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垂首可憐地坐在那兒,她原本以爲,她對素未蒙面的娘不會有什麼感情。
只是她現在聽到她娘不在的消息,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蘇酒兒緊咬着下嘴脣,雙手抓緊衣袖,小聲開口,“她......她葬在哪兒了?”
面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就是她爹,可是她對他只有懼怕。
“你若是想去祭拜她,明個父皇帶你一塊去。”
蘇酒兒的心“咯噔”一下。
父皇?
他這是承認她的身份?
可是蘇酒兒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模樣,惴惴不安地看着皇上。
他的頭髮白了不少,臉上遮不住的疲憊,若他沒有穿着龍袍,蘇酒兒覺得他可能只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我......”蘇酒兒雙手不安地抓着袖子,微垂着眼簾,努力調整着呼吸,“我不想去祭拜她,我只想回家。”
顧峰不讓她報仇,她一刻也不想呆在宮裡,只想早點回家,“我想跟相公回趙家村。”
“我不可能讓你們回去的。”皇上毫不猶豫地否決了蘇酒兒的提議,“現在皇家就剩下你一個人了,整個楚國都是你的了。”
蘇酒兒完全愣住了,偏頭看向皇上,她曾聽人說過公主可以繼承皇位,可是自古以來,皇家大都由皇子繼承。
“我不行的。”蘇酒兒想也不想的拒絕了,她自己幾斤幾兩她是知道的,讓她做做繡活,她還行,可是管理一個國家,她哪有這麼大的能耐,“我只是一名女子。”
皇上頓了頓,隨即將過去的事情跟蘇酒兒簡單的解釋了下。
其實皇家還有魏王在,只是魏王害死了皇上的好幾個皇子,皇上一開始不知道,去年才知道這件事情。
魏王做了這麼多的錯事,皇上就更不可能讓他當皇上了,他寧願將整個天下交給公主和駙馬。
“這天下,終究是我們楚家的天下。”皇上看着不遠處牆壁上的地圖,對着一旁的蘇酒兒說道,“日後這天下便是你的了。”
蘇酒兒曾經想過,若是顧峰當了皇上,他是不是更有能力造福百姓?
“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皇上扭頭看向蘇酒兒,就算是蘇酒兒不願意,他也要將這天下送給蘇酒兒。
“什麼條件?”
“我要你跟顧峰和離!”皇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面色嚴肅認真,死死地盯着蘇酒兒的臉。
“我不要天下。”蘇酒兒毫不猶豫地拒絕,站起身子,慌忙跪在地上。
皇上就是他們這些老百姓人的天,她就算是貴爲公主,面見皇上也是要跪下的。
“皇上,”蘇酒兒微垂着眼簾,看着自己身前的那塊深色地毯,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她知道只要皇上一句話,她和顧峰可能會永遠的分開,“我不要這天下,我只要我相公,我求您,放過我跟相公。”
說着,蘇酒兒驚慌失措地磕頭,顧峰不願意報仇,蘇酒兒心中更是感激顧峰,她覺得自己沒有愛錯人。
但是她不願眼前這個男人拆散她跟顧峰。
“放過他?”皇上冷笑了聲,鄙夷地問道,“那他會放過朕?”
什麼意思?
蘇酒兒呆呆的跪在地上,背後的冷汗直冒,有些捏不準皇上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知道顧峰是被滅門的顧家之子?
不可能,知道顧峰身份的人也就只有二叔,但是二叔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來?
“皇上,我相公對您絕對沒有別的想法!”蘇酒兒身子顫抖着,惶恐不安地說道,“若是他真的有別的想法,我願意以死贖罪。”
良久,屋裡沒有一點動靜,空氣中涌動着尷尬的氣息。
蘇酒兒心中忐忑不安,瞧見一雙金黃色的鞋子出現在眼前。
一雙手將她托起來,蘇酒兒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子,惴惴不安地望着面前的皇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蘇酒兒楚楚可憐地望着顧峰,聲音顫抖着,“皇上,我相公真的是無辜。”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皇上溫柔地摸了摸蘇酒兒的頭髮,衝着蘇酒兒淡淡地笑了笑,“對待敵人就要趕盡殺絕,決不能給他們一點喘息的機會。”
蘇酒兒整顆心都涼了,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個人。
他是她爹!
在將軍府的時候,蘇酒兒想着,爲了顧峰她會殺了眼前這個男人。
可是顧峰是那麼的善良,主動的放棄了報仇。
爲什麼皇上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這事情過去呢?
蘇酒兒猛然甩開皇上的手,怒道,“我相公不會威脅您,您爲什麼還不放過他?”
“魏王爲了你這個位置,殺了那麼多人,你這個位置真那麼好嗎?”蘇酒兒越想心裡越委屈,她就不該來京城,她就應該跟顧峰兩個人在村子裡好好的生活。
“我不要皇位,我願意替我相公去死,我求您饒了他,行不行?”蘇酒兒淚眼婆娑地望着面前這個冷漠的男人,聲音顫抖着,“您明明是我爹,爲什麼非要對自己的女兒做這麼殘忍的事情,您這樣做,跟魏王有什麼兩樣!”
“來人!”皇上瞧着蘇酒兒那痛哭流涕的模樣,心中有些煩躁,衝着喊道。
頓時有四個丫鬟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對着皇上行禮。
“將公主帶到親和宮歇息,沒有朕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皇上冷漠地說着,背對着蘇酒兒,朝着書桌那邊走去。
蘇酒兒雙·腿軟了下來,任由着那四個丫鬟將自己拉出去。
小春瞧着蘇酒兒這副模樣,忙上前去伺候蘇酒兒。
蘇酒兒很後悔很後悔,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不是公主的話,顧峰可能會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
小春站在一旁的桌邊,惴惴不安地望着蘇酒兒,“夫人,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太醫?”
“不用。”蘇酒兒衝着小春擺擺手,“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小春猶豫了下,隨即衝着蘇酒兒行了禮,這纔出去了。
蘇酒兒現在滿腦子都是顧峰,她只覺得是她害了顧峰。
蘇酒兒本就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她怎麼都覺得是自己對不住顧峰,瞧了一眼頭上的房樑,取出白綾......
顧峰一直守在皇城門口,心裡想着,蘇酒兒出來的話,她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天漸漸地黑了,顧峰心裡七上八下的,右眼皮跳個不停,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正當顧峰困惑的時候,就瞧見有羣人從宮裡出來,他忙派人去打聽,才知道那些人去請太醫,說是公主身子不適。
聽到來人的回報,顧峰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不顧一切的想要闖進去。
他沒有進宮的腰牌,御林軍那麼多人,他可能進不去,就被那些人給殺了。
正當顧峰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遠遠地就瞧見有輛馬車趕了過來。
那馬車愈來愈近,車簾打開,王將軍挑開簾子從馬車上出來。
“師兄!”顧峰慌忙湊了上去,正要將蘇酒兒的事情跟王將軍說聲,就瞧見王將軍遞給他一塊牌子,“這是?”
“進宮的腰牌。”王將軍一臉平靜地看着顧峰,“有了這塊腰牌,你就能進去了。”
顧峰顫抖地從王將軍的手中接過腰牌,滿眼感激地望着王將軍,“師兄,這次真的謝謝你。”
有了腰牌,顧峰順暢的進了宮。
蘇酒兒在一片白霧籠罩的樹林裡走着,她想要趕緊走出這兒,想要去找顧峰,可是這樹林實在是太大了,怎麼都找不到出口。
她不知道在迷茫中走了多久,上一世跟這一世的情景在眼前飛快地掠過,她在想,她是不是死了。
蘇酒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覺得身下在不停的搖晃着,難不成是地龍翻身?
蘇酒兒猛然坐起身子,錯愕地打量着周圍陌生的環境,她好像是在馬車裡。
車簾打開了,蘇酒兒偏頭望去,就瞧見顧峰手中拎着一個水壺從外面走了進來。
“相公。”蘇酒兒忙掀開被子,準備下榻。
“別動。”顧峰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牀邊,伸手摸了摸蘇酒兒的額頭,鬆了口氣,“總算是不燒了。”
蘇酒兒一眨不眨地望向顧峰,感覺着顧峰搭在她額頭上手的溫度,感激地一笑,伸手握住了顧峰的手。
是熱的。
“相公,我們,還活着?”蘇酒兒小聲地問道,她還以爲她一定會死呢。
“我還活着,怎麼可能讓你先死?”顧峰寵溺地望着蘇酒兒,將水壺擰開,遞到蘇酒兒脣邊,“喝口水。”
蘇酒兒順從地接過水壺,捧着水壺喝了兩口水,她就只記得她上吊自縊的事情,後面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相公,我們是不是離開京城了?”蘇酒兒雙手捧着水壺,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明明記得皇上要殺他來着,但是現在他們卻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帶你去南邊看看。”顧峰笑着望向蘇酒兒,“我記得你以前說,想看看江南水鄉,咱們游完江南,我再帶你一起回家。”
“謝謝相公。”蘇酒兒忙湊到顧峰脣邊,俏皮地印下一吻,可是她對之前的事情還是很不解,“相公,我們是怎麼出來的呀?”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顧峰寵溺地望着蘇酒兒,伸手捏了捏蘇酒兒的鼻子,“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蘇酒兒羞澀地笑了笑,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