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南王府的雲峰院。
程峰和程啓用罷了早膳, 悠然的各自據了個花廳的一角,程啓閒閒的翻看着本書,程峰半躺在榻上, 頭枕着手臂, 眉宇間微微透着些焦躁, 透着敞開的窗子看向外頭院子裡盛開的薔薇。
程峰的小廝程四匆匆的邁着腳步進了院子, 往花廳奔進來, 程峰打眼瞧着他進來,立刻坐起了身子,一旁的程啓也忙跟着放下了手中的書。
程四進來長揖請了安, 滿臉笑容的稟報道:
“回兩位爺,小的都查清楚了!”
榻上的程峰登時眼睛一亮, 趕忙開口問道:
“快說, 詳細着些。”
程啓八卦的端了杯茶水默默的起身坐到了程峰榻旁的椅子上, 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着。
“是。”
程四利落的答道,擡起頭看着程峰, 聲音穩穩的回道:
“得了爺的吩咐,小的就吩咐人出去查探了,這一個多月裡,小的們不僅快馬去了趟京城,還去了爺特意吩咐的以前爺路過的小村子, 兩處都仔細探查了一下, 咱們這邊, 小的也派了人去了民安查探, 基本上將這位姑娘的情況探查清楚了。。。。。。”
“別說些沒用的, 挑緊要的說。”
程峰被程四的囉嗦弄得急躁了起來。
程四縮了縮脖子,趕忙回道:
“聽打聽的人回來說, 這位姑娘本姓柳,乃是京城柳郎中府上的姑娘,生母是個姨娘,不過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就去了,府上的人說她命不好,天生克母,那柳郎中就信了,聽說這位姑娘剛出生的第二天就被送到了遠離京城的莊子上。。。哦,就是爺之前路過的那個小村莊。。。”
程四頓了頓,擡起頭看着程峰,程峰眯着眼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聽說這位小姐之前一直住在這個小莊子裡,身邊跟着個老嬤嬤和一個丫頭,後來京城那邊有一段時間裡遇上天災和瘟疫,死了不少人,她那老嬤嬤也不幸染了病沒了,正這時文家人找了過來。。。張位小姐就帶着丫頭跟着文家人去了民安。
哦,對了,這位文縣令也就是現在咱們州府新上任的那位同知大人,現在是這位姑娘的父親,至於怎麼突然就成了這位姑娘的父親了呢,恕小的還沒有搞清楚,請爺再等一等。。。”
程峰惱怒的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小廝,伸手點了點咬牙道:
“去接着查去,一定要把這丫頭的祖宗八輩都給爺仔細查清了!”
程四慌忙的點着頭拱手出去了。
程峰轉回身對着一旁好奇的看着他的義兄道:
“肯定是那個小丫頭沒錯了!”
程啓興致盎然的探過身看着他道:
“你倒是說說,那會兒你到底是怎麼遇見的這丫頭,那時候你纔多大,不過八、九歲,如今你都十八了,這都過去快十年了,你竟然還記得,可見這小丫頭當時留給你的印象是有多深刻,恩,也是,這丫頭長的傾城傾國的,想來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了。。。”
程峰抿着嘴靠到一旁的榻上,閉着眼睛回憶着從前的種種。
“那會這丫頭可沒現在漂亮。。。”
哼,他纔不會承認自己那時就是因着瞧見她粉嘟嘟的小模樣,這才上前去搶對聯的。
程啓不以爲然的看着榻上的程峰,撇了撇嘴,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這廝是個什麼德行自己能不知道?
“你倒是說說,你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那麼小的時候,能有什麼事讓你印象這麼深啊?”
程啓不住地好奇追問着,程峰懶得搭理他,轉過身身子衝向了窗外。
程啓是個見風長的主兒,但凡遇上個好奇的事情,那就是沒完沒了。
“小峰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跟哥說說啊!”
程峰額頭上的青筋忽地跳了跳,強忍下才沒有立刻從榻上跳起來,一旁的程啓尤不自知,端着茶碗感慨着:
“那丫頭出落的真好啊,如花似玉的跟朵花兒似的,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程峰這時再也忍不住,蹭地一下坐起身,利落的從榻上站起來,擡手點着一旁的程啓:
“你。。。這幾年那美人你還沒看夠?”
程啓笑着看着他道:
“小峰啊,那些咱們看過的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各個泥塑的一般,美是美了,可惜不夠靈動啊,木頭似的,哪能與這丫頭相比,雖然僅僅有過一面,可是給哥留下的印象夠深刻,呵呵,敢一腳將岑南王世子踢下水的還真沒見過呢!”
程峰已經懶的再搭理這廝,轉回身衝着外頭叫道:
“叫程大進來回話。”
不大會兒的功夫,程大進了屋子。
程峰坐在椅子上對程大問道:
“叫你打聽的事問清楚了嗎?”
“回爺問清楚了,文姑娘一家現在住在城東的棉花衚衕。。。”
“城東棉花衚衕?”
程峰微眯着眼睛捉摸着這個地方。程啓在一旁眨着眼睛問道:
“這棉花衚衕是個什麼地方,聽起來好像挺熟悉的。”
“回爺,這棉花衚衕一帶大多住着的都是州府的官員,還有些殷實的富戶。。。”
他這樣一說,椅子上坐着的兩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敢情這地方似乎離着他們王府也不是很遠啊。
程峰伸手拿過一旁小几上的扇子,刷的一下打開之後,對着程大問道:
“他們一家來州府多久了?都安頓好了?”
“回爺,文大人一家來州府已經快兩個月了,小的打聽着已經都安頓好了,文夫人帶着女兒已經參加了不下十回的宴會了。”
“宴會。。。”
程峰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心裡琢磨着問道:
“最近府中有沒有要準備什麼宴請,王妃那邊。。。”
程大眼睛瞄着程峰,見他問話趕緊回道:
“回爺,王妃娘娘那邊到沒聽說要舉辦什麼宴會,倒是。。。倒是側妃那邊最近好像七夕那日有宴請。”
程峰的眉頭不自禁的皺了皺,轉過頭看着程大,嘴張了張,想了想,揮手打發他下去:
“你先下去吧,告訴程二和程三,把爺的夜行衣準備出來。”
一旁的程啓一聽,趕緊湊上來問道:
“準備夜行衣做什麼,你要出去?”
程峰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沒搭理程啓的問話,程啓看着他那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眯了眯眼轉回身對着程大同樣吩咐道:
“把爺的夜行衣也拿出來。”
程大答應着退了出去。
程峰轉過頭惱怒的瞪着義兄:
“你準備衣裳幹什麼?”
程啓一臉無奈似的看着他道:
“小峰啊,哥得跟着你啊,你別忘了,父王可是吩咐過的,讓我隨時隨地的跟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的。。。這父有命,不遵不行啊!”
程峰刷的一下合上扇子,一把甩在了榻上,轉過身氣哼哼的說道:
“有本事你就跟!”
程啓聽罷立刻窒了窒,輕輕咳了兩聲,湊到程峰面前,陪着笑問道:
“小峰啊,你打算怎麼去啊?是翻牆還是撬鎖?要不要讓程二帶上點工具什麼的?”
“還工具,你以爲去打家劫舍去啊!”
程峰斜斜地瞄着義兄,滿臉不屑的說道。
程啓厚臉皮的堆着笑說道:
“我這也不是爲了幫你麼。”
。。。。。。
在父母的世安居用罷了晚膳,柳星竹就帶着茶茶回了自己的瀟湘館,這會兒裡睡覺還有些早,柳星竹隨意的拿了本閒書坐在臨窗的小榻上看着,茶茶出去廚房看着冬雪燒洗澡水,不大會兒的功夫就提了桶熱水回來,倒進了屋子隔間的小抱夏的大浴桶裡,說來着浴桶還是文軒給柳星竹買回來,知道這小丫頭是個愛乾淨的,文大少爺在妹妹喬遷新居的當日就送了這麼一件大禮,甚得柳星竹的喜愛了。
柳星竹等着茶茶將浴桶裡的水對好了,就放下了水走了進去,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柳星竹沐浴完畢出來,鬆鬆的挽了頭髮,穿了件家常的寢衣。
茶茶這會兒已經將她的被褥鋪好了,柳星竹靸着鞋子去榻上拿了書,然後轉到牀上,一邊看着書,一邊讓茶茶絞着溼溼的頭髮。
。。。。。。
傍晚入黑。
雲峰院花廳外,程大和程二託着兩套夜行衣走了進來,侍候着程峰和程啓換上衣服。
程峰轉頭看着兩人,略微一思索問道:
“路都探好了?”
程二點頭應着:
“回爺,都好了。”
“走。。。”
程峰整理整理衣裳,徑直便出了花廳,後頭程啓忙不迭的跟上,程大和程二一前一後的護着兩個主子慢慢地沿着王府的小路,一路走到後門,程三拿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大串鑰匙,開了角門,幾人一路出來溜達着就奔着文府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文府後面的一處偏僻的角門前,程二後退半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程三緊跟着上前,拿出根細細的鐵絲,片刻功夫只聽輕微的“咔吧”一聲,門上的鎖應聲而開。
程三護着兩個主子輕手輕腳的閃身進了院子,程二落在後面將門小心翼翼的關好之後,這才疾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矮着身子貼着牆邊的陰影悄悄的穿行着,不大會兒的功夫,在程三的帶領之下就到了柳星竹所居的瀟湘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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