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章 哄着

夏含秋很長時間沒病過了,這一病便有些嚇人,昏昏睡睡了好幾天,燒反反覆覆的退不下來,將一宅子人都折騰得夠嗆.

段梓易的眼睛離近些後已經基本看得清楚了。

可他依舊還和之前一樣慢悠悠的走,時不時扶個東西,讓人以爲他還是看不清。

他知道汝娘就是看在他看不見的份上才允他每日來上秋兒這裡‘看’上一趟的,要不然怎會允他進出秋兒的閨房。

就爲了這,他也得繼續裝。

但是當他真的看到牀上的人蒼白着臉連脣色都快和臉色差不多時,頓時覺得還不如看不見的好。

光憑想像,到底不會這麼心疼。

長長嘆出一口氣,段梓易看向收回手的葛慕,“如何?怎麼還不退燒?”

葛慕也着急,主子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上心,可別在他手裡給……

晃了晃頭,將腦中奇怪的念頭搖走,葛慕道:“秋姑娘這病其實不算頂嚴重,最主要還是好好將養,可這樣下去,怕是情況會越來越糟。”

郭念安請了假在家裡陪着姐姐,一聽就急了,“你不是大夫嗎?怎麼會越來越糟?”

“心病還得心藥來醫!”要是換往常,自己醫術被懷疑了葛慕能頭也不回的就走人,此時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釋,郭念安着急不是主要的,主子那要吃人的眼神才讓他害怕,“她就算是昏睡着心裡也在想事,在着急,這樣哪能養得好病,依我看倒不如將人喚醒了好好和她說說話,將她心裡的問題解決了,了了心事病自然就好了。”

郭念安下意識的看向鄭先生,沒有長輩的家裡,先生成了他唯一的依賴。

段梓易一一掃過屋中幾人,“若是你們信得過我,我來和秋兒……姑娘說。”

郭念安沒有急糊塗,事關姐姐的名聲,他不敢輕易點頭。

“你們就在門口看得到我的地方站着。”

郭念安看了眼門口的距離,覺得可以接受。

汝娘則想得遠得多,小姐已滿了十六,貴族家的千金哪個到了這年紀還沒成親的?偏她家小姐現在還沒許人,要議親已是不易,這鄭公子明顯是對小姐有意,在顧及小姐名聲的情況下,小小搓合一把還是可以的。

真讓小姐孤身一輩子,她死了都不會瞑目。

屋裡只剩兩人,一個躺着,一個站着。

不,那隻小東西也在。

聽侍候的丫鬟說自打秋兒病了,這小東西就沒離開過一步,用吃的勾着他也不走,沒辦法,只得送了些果蔬到牀上。

他還聽如月嘟囔過一句,“小姐總算沒有白疼你。”

可見這一人一寵關係好由來已久。

依着牀頭架子席地而坐,側過頭去,兩人離得極近,好像只要再近一些,呼吸都可聞。

控制住自己不要做逾越的事,段梓易清了清嗓子,用他從未有過的溫柔聲調輕喚,“秋兒,秋兒,醒醒,秋兒……”

夏含秋覺得自己在一個黑色的地方,怎麼跑都跑不到頭,可是又莫名的不得不跑,累得邁不動步子了卻還是停不下來,心正惶然,忽然聽得一個聲音在左側呼喚,夏含秋頓時看到了希望,想也沒想的拐了個彎往那個方向跑去,直至,看到亮光。

“醒了?”

“唔……”

“來,喝點水。”抄起手邊的水就要喂人喝下去,可想着若是輕薄了秋兒……怕是要得不償失。

按捺下自己的急躁,段梓易回頭喚道:“進來一個侍候你們小姐喝水。”

汝娘飛奔進來,對這鄭公子更感滿意。

喝了水,嗓子舒服了,夏含秋覺得累,又有些昏昏欲睡,可一想到睡了又要去跑啊跑,強撐着想要坐起來。

汝娘在她身後放了牀小被子,扶着人靠上去,這才又退至門外。

夏含秋有些奇怪的看着汝娘離開,鄭公子留下,摸摸額頭覺得一定是自己燒糊塗了,不應該是鄭公子離開,汝娘留下嗎?

難得的看到秋兒這麼直白的將想法表露在臉上,段梓易笑出聲來,對上秋兒疑惑的眼神,柔聲解釋道:“你生病了,你知道嗎?”

夏含秋反應有些遲鈍,頓了頓才點頭,木木的給出兩字強調,“難受。”

段梓易強烈的有種去摸摸她頭的衝動,狠狠掐住虎口才忍耐住,聲音加倍的軟下來,“葛慕說你是心裡有事,病才遲遲不見好,心病還需心藥醫,只有將你的心事了了才能治病,秋兒,你不能傷神,聽我說就好,要是覺得我說得對你就點點頭好不好?”

完全是哄孩子的語氣,夏含秋許久未被人這麼哄過了,頓時覺得對方說什麼都是對的,也沒覺得被叫秋兒有什麼不對,相反,她很喜歡被這麼稱呼,這讓她覺得自己是被人寵着的。

於是很歡快的點頭。

“乖。”段梓易給她一個溫柔的笑,“你是不是在擔心章家人找過來會讓念安曝光,給他帶來危險?”

夏含秋想了想,點頭。

“如果說,我能將你的後顧之憂全解決了,你是不是就能不擔心了?”

夏含秋這回點頭點得有點猶豫,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爲什麼他要給她解決後顧之憂啊?

段梓易卻不給她多想的時間,又道:“那麼,你就什麼都不要想了,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

“可是……”

“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人欺上門來,更不可能讓人欺負了你和念兒去。”

“可是……”

“秋兒,你答應過會讓我解決你的後顧之憂。”

夏含秋記起自己好像是答應過,要是自己這會不答應是不是就反悔了?反悔不好,人無信不立,夏含秋委委屈屈的點了頭。

段梓易知道自己卑鄙的趁人之危了,可此時也顧不得這些,什麼也比不得秋兒的身體重要,“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安安心心的睡一覺病就全好了,念兒很擔心你,這幾天都沒去學堂,汝娘自你病後就沒睡過,葛慕都快要將自己的藥袋子翻破了,爲了我們大家,快點好。”

其實她覺得,眼前這個人的擔心一點不比別人少。

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夏含秋在心裡偷偷的想。

段梓易輕輕撫上秋兒的臉,將她稍顯凌亂的鬢角頭髮整理好,低聲對睡着了的人道,“我比任何人都擔心你,秋兒,快點好。”

又靜靜的看了好一會,段梓易纔不舍的離開,他現在只恨不能光明正大的一直陪着,免得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時加倍的擔心。

“怎麼樣?姐姐是不是說了?”看到他出來,郭念安迫不及待的問道,他倒是將耳朵支得老長,可先生說話聲音太小,他就沒聽清楚幾個字。

“恩,我和她說了我會解了她的所有後顧之憂,讓她安心睡,她現在腦子有點鈍,也費不了神,我叫她睡她就真睡了,汝娘,你一會多注意着些,要是秋兒……姑娘還是不退燒就必須得想別的法子。”

汝娘這一次確定這人是叫的秋兒了,可看他對小姐如此上心,她又實在怪不起來,只得提醒自己以後要多盯着點,要是好事成了自然什麼事都沒有,可若是事未成呢?

汝娘不敢多想下去,應了一聲就低着頭進屋去了。

這幾天養成了個按眼角的習慣,這樣會讓眼睛舒服些,按捏了一會,段梓易看向葛慕,“姜濤有沒有送來消息?”

葛慕搖頭。

奇怪,那齊振天看着也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真就這麼安分什麼都沒做?

正想着,急促的腳步聲連着訓斥聲落進耳中。

“秋病了就不知道給我來個信?我今兒要是不過來,是不是待秋好了我都不知道她有生過病?還燒了好幾天了,大夫是幹什麼吃的。”

又被牽連了,葛慕心裡滿不服氣,張嘴就要給自己申冤,段梓易輕咳一聲,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又給滾了下去。

主子這心是徹底偏了,這還只是秋姑娘舅舅的未婚妻呢,就幫上了,要是以後他們誰得罪了秋姑娘,還不得剝了他們的皮!

伏瑩瑩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段梓易,眉頭皺了皺,終是對秋的擔心佔了上風,“鄭公子。”

“伏小姐。”

伸着脖子看了眼屋內,念兒和汝娘在照顧牀上的人,站在這個位置基本看不見什麼,伏瑩瑩眉宇間才舒展開來,乾脆便停下腳步問起秋的情況來,“前幾天還好好的,這天氣也好,怎就病了?被齊振聲和章俏兒給氣的?”

段梓易看向葛慕,“你是大夫,你說。”

葛慕不敢不從,簡短直白的將秋姑娘的病情說了一遍,眼珠子一轉就打起了主意,“秋姑娘需得幾味珍稀藥材,藥鋪裡怕是沒有,不知道伏小姐識不識得做藥材買賣的,我去問問他們手裡有沒有。”

“你把需要的藥材寫下來,我回去找。”

等的就是這句話,葛慕暗喜,進旁邊屋子裡琢磨他更想要哪幾味藥材去了。

段梓易關心齊振聲的動向,正好伏瑩瑩送上門來,便問,“那齊振聲可還有登門?”

“後來又來了一次,章俏兒在我那裡拐彎抹角了打聽了好一會,我沒透什麼給她,從我爹那裡知道他們兩人今日回武陽,我便想着來告訴秋一聲,哪想到……真是,怎麼也不知道給我送個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