命。”伏瑩瑩笑,笑着笑着卻又紅了眼眶。
夏含秋忍不住想,若是嫁人的是她,會有人爲她擔心嗎?她又會因爲不用遠嫁喜極而泣嗎?
她想不出來。
“對了秋,你外祖母還在嗎?我要不要去請個安?”
“不用了,她們就是逮了個空出來的,住了兩天就趕緊回去了,這還是爲了給小舅買宅子,不然怕是住一個晚上歇歇腳就會走。”
伏瑩瑩一臉想問不好意思問的神情,夏含秋好心的給了她答案,“宅子就在我家對面,當時也沒聽說那戶人家也賣,不知怎麼就……”
想到伏家的身份,夏含秋瞭然,不待伏瑩瑩接話茬就轉開了話題,“我和外祖母說了,宅子我會幫忙佈置,瑩瑩,這是你和小舅以後的家,你想怎麼佈置就怎麼佈置去吧。”
“這樣……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再說你不說我不說,誰還會多嘴?就算被夏家人知道了也只會覺得你心裡真有小舅,你大可以挺直了腰板,管其他人做甚。”
說得有理,伏瑩瑩用力點頭,“那我以後就常去你那邊,你有什麼好主意也別小氣,多和我說說。”
“我纔不摻和。”將一串鎖匙放到她面前,夏含秋說起今日登門的另一樁事,“你若是想儲冰就該準備準備了,天一日日冷,看這樣子不用等多久了。”
“我記着呢,早就挑好了人,等到了大寒我就讓管事去找塔鬆。”
“恩。”
儲好了冰,年關將近。
這個年因爲有念兒爲伴,夏含秋不再覺得孤單,兩姐弟在屏風後置了一桌,幾十號下人擺了幾桌,因着人多倒一點不顯得那麼冷了。
下人們喝了點酒膽子大了,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夏含秋邊吃邊吃,偶爾會扯扯嘴角露出笑意。
“姐姐,我們也喝一點酒吧。”
夏含秋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大過年的,喝點酒不是罪過,遂允了。
兩人舉杯輕輕一碰,各自喝了一小口。
微辣刺喉的感覺不那麼好受,郭念安適應了好一會,人沒醉,臉卻紅了。
夏含秋除了面泛桃花倒也沒其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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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好高興你是我姐姐。”
“還沒醉就說胡話。”夏含秋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不要瞎想。”
“我沒有瞎想。”乖順的將姐姐夾的菜送進嘴裡,吞嚥後又道:“姐姐,你不要擔心,我養你一輩子。”
她能賺錢,現在手裡藏的金銀就不比娘留給念兒的少,就算她嫁不掉,又哪裡需要人養了,可念兒這份心,她收着了。
“好,這話姐姐記着了。”
“我說的是真的,姐姐,我以後一定會有出息,讓你當貴族,讓你過最舒適的日子,一定不比其他人差。”
“姐姐等着念兒有出息,等着念兒讓姐姐過好日子。”
兩姐弟都是頭一次沾酒,郭念安不過抿了幾小口就醉倒在桌子上,夏含秋卻越喝越清醒,腦子裡不停的浮現各種情景。
有第一世和齊振聲在一起時她自以爲的甜蜜時候,有死後魂無所依時知道所有事情後對着老天爺大罵怨它不公的獨自跳腳,有第二世年節時家人相守的溫馨,也有自己因爲抑鬱而想自殺的瘋狂……
越想,夏含秋便越覺得不管哪一世自己的表現都糟糕極了。
她想不明白,爲什麼她就將日子過成了這樣呢?
明明她也是想好好的幸福的生活。
一場大雪從年夜開始,一直到初二早上才停,一腳踩下去,沒了膝蓋。
學堂要二月纔開始復學,可不管天多冷,郭念安都不會躲懶,該練功時練功,該看書時看書,自律的讓人心疼。
夏含秋領着念兒去了城主府拜年,這還是來往城主府多次後頭一次見着了伏城主。
這時候的伏城主正當壯年,不像一般當官的那般胖,他看起來是偏瘦的,臉上神情卻是神采飛揚。
和她曾見過的模樣天差地別。
連伏夫人都知道她們姐弟的身份,伏城主自然不會不知,可從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句刺探的話,就像對兩個世交晚輩一般自然。
初八的晚上,夏含秋在半夜被啾啾叫醒了,準確的說是邊在她邊耳啾啾聲不斷邊用爪子扯她頭髮。
“啾啾,怎麼了?”
“啾啾,啾啾……”
夏含秋聽不懂,但她看得出來啾啾很着急,連帶的她也急了,忙坐起來將啾啾摟在懷裡,“啾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再給我個提示好不好?”
啾啾真就指着門,後又從她懷裡掙出來奔到門邊,“啾啾,啾啾。”
“要出去?”
“啾。”
把這聲啾當成是聽了,夏含秋披衣下牀。
早就被啾啾吵醒了的杏月已經着好了衣,看小姐起來了忙上前將她的衣服穿好,又拿了披風牢牢系嚴實,忍着睏意道:“小姐,您在屋裡等着吧,奴婢出去,大晚上的正是最冷的時候,您別受涼了。”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啾啾跟我兩年多了,這還是頭一次情緒有異常,你也多穿件衣裳。”
“是。”
打着燈籠,兩人跟在啾啾身後。
啾啾走幾步就回頭看她們一眼,生怕她們沒有跟上來。
到了書香齋旁邊那道小門才停了腳步,啾啾着叫了兩聲。
“要我開門?”
“啾啾。”
攏了攏披風,夏含秋問杏月,“這道門的鎖匙在誰手裡?”
“應該是在阿九姐姐手裡。”
“你去找她拿來。”
“小姐,這……”
“快去。”
“是。”將小姐扶到背風處後,杏月小跑着離開,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啾啾在搞什麼鬼。
夏含秋不想驚動其他人,尤其是睡在這個院子裡的念兒,抱着啾啾輕撫它的背安撫它,邊低聲囑咐,“不要叫了,杏月拿了鎖匙就能開門,我們先等等。”
啾啾在她手心裡輕蹭了幾聲,真就不弄出一點聲響了。
這個時候,又是在這種天氣,就算站在背風處沒一會也全身冰涼了。
好在杏月和阿九來得極快,阿九一邊摸了鎖匙出來開門一邊請罪,“小姐恕罪,奴婢睡得太死了,您出門都不知道。”
“這時候正是睡得安穩的時候,是我不想吵醒你們。”
門鎖輕響了下,阿九將小門打開,卻攔在前頭不許小姐出門,“小姐,您要做什麼告訴婢子就是,婢子替您做,這大晚上的,您不宜出門。”
夏含秋也不想出門,輕拍了啾啾的小腦袋一下,“門開了,然後呢?”
啾啾在她手心用力一縱,躍過阿九頭頂到了門外,啾啾聲伴着風聲顯得更急了。
夏含秋擔心,忙推開阿九走出門,她想了很多種情況,比如說啾啾有同類來了,再想慘一點,啾啾的原主人尋來了,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在她的書香齋門口,與這道後門相連地方的凹陷處會藏了兩個人。
一大一小,大的滿身血跡已經昏過去了,小的還醒着,護在那人身前,手裡橫着一把匕首,那姿勢也不知他是準備用來自衛還是用來了解自己的。
夏含秋不想沾惹麻煩,這時候裝作沒看到轉身就走纔是上策,可她終究還不夠心狠,做不到見死不救,天冷得滴水成冰,上一場雪尚未化完,眼看着下一場雪又要來了。
若是放着不管,不說兩人是否本就有傷,就算沒有,這一夜怕是也熬不過去。
“杏月,去將公子叫醒,再使個人去將塔鬆他們兄弟找來,不要驚動太多人。”
“是。”
等待的間隙,夏含秋沒有上前,對上那孩子的視線,緩緩道:“會亭城巡夜的官兵比其他地方的要盡責,這裡不見得就安全,你若信得過我就隨我進去,若信不過便換個地方躲,我不想明天早上鋪子前多出兩具屍體。”
“你姓什麼?”
詢問的聲音不大,卻很穩,夏含秋微微愣了愣,坦然回了他,“夏。”
彷彿這個姓氏很得他信任一般,小孩動了,可剛一站起來就往地上跌去,夏含秋這纔看到他腳上受了傷,褲腿上血跡斑斑。
受了傷還能這麼熬着,心性真堅忍。
“你先別動,我讓人來幫你。”
正說着,郭念安就跑了出來,藉着燈籠的微弱光線看到兩人,想也沒想就站到姐姐跟前,戒備道:“是誰?”
夏含秋拍了拍他的背,“別問這些,知道了反而麻煩,他們受了傷,幫一把手就是。”
郭念安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心底雖不贊同姐姐管這閒事,卻也沒有阻止,兩人都受了傷,天大的本事也得打個折扣,他現在是不濟事,可塔鬆三兄弟卻不是擺着好看的,據小舅說那三人都挺厲害。
就算他們恩將仇報起了歹心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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