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你不要扔下我,老頭子,你不能扔下我一個人。再等等,再等等他們吧。”
看着吳氏哭得悽慘無比的模樣,趙長青眨了眨眼,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數十年前的光景。
那一天,入目滿眼的紅。
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是他娶妻的日子。
那會兒,趙家也是窮得厲害,甚至比後來她入了家門最窮的時候還要窮。
那會兒整個洛川府都比較窮,哪怕是縣城,也比不上其他的州府。
他們的新房,不過是個泥巴砌成的屋子,天寒地凍時,刮一陣風,有七分能吹進屋。
一張牀,一張桌子,一口箱子,幾張凳子,是新房裡所有的擺設。
連個梳妝檯和櫃子都沒有,可見有多窮。
可是她沒有嫌棄過,心甘情願嫁過來。
他彷彿看到了那一夜的新房裡,她那般安靜的坐在牀頭等他的模樣。
沒有現在孩子們成親時的鳳冠霞帔,只一身紅色的廉價紅布做成的衣裳,面上繡着精緻的戲水鴛鴦,與頭上的蓋頭的圖案一模一樣。
他用最普通的秤桿,挑起了最廉價的喜帕,一張粉面桃花般的臉印入眼簾。
明明不是什麼傾城角色,卻瞬間惑了他的心神。
“巧巧?”
他有些不敢置信,憑他的家世,能娶到她這麼好的姑娘。
那時雖兩家隔得遠,可她的賢惠能幹他早有耳聞。
她咧開嘴,朝着他微微一笑,“相公。”
一聲相公,讓他醉了,再也等不及,攬着她倒入了那張如今早已經不知變成了灰燼丟在了哪裡的牀榻上。
再後來,沒過幾個月,她懷上了孩子,邊境也傳來了戰事。
心裡裝着事情的他有些悶悶不樂。
“相公,你怎麼了?怎麼好像不開心?”結婚數月,他每天都纏着她夜夜歡好,每天干活都咧着嘴,皺眉的時候少有,就算得知了邊關的事情裝着心事,顧念着她剛剛懷上身孕,不忍她擔心。
但她很細心,發現了他的愁緒。
“沒事,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吳巧巧搖了搖頭,“我沒事,孩子乖得很。”那時候,她的身孕發現的早,才個把月就被發現了。
“哦,那就好。”早知道邊關會有戰事,他就不該那麼早讓她懷上孩子。
現在,他怎麼能離開家?
她一個人懷着孩子,該怎麼辦?
“相公,你不是說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的嗎?”吳巧巧由來細心,自然不難發現他的不對勁。
“嗯?”
“你明明有心事卻不與我說,分明不把我當成一家人。”
她嫁過來,不圖他任何東西,只圖他這個人。
兩個人過日子,那還要有話不說藏着掖着的話,那還成親做什麼來着?
“我沒什麼事……”
趙長青還想隱瞞着,就看到吳氏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家裡就咱們兩個人,說話還不能好好說的話,那咱們成親是爲了什麼?”
備不住吳巧巧的堅持,趙長青只得偃旗息鼓。
“我……我知道現在你懷着身孕,我不宜想這些。可是一聽到戰事,我就……我想從軍的,如果不是我叔叔嬸嬸的阻攔,我本是不願意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