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平投降,全軍上下暗鬆了口氣,畢竟東海軍有沒有攻打堅城的能力和意志,誰的心裡都清楚,也不禁對楊彥愈發的欽佩。
古有張儀,憑三寸不爛之舌掛六國相印,今有楊彥之,紙上談兵說得閻平舉族歸降!
尤其是荀華,她突然有了種回建康的衝動,把北行以來的一系列驚心動魄變故向荀灌訴說,項羽曾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
荀華也有類似的炫耀心態,儘管從頭到尾都是楊彥拍板決定,可那是她的檀郎啊,與有榮焉。
反倒是富臨縣那幾個大戶不踏實了,互相看了看,孟湛正要說話,被鄭觀制止。
在閻平的呼喝下,守軍放下武器,大開中門。
楊彥轉頭厲喝:“泰山太守徐龕降勒,勒遣王伏都率三百騎往援,但王伏都淫龕妻女,觸衆怒,反致被殺,諸位當引以爲鑑,現本將傳令,凡騷擾女眷者,斬!
凡哄搶財貨者,斬!
凡私入內宅者,斬!
凡未得上令隨意走動者,斬!
望各部嚴加約束!”
“諾!”
背後傳來整齊的呼喝。
閻平看出了楊彥是真有重用自己的意思,不由暗暗嘆了口氣,認命吧,至少妻女家族能保全,部曲也沒有打散,他相信憑着積威,部曲仍能爲他所用,將來若形勢有變,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
不過他沒注意到,楊彥嘴角現出了一抹幾不可察的詭笑,閻平與一衆部曲,他早已安排好了,不說生不如死,至少也要榨乾一切有用價值。
之所以下嚴令,並不是爲了寬閻平之心,到了這個地步,閻平已經沒了翻身的本錢,只能任由宰割,楊彥首先是約束流民,畢竟流民以光棍爲主,不約束的話,就是一頭頭的公牛,楊彥絕不會任由自己的軍中有此惡行,另一點則是做給富臨縣幾個大戶看。
“府君,請!”
閻平翻身下馬,親自執繮,把楊彥引入寨。
楊彥故伎重施,斬殺流民帥,收編流民,由於人數相對較少,這次沒花太多時間,合計得軍八百,東海軍的總人數也達到了接近四千。
正如滾雪球,越滾越大。
接下來是收編安撫船工,船工在閻平寨子中,與佃戶的地位差不多,相對流民更易收編。
楊彥先重申東海軍的待遇,便宣佈:“未來將以你等爲骨幹,組建水軍,擇優任命,隨本將馳騁於江河大海,但有不願者,本將亦不勉強,誰欲離去,請自便!“
所謂槍打出頭鳥,楊彥這話結合了現代心理學的依據,若是說願意加入水軍的站出來,恐怕沒幾個,相反,讓不願加入水軍的站出來,也是一個皆無,畢竟誰都不知道後果,更沒人願意當出頭鳥,隨大流是人類的天性。
況且東海軍的待遇要遠遠好過當船工,真要鼓起勇氣出走,單槍匹馬多半是橫死曠野,最好的結果也依然是給別家爲奴爲婢。
船工的數量有五百多,連同家眷合計三千多人,值得一提的是,船工的妻子兒女也常年在水上討生活,駕船技術半點都不遜色,這對於楊彥來說,顯然是天降餡餅。
在諸兵種中,騎兵和弓兵訓練之難衆所周知,但最難的還是水軍,不僅資金投入不遜於前兩者,更要命的是,有些人天生暈船,再強壯上了船都變成弱雞,楊彥等於平白得了一支水軍的雛形。
暫時楊彥不可能去甄別各人的能力,也沒時間從自己的隊伍中挑選善舟楫者安插入水軍,只是着鮑潛與一名來自於荀氏,叫吳煊的船匠代爲管着。
隨着整編接近尾聲,閻平感覺到了不對勁,大批健婦進駐內堡,把婢女姬妾領走,只餘妻室子女,府庫也被打開,有專人搬取財貨、糧食和兵甲,部曲與家眷分別安置,這就等於以家眷做爲人質,令部曲不敢輕舉妄動。
“阿翁,你看看,這就是降了的後果,那楊彥之哪點象是重用阿翁的樣子,分明是要把咱們家活剝生吞啊,恐怕到了郯城更是爲人俎上漁肉!“
閻平長子閻友眼睜睜看着幾個心愛的小妾被健婦們拖了出去,那楚楚可憐的眼神令他心碎,憤怒,於是忍不住的咆哮道。
閻平妻尤氏是個四十左右的富態婦人,也一臉憂色的問道:”閻郎,形勢怎會至此,你領數倍兵力攻打,怎會被生擒活捉?“
”誒!“
閻平重重嘆了口氣,滿臉的悔恨之色。
如果說在進門之前,他拼着一死下令固守,哪怕最終仍是城破,至少也能讓那楊彥之傷筋動骨,但可恨的是,自己竟被花言巧語所惑,放賊人入城。
此時說什麼都晚了,全堡盡入東海軍掌控,大勢去矣!
塵埃初定,楊彥也放鬆下來,站在營中,看着一名名姬妾被帶了出來,不禁暗暗搖頭。
這些女子雖然打扮的不差,但是論容貌、論氣質、論身段,與建康高門的姬妾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畢竟淮泗口只是個小縣城,這個地方能有什麼美女纔怪。
尤其楊彥感受到了身後有兩道凌厲的目光射來,如芒刺在背,一道來自於蕭巧娘,另一道來自於荀華。
不過其他人均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搖曳的腰肢牽動着目光,不時指點兩句,隱約聽到調笑。
“這娘子不錯,挺水靈的,要是將軍看不中的話,我可不客氣了。”
“誒?那個也可以,那腰扭的,我我我……”
楊彥理解,都是男人嘛,於是轉頭笑道:“憋不住了是不?再忍一忍,到了郯城,論功分配!”
“嘿嘿!”
衆人均是嘿嘿一笑。
“府君!”
這時,鄭觀等幾個富臨縣大戶被帶了過來,鄭觀從懷裡掏出一張禮單,奉上道:“我等冒犯府君,心裡甚是不安,今幾家湊些財物,作爲賠禮,望府君匆辭。“
”哦?“
楊彥接來一看,計有美婢二百,糧食三萬石,金百斤,絹五百匹,布千匹。
這份賠禮對於地處窮鄉僻壤的富臨縣來說,算是很重了,送出去不說元氣大傷,也是傷筋動骨,卻不得不送。
首先是淮泗口的歸屬,閻平降了,未發一兵一卒攻打,楊彥的許諾究竟認不認帳,誰都沒底,其次楊彥掏空閻平家底的手段讓人心驚,他們害怕這一刀會砍到自己頭上。
幾人都僵硬着笑容看着楊彥。
其實楊彥曾有過把富臨縣劫掠一空的想法,只是已經耽擱了太久,再去洗劫富臨縣的話,怕是趕不上冬小麥的播種,到明年開春,全軍將陷入困境。
況且由富臨縣佔着淮泗口,總比落入蘇峻手上要好。
楊彥沉吟道:“諸位的心意本將收下便是,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再給我一百匠戶,淮泗口任你等佔據,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幾人相視一眼,一百匠戶不算什麼,幾家湊湊,每家出十來戶就夠了,於是鄭觀道:“那我等即刻安排人手回去籌措。”
“誒~~”
楊彥擺了擺手:“諸位可自去,五日之內,能否送來?”
“這……“
幾人都沒想到,楊彥會把自己放走。
楊彥微微笑道:“你我的恩怨已成過去,將來尚有攜手之時,本將豈會信不過諸位?“
”那……那我等謝過府君,五日之內必回!“
鄭觀等人抱拳施禮,匆匆離去。